清見疏璃外表很有欺騙性,精致小巧的瓜子臉、漂亮的大眼睛睫毛很長,唇色粉嫩加上纖細苗條的身材、閃著鴉羽光澤的長發和整齊的留海,讓她看起來聰明又文靜,似乎是個智力型選手。
但實質上,她翻墻爬樹、下河撈魚、和閨蜜摔跤之類的事情,小時候完全沒少干,大腦一根筋本能反應速度還超快,力氣更是不小,一頓能吃七碗飯。
角丸雪前腳剛鉆進灌木叢想擺脫追擊,她毫不猶豫也跟著鉆進去了,完全沒有半點心理負擔,或者是大腦沒來得及想,人就進去了。
灌木叢里一陣枝葉亂飛,角丸雪剛從灌木叢另一頭鉆出來,清見疏璃離她只有一步之遙,讓角丸雪事先看好的退路完全失效。
原本她是想鉆過這片灌木叢,直線逃走就行,但現在清見疏璃出乎她的預料,絲毫不顧及形象和劃傷危險,連灌木叢也敢鉆,還追得這么緊,讓她被迫開始圍著一棵大樹繞圈圈,嘴上憤怒大叫道:“我都認栽了,你還想趕盡殺絕嗎?”
“做錯事必須受到懲罰,你馬上給我站住!”清見疏璃眼神專注如同獵手,似乎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某樣東西覺醒了,追人的時候壓迫感很強。
“你到底想干什么?”角丸雪完全不理解當前什么情況了,她都已經認栽,丟下所有現金準備離開,這幫人還要教訓她一頓?
平良野的同行就這么兇殘嗎?
七原武隔著灌木叢,面帶微笑,頗有興趣地看著她倆圍著一棵大樹周旋,從口袋里慢悠悠掏出一根香蕉,剝皮吃掉,然后把香蕉皮往樹下輕輕一丟,正好被角丸雪一腳踩到,瞬間起飛,慘叫一聲就四腳朝天,一個屁股墩重重摔在地上,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清見琉璃馬上撲了上去,用力把她按住,興奮的小臉發紅:“犯人被捕!”
角丸雪要氣瘋了,平良野的同行真的太不講究,一點規矩也沒有,早知這樣,她絕不會跑來談判!她實在沒招了,干脆放棄抵抗,躺在地上憤怒叫道:“你們打吧,有本事就殺了我,不然這仇我一定會報!”
“打你干什么?走,跟我去交番!”清見琉璃把她拎了起來,拖著就往交番走去,七原武則用紙巾擦了擦手,撿起書包,笑瞇瞇跟在后面。
有意思,很有意思!
“送我去交番你要把我交給警察“角丸雪小臉上全是難以置信,感覺今天世界觀都被刷新了,小偷要把小偷扭送交番?這是瘋了嗎?
清見疏璃也奇怪道:“不把你交給警察該交給誰”
“你就這么出賣同行?“角丸雪不可思議道,“你們就不怕警察嗎?
“誰和你是同行。”清見疏璃得意道,“我們當然不怕警察!”
交番離車站前的小公園有點距離,清見疏璃花了十分鐘才把角丸雪拖進玉町交番。原本她想找相熟的女警淺井空,也就是“十円硬幣案”里的那位女巡警,但這時才發現她已經被調走了,微微有些遺憾,只能直接報了案。
交番對上門報案還是比較重視的,又涉及兒童和未成年人,容易搞出大新聞,馬上由一位中年女巡警出面,給他們做筆錄。
角丸雪拒絕回答姓名、家庭住址等基本資料,直接指著清見疏璃憤怒道:“我要舉報,他們也是小偷,那個女生就是小偷頭目!”
平良野的同行這么不講規矩,那她也講不了了,要和這兩個當地筑巢的烏鴉同歸于盡,而且同歸于盡她有優勢,她還是個兒童,警察拿她沒多少辦法,但肯定夠清見疏璃和七原武喝一壺的。
女巡警完全不信,繼續態度柔和地詢問道:“小朋友,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角丸雪堅持道:“我不知道,但這兩個人真是小偷,你們必須去查一下,他們一定經常在附近作案!”
女巡警目光轉到了清見琉璃和七原武身上,微微遲疑,而七原武馬上掏出了自制的“警署特別案件高級顧問“證件,微笑道:“都是自己人,我是警署的特別顧問,清見同學剛接受過警署表彰。”
女巡警接過證件看了看,馬上換了敬語,差點敬了個禮,一臉欣慰道:“原來是七原同學,我說剛才怎么聽著名字有點耳熟,這次又辛苦您了。”
嗯,是小偷沒錯了,靈媒名偵探抓到的能有錯嗎?這真是位熱心的好少年啊!
七原武微笑道:“哪里,維護町區治安人人有責,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清見琉璃也在旁邊高興地點頭:“對,是我們應該做的。”
角丸雪聽愣了,伸手就搶過證件,發現竟然是真的,精致的朝日影徽章下面貼著七原武一臉微笑的照片,特別案件高級顧問后面還有個括號,里面寫著“享受警部補待遇”一行小字。
她拿著證件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東京算什么日本的罪惡之都啊,那邊警匪勾結還要遮遮掩掩,這邊連證件都發了,明目張膽搞警匪一家親。
難怪這兩個家伙有恃無恐,敢把自己往交番送!
好后悔,應該直接逃走的,平良野真是太黑暗了,蛇鼠一窩,讓人有冤無處訴,真正的壞人根本得不到制裁!
案件很小也很簡單,雖然沒有捉賊捉贓,但有兩名高信譽度的證人也夠了,直接就結案,回頭角丸雪就會被轉送去社會福利機構——她一路搭便車從東京前往旭日川,結果剛走到平良野就莫名其妙栽了,連同歸于盡都不行,真是有冤沒處訴,人都自閉了。
清見疏璃成功完成正義制裁,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但臨走時又有些猶豫,彎腰對她說道:“做壞事是不對的,以后不要那么做了,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
角丸雪黑著小臉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她在惺作態,拒絕和她說話,而七原武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大笑著說了一句“好好反省,爭取重新做人”就拉上清見疏璃走人——他才懶得管這小鬼怎么樣,碰上他算她活該倒霉。
出了交番,清見琉璃接過兩個書包拎著,還在嘆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改好。”
七原武無所謂地笑道:“夠嗆的,她又沒法去坐牢,福利院關不住她的,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逃出來。”
清見琉璃對此也沒什么好辦法,他們兩個未成年人能做的確實不多,只能低聲嘆了口氣,但馬上發現七原武前進的方向不對,奇怪道:“怎么走原路回去,我們從這里直接回家就行,從那邊走更近。”
七原武笑道:“回去找點東西。”“找什么?”清見琉璃好奇問道。“找到再說。”
七原武一路走回小公園,沿著角丸雪逃走的路線一直往前搜索,左右仔細看,而清見琉璃傻傻跟著他,記起一事,好奇問道:“對了,她為什么要管我們叫烏鴉?這是方言還是黑話?”
七原武隨口道:“是黑話。烏鴉有盜竊習慣,經常會跑到人類家里偷些紐扣、瓶蓋、發卡、爛布頭之類的小東西,所以曰本這邊有些人就用烏鴉來代指小偷,管盜竊團伙窩點叫鴉巢,小偷頭目叫鴉頭。”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不只是烏鴉一種鳥有'偷盜收藏癖,像是喜鵲、園丁鳥之類都有,但就烏鴉長得黑,最像個賊,也在日常生活中最常見,經常一群一群去偷東西,有時還集體搶劫,團伙作案最明顯。”
原來是這樣啊....
清見琉璃聽明白了,她好像以前是在某本推理小說里讀到過兇手訓練烏鴉去偷東西的橋段,但她馬上困惑道:“但她怎么覺得我們會是小偷,我們明明沒有.....”
說著說著,她終于反應過來了,難以置信道,“你之前偷了她的錢包,你不是說你不是賊嗎?你還栽贓我,說我是鴉頭,明明你做了壞事,讓我去背鍋!?”
七原武還在邊走邊四處亂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們是同伴嘛,誰當頭目不都一樣?她明顯很生氣,萬一將來偷偷套我麻袋怎么辦,挨揍的活兒當然算你的。而且我真不是賊,她要是不來惹我,我懶得搭理她這種三流小毛賊,但她偏偏不長眼,非要往我身上撞,那我當然要給她一個教訓,算是替天行道。”
清見琉璃聽無語了,拉著藏狐臉看他。
這狗東西,真的一點人事也不辦,有危險就誰當頭目都一樣了?平時一口一個“我是BOSS”的時候怎么不這么說?
早知道這樣,剛才就該和那個小孩子一起揍他!
她氣得在心里直罵他,憋屈了一會兒才問道:“那她的錢呢?替天行道.....你拿去做善事了?”
七原武笑瞇瞇道:“當然,都用來做善事了。”
“真的?”清見琉璃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不像是假話,心情這才好了一點。
要是拿去做善事了那還行,她能接受,不至于把他也扭送交番。
七原武笑著點點頭,再次肯定。他自有一套歪理,讓他過得舒服就是對這世界最大的善意,搞不好能算救了無數人,反正那些錢的失主也不好找了,他沒那么多閑工夫,也就真用來做善事了,主要就用于提高他的日常伙食標準。
他不想多聊這話題,聊多了容易挨打,而且他這會兒也已經找到可疑的地方,指著一小叢灌木就命令道,“進去看一看,挖一下。”
“為什么啊!”清見琉璃不肯。
七原武接過書包就把她往灌木叢里推:“少廢話,里面有東西,反正你也臟兮兮了,回家肯定要換衣服洗澡,再鉆一次。”
清見琉璃沒辦法,把半截身子又扎進灌木叢里,還真發現里面有個被人弄出來的小空間,順手又刨了一下松軟的泥土,摸到一個硬東西,隨手就拉了出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個粉紅色的小行李箱。
她奇怪道:“你怎么知道這里有東西?”
七原武仔細打量著粉紅色的小行李箱,笑道:“你沒注意嗎?昨天剛下過雨,那家伙右腿上有一些飛濺上的泥點,左腿上卻沒多少,說明她肯定把某個東西一直拖在身后,大概率是個行李箱,只是見我們前臨時藏起來了,所以我當然要找一找。”
清見琉璃恍然大悟,但回憶了一下沒記起角丸雪小腿上有沒有泥點,只能望著粉色小行李箱很無語,心里對角丸雪表達同情之意。
她真是夠倒霉的,好好的就遇上七原武這家伙,結果不但錢包被偷,人被移送福利院,連家底都被抄了,真的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