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平良野連環爆炸案果然占滿了報紙頭版版面,標題起得一個比一個驚悚,媒體超級興奮,唯恐天下不亂,但這次警方倒沒太挨罵,記者和評論家們都去罵晚安喵喵C組去了。
狂熱腦殘粉連罪犯都敢冒充,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一粉頂萬黑,媒體們開始興致勃勃翻她們的老帳,從被偷拍到吸煙、內部C位爭斗、為搏上位勾引經紀人出軌,到欺騙誘惑粉絲花醫藥費幫她們打榜,各種口誅筆伐,發誓要把這些小垃圾趕回后街小巷。
這應該出乎警方的意料,大概算不幸中的萬幸。
清見琉璃上課偷偷看報紙,除了更討厭這些不要臉的偶像之外,沒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又開始冥思苦想兩名被害者之間到底有何交集,畢竟現在警方一點線索也沒找到,根據爆炸物追索又十分困難,也就只能通過受害人之間的聯系來鎖定嫌疑人。
但根據警方初步調查,兩名受害者在工作、生活中又沒交集,那還能在哪些地方有交集?
都是某個滑雪俱樂部的會員?
又或者一起學車考過駕照?
再或者都是某個秘密犯罪組織的骨干?
她各種開腦洞,想了一天也沒想出某種可能,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點四十,馬上趕到鞋櫥那里等著七原武,又跟著他出了校門。
中野惠理今天估計很忙,派了奧野泰治來接他們,而清見琉璃一上車就緊張問道:“奧野警官,今天有新案件發生嗎?”
奧野泰治發動車輛前往遇害者住所,答道:“沒有,警方現在正在戒備,他一時應該不敢再動手了。”
清見琉璃放心了一點,又好奇問道:“那今天你們有發現新線索嗎?”
奧野泰治搖了搖頭,遺憾嘆道:“我們這邊沒太大收獲,僅懷疑兇手可能有一輛白色廂式貨車。購物廣場的停車場管理員回憶起第二次爆炸案發生前,有輛白色廂式貨車似乎停在那條員工通道附近,但他也不敢確定是否和案件相關,更沒記下車牌號。
第二名遇害者,也就是菊元女士失蹤前,同町區有位小城真紀女士回憶起曾看到過一輛白色廂式貨車,但也只是有這個印象,對司機、車牌號和車型等細節都沒記起來。”
搜查本部今天也沒閑著,派出大量人手,在兩次爆炸案附近、遇害者住所周邊,展開全方位的問詢工作,希望能找到一兩位見過兇手的目擊者,可惜一天下來,只得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回憶,想順著這條線調查,依舊很困難。
先不說不能確認白色廂式貨車和案件相關,就算確認了,這種貨車在平良野也太多了,是主流配貨車輛,數量少說也要有五六千,連個車牌號或標志物都沒有,一輛一輛驗,這要驗到哪一年?
清見琉璃也有些失望,倒是七原武坐在后座上,摸著下巴笑道:“記憶模糊嗎?要是記憶模糊,我也許可以試試。”
奧野泰治一腳剎車,轉頭驚喜道:“七原同學有辦法?”
七原武笑道:“有個小技巧能幫助大腦回憶,就是成功率有點低,我不敢打包票。”
奧野泰治不在意,現在任何線索都是寶貴的,馬上道:“成功率低沒關系,可以多試幾次。”
七原武不置可否地笑道:“主要是看人合不合適,人合適效果才好。這件事到時再說,咱們還是先去完成中野小姐交待的任務。”
奧野泰治對七原武有信心,畢竟他已經多次展現過神奇的一面,馬上繼續出發,先把他送到了第一位遇害者的住所。
這人就是那位股票經紀人了,名叫神村誠,近乎破產,已經和妻子離異,連個能問話的人都沒有,七原武也就仔細在他的小公寓逛了一圈,而清見琉璃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樣仔細觀察,特別留意照片合影,希望從里面能發現第二名受害者的身影。
當然,沒找到,她看七原武轉悠完一圈在那里摸著下巴沉吟,連忙湊過去問道:“有發現嗎?”
七原武搖搖頭:“很正常,沒什么隱藏起來的秘密,就是個精于算計、自私自利的小人罷了,但考慮到他是名股票經紀人,這倒很正常。他現在受了打擊,正頹廢度日,但不像一個心里有鬼,生命正受到威脅的人——他沒多少防備心理,不覺得有人想殺他。”
沒找到線索讓清見琉璃有些遺憾,倒是七原武不怎么在乎,說完后轉頭再看一眼這間亂糟糟的小公寓,覺得沒遺漏什么,直接對奧野泰治說道:“我們去下一家吧!”
很快,他們又來到了第二名受害者家中,這名受害者現在名叫菊元綾香,剛結婚不久,雖同樣住在一間小公寓內,但家庭氛圍明顯比第一名受害者要好很多,而且她老公已經得到通知,未曾上班,就在家里等著。
七原武客氣打了個招呼,照舊在公寓里四處游蕩,偶爾翻翻看看,順便還看了看菊元綾香的相冊。
曰本人很注重儀式感,非常熱衷于拍集體照,什么幼稚園、國中入學之類紀念日,更是要大拍特拍,這本相冊幾乎能算菊元綾香的人生縮影,七原武一頁一頁翻看著,看著菊元綾香從一個嬰兒到上學,再到入職一間普通的廣告策劃公司,數次參加公司酒會、年會,再到結婚離職,改姓重新申領新的簽名章,最終轉職家庭主婦。
清見琉璃貼在他的身邊,伸著小腦袋陪他一起看,每張照片上只要出現不是菊元綾香的身影,她都要仔細分辨一下,最后一無所獲,向七原武小聲問道:“兩個人有交集嗎?”
七原武回憶了片刻,搖了搖頭:“看不出來,她最多性格有些優柔寡斷,比較膽小怕事,但也算正常,就是很普通的一名家庭主婦,也沒參過什么俱樂部、宗教團體,生活經歷和之前那位股票經紀能算兩種人,交集不到一起去。”
頓了頓,他又沉吟著說道,“但和那個小氣鬼股票經紀人不同,她防備心較強,有幾本女子防身自衛術相關的書籍,壁櫥雜物堆里也混有多件女子自衛用品,大概有段時間非常害怕有人襲擊她,不過起碼也是幾年前的事了。”
清見琉璃趕緊去看了一眼壁櫥,果然在雜物箱子里找到好幾瓶一看就時間很久的辣椒噴霧,還有迷你報警器、強光手電之類等小巧的防身工具,遲疑著說道:“這好像沒什么值得奇怪的,她是名年輕女性,以前還是公司職員,萬一加班回家肯定要走夜路,了解一下女子防身自衛術,隨身帶點防色狼的道具很正常吧?”
“這確實能說得通,但她準備得有點太多了。”七原武隨口答了一句后,轉頭向菊元綾香的丈夫問道,“菊元桑,幾年前您妻子有遇到什么特別的事嗎?比如遇到搶劫之類。”
菊元綾香的丈夫正發呆呢,聞言愣了一下才遲疑著說道:“我們是前年才認識的,從沒有聽她提起過,但……”
“但什么?”清見琉璃馬上追問。
“但她是有點怕走夜路,當時她還沒辭職,下班要是比較晚,都會拜托我送她回家,我們也是因此才越走越近……”菊元綾香的丈夫邊說邊回憶,最后話音沒了,改為低聲嘆息。
清見琉璃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對不起,您請節哀。”
菊元綾香的丈夫搖了搖頭,繼續坐在一邊發呆。
清見琉璃望向七原武,一名年輕女子怕黑怕走夜路,就算多買了些防身小道具也算正常,向他小聲問道:“還有別的可疑的地方嗎?”
“沒了。”七原武環顧了一下室內,這里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就是個普通家庭,他挑肥羊都不會挑這種人家,不但榨不出油水,還有可能敗壞陰德被雷劈。
清見琉璃已經完全代入“清見警視”的身份,非常想破案,大失所望:“完全找不到交集嗎?難道真是隨機綁架殺害?那這要怎么查?”
七原武搖搖頭,小聲道:“至少這兩個人我完全看不出有交集,那這案子我們就很難幫得上忙了,再去幫著證人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讓眼鏡娘覺得顧問費沒白花,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啊,這就回去嗎?”清見琉璃有點不樂意了,兇手那么兇殘,她想把兇手抓起來啊。
“不回去我們還能做什么?”七原武沒好氣道,“留下來添亂嗎?平良野好幾千警員,又不缺我們兩個四處問詢的人手。”
清見琉璃嘟著嘴有些不開心,但也沒什么辦法,兇手要是隨機選擇受害者,那偵探確實不如警方管用。
七原武已經拿定主意,馬上向奧野泰治說道:“奧野警官,我們現在可以去見見提供線索的人了,那兩位的性格你覺得怎么樣?”
奧野泰治愣了愣,覺得這問題有些奇怪,但猶豫著說道:“停車場管理員性格好像比較開朗,給人挺熱情的感覺;另一位小城女士,說話細聲細氣,好像是個比較認真小心的人。”
七原武輕輕點頭:“性格開朗的人不太合適,咱們去找那位小城女士。”
奧野泰治自然沒意見,馬上翻了翻記事本,領著七原武和清見琉璃就去了,直接在這町區找到了另一名家庭主婦小城真紀。
她在菊元綾香被綁架當天,曾和菊元綾香路遇打過招呼,被問詢時回憶起有輛白色廂式貨車快速從身邊經過,能和購物廣場停車場管理員的回憶對得起來,就是這兩個人誰都沒想到這輛車有可能和案件相關,細節一概沒注意。
小城真紀對警方這么快又來問詢,還帶著兩名高校生有些奇怪,但還是泡了茶好好招待,很配合。
七原武做了自我介紹,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笑瞇瞇說明來意,小城真紀又把之前告訴過警方的話重新說了一遍,最后遺憾道:“當時那輛車一下子就從我身邊開過去了,我當時還覺得他在町區開這么快有點危險,但就看了一眼,現在除了是白色,是輛廂式貨車,別的都想不起來了。”
七原武微笑道:“其實看一眼就夠了,小城夫人,人的大腦其實很神奇,有時能記住的東西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幫您回憶一下,而且請放心,完全無害。”
“當然,我該怎么做?”小城真紀馬上問道。
“請站起來,介意拉著我的手嗎?”
小城真紀都快四十歲了,也不是封建時代,當然不在意,輕輕握住了七原武的手,謹慎問道:“然后呢?”
七原武笑道:“請閉上眼睛,放緩呼吸,保持放松。”
“好的。”小城真紀很配合,真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放松下來,輕聲道,“那我重新回憶一下當時的……”
“不必。”七原武輕聲打斷她的話,柔聲笑著說道,“那不重要,咱們先來談談您最關心的人吧,您女兒最近處在叛逆期嗎?”
小城真紀情不自禁睜了一下眼睛,但馬上又重新閉上,遲疑著說道:“應該是吧,這孩子最近脾氣很大。”
“和您吵過架?”
“也不算吵架吧,就是……有些讓人頭痛,她最近成績下降有些快,也總喜歡頂嘴。”
“具體是發生了什么事?”七原武一邊輕聲說話,一邊還很有節奏地揉捏小城真紀的手。
小城真紀倒是對女兒最近叛逆這件事真有些頭痛,耳中聽到七原武問起來了,忍不住就說一說,開始細數女兒最近種種讓她難以理解的地方,漸漸還覺得手上一陣一陣熱量傳來,自己身子骨有些松了,像泡在溫泉里一樣,真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七原武耐心聽著,手上一直沒停,時不時附合兩句,小城真紀昏昏欲睡間越說越專注,而這時七原武突然抽手扶著她的脖子一按一攬,攏著她的膝彎就把她公主抱了起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又不帶絲毫煙火氣,小城真紀的大腦似乎沒理解發生了什么事,被七原武搭著膝彎抱起的一瞬間,腿竟然還是直立狀態,而七原武把她慢慢平放到沙發上,伸手替她眼睛遮光,聲音越發輕柔:“非常好,非常好,伱很放松,很安全,我們說到哪里了?你正準備出門去采購,剛剛下過雨,空氣質量很好,有一種雨天過后特有的味道。”
小城真紀似乎真睡著了,喃呢道:“聞到了,很好聞,雨剛剛停……”
“你心情很愉快,開始往市場走,路過一幢一幢房子……”
“是的,路過美川家,她養的狗在一直叫。”
“你走過了十字路口,遇到了菊元女士……”七原武聲音非常輕柔地引導,“打過招呼她就走了,這時身邊路過一輛車,你看了一眼。”
“白色的廂式貨車,車身上有很多泥。”
“駕駛室好像有個人。”
“一個男人,彎著腰,好像年紀有些大了,戴著鴨舌帽……”
“時間好像停住了,這是電影里的一幕,你仔細又看了一眼。”
“車身是橫著的,白色的。”小城真紀的聲音如同囈語,都聽不太清,“靠近車尾好像扁了一塊,顏色有些發黃。”
“車都有車牌,也有標志物。”
“車身是橫著的,白色的。”
七原武的聲音輕柔卻又肯定,小城真紀的聲音飄忽如同囈語,奧野泰治吞了口唾沫,掏出了御守,而清見琉璃緊緊捂著嘴,生怕驚呼出聲。
混蛋,這廝……是把證人催眠了嗎?他還有這種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