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頂替的事,成功率隨著時代而逐漸降低。要是把寶生航、寶生友美的事放到古代,估計他們就真成功了,搞不好還能成為傳奇故事——就像《西游證道書》里一樣,艄公殺了唐三藏的老爹就能冒名當官十余載,享盡榮華富貴,引得不少人羨慕嫉妒恨。
但放到現代就不太行了,想證明一個人到底是不是另一個人的辦法實在太多,僅醫保記錄這一關就不太好過。七原武這“瞎子”摸索著相山朋美的醫保記錄就是一頓亂問,問到寶山友美終于撕下偽裝的面具,裝不下去了——先不提小栗銀川到底是誰殺的,單說朋美的死,她就難逃干系。
她臉上原本溫柔淡雅的笑容直接扭曲,再加上之前七原武一口一個壞東西的罵她,忍無可忍,又被問得無言以對,直接沖他大喝一聲:“夠了,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七原武馬上住嘴,抬手把正一臉呆滯的清見琉璃拉到自己身前,這才又露出壞笑:“我不知道什么?”
寶生航陰沉著臉拉了拉寶生友美,示意她閉好嘴,七年前的案子未必那么好查,他們還有頑抗的資本,不必氣急敗壞。
嗯,至少他還有頑抗的資本。
寶生友美也不傻,甩開他的手,直接道:“你還能讓我闌尾消失嗎?現在我已經瞞不住了,難道你還想置身事外?”
她沒做過闌尾手術,肚子里還有闌尾,這根本沒法藏,假冒的身份是鐵定要被拆穿,而她頂替她姐姐身份這么多年,霸占了她姐姐全部家產,說她姐姐是自然死亡,那也得檢察官和法官先吃兩斤腦殘片才行——這已經是事實證據,起碼從民事角度來說,剝離她名下財產已經是必然的。
就是從刑事角度來說,這也是相當充分的事實證據,畢竟從常理來說,她根本解釋不清自己為什么要頂替姐姐的身份,只憑這一點,就基本能給她定罪。
更何況當年制造的交通意外,警方那里有現場記錄和照片,當時當成單純的交通意外來處理,沒過多深究,現在再翻出來仔細探查,能不能繼續瞞住就要兩說了,至少疑點肯定能找到一些,同樣可以構成支撐性佐證。
微整容也是,只要有心追查,哪怕就是跑到偏僻小醫院做的手術,還是能查清,到時她一樣無法解釋自己這么做的動機,特別是她還是在姐姐車禍之前就聯系過大夫。
哪怕不提上面這些,就僅說他們是兩個人共謀,萬一被隔離審訊,她根本不敢保證寶生航能有節操,不會把所有罪行都推到她身上,換他自己一個輕判。
所以,不管怎么樣,只要她的身份被拆穿,她鐵定是跑不掉了,感覺再藏著掖著簡直毫無意義。
“夠了,伱這蠢貨,等律師來了再說!”寶生航也暴怒起來,深恨豬隊友不爭氣,哪怕他也覺得不妙,自己極有可能洗不脫,但寶生友美好歹也替他考慮一下啊,別把他也拉下水。
七原武根本不在意狗男女之間的爭執,如果警方搞不定,看在意難平的份上,他不介意再去調查一下當年那起車禍,頗有興趣地向寶生友美笑道:“別管他,反正你們已經是鐵定的嫌疑人,怎么也洗不脫了,事實真相早晚能查清,不如干脆點,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你到底對你姐姐有什么不滿?”
寶生友美這會兒無法隱瞞,更不打算替寶生航著想,而且環視室內,發現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驚愕中帶著厭惡,火氣更大,再次甩開寶生航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覺得我害了唯一的親人?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根本不了解她,她從沒有拿我當家人對待過!”
七原武奇怪道:“為什么這么說?”
“我從沒在她身上感受到半點溫暖,她都在指責我,怪我學習不用功,怪我考不上好大學,怪我亂花錢,怪我浪費時間,怪我不守時,怪我不去打工。”七年時間不足消除寶生友美心中的怨恨,“如果說這是她性格上的缺陷,我可以體諒她,但她發財了,成了社長,你們知道她做了什么嗎?”
“做了什么?”七原武更好奇了,準備補充一下自己的觀察樣本庫。
寶生友美馬上道:“我畢業后想去她的公司工作,她拒絕了,說我不夠格;我想自己創業,問她借點錢,她還是拒絕了,冷嘲熱諷說我沒那種本事,給我指派了個垃圾公司,讓我先去那里工作,干滿三年有個人樣再說!她憑什么說我沒本事,連一點小小的都不給就否定我的能力?類似的事還有很多……”
她一直頂著朋美的身份生活,有些話無處可說,恨意積累七年,不吐不快,一時說個不停,而寶生航臉色也十分陰沉,婚后他也想去公司任職,甚至放下自尊,考慮可以先當個副社長,還是以妻子朋美為尊,結果被朋美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完全不準他插手公司運營。
這完全不對,根本違背曰本傳統,家族企業不該這樣經營!
創業也一樣,他想開連鎖酒吧,希望她能提供資金,她還是毫不猶豫就拒絕了,讓他繼續在一間普通公司工作,爭取能做出成績,自己攢攢資本——要是想繼續當個普通職員,或是靠自己攢資本,他和朋美這種相貌普通、性格古怪的女人結婚又有什么意義?
生活中也差不多,他想換別墅,不行;想換輛進口新車,不行;想參加高級俱樂部,不行;甚至日常生活質量都很一般,平時連塊名表都買不了。
說真的,朋美那個人真的非常難相處,他在她身上得不到一點男性自尊,也占不到多大好處。
寶生友美這時也把積壓在心里多年的話都說出來了,說了一大堆,看起來頂替別人生活也不是件輕松愉快的事,估計她心理狀況不太好,黑化嚴重,最后環顧四周,滿是恨意地問道:“我是犯了罪,但你們說,她這是對待家人的方式嗎?她答應過父母要好好照顧我,她的公司也不該獨屬她一人,她辦公司借用過父母的人脈,是我和她共同的父母!結果呢,成功后她眼里只有自己,永遠只有自己!”
室內一時寂靜,都被這怨氣滿滿的話震住了,七原武則嘆了口氣,很失望道:“就這?我還以為能聽到什么驚天隱秘內情,結果一點新意也沒有?聽你的意思,朋美女士該養你一輩子?”
寶生友美馬上道:“我沒要求她養我一輩子,但她該把我當成家人對待,給我最起碼的!她不該那么自私,她明明有能力幫到我!”
七原武忍不住笑道:“到底是誰在自私?我們不是生活在一個世界嗎?我怎么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怨恨?你說這么多是在搞笑嗎?
其實你姐姐對你已經不錯了,你知不知道她成績其實非常好,她本來能去京大讀書,有更廣大的前途,但她還是選擇了留在札幌,除了考慮到獎學金問題,估計就是怕她離開后你放任自流,最后爛得不成樣子,或是怕給你轉學,影響到你高考發揮,耽誤了你的前途。
至于別的……你配讓她嗎?你給過她什么?她欠過你什么,不是你欠她的嗎?你父母過世后,不是她在支撐你的學業嗎?十八九歲就能供著兩個人一起上學讀書,說真的,這有點了不起的,我這樣的人都得給她豎個大拇指,你就毫無感覺?”
寶生友美冷冷望著七原武,覺得兩個人腦波根本沒在一個頻道,他根本沒聽懂。
這根本不難理解,朋美明明輕松就可以讓她過上極好的生活,甚至讓她成為名門淑女,將來嫁入豪門,一步登天,偏偏朋美不肯那么做,那在她看來,這絕對不是對待家人的方式,完全無法理喻——哪個家庭里面,不是一個盼著另一個更好?舉手之勞的事你為什么不去做?你還有人性嗎?
她直接道:“你年齡還太小,根本什么也不懂……”
七原武已經懶得理她了,直接打斷她的話,笑道:“可能我確實不懂吧,你喜歡就好。”
至于寶生航,他這種人都惡厭他,騙什么也不該欺騙感情,更懶得和他多說,直接對雇主小栗鴨野和地主田切賢治說道:“小栗警部,田切警部,接下來的事……”
小栗警部臉色陰沉地盯著寶生航和寶生友美,輕聲道:“多謝了,七原同學,接下來的事我自己處理就好。”
弄清作案動機,兇手也在眼前,他確實無需七原武再多做什么,慢慢搜集證據或是制造囚徒困境取得口供,對他或是對旭日川警署都不難。
七原武也不想操心那些瑣碎的事,起身笑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接著他又轉向高坂彰笑道,“高坂桑,麻煩你送送我,我正好有點事想和你說。”
七原武沒讓高坂彰送多遠,就在回廊里和他低聲說了一會兒話,而高坂彰臉上的表情很精彩,一時臉色發白,一時又面帶感動,一時又皺眉沉思,最后遲疑著回去了。
清見琉璃趕緊攙住七原老佛爺,好奇問道:“是在說彬田女士的事嗎?”
七原武笑道:“不是,我只是提醒了他一句,他最近厄運纏身,命犯小人,如果不趕緊結婚沖喜,最多三個月就性命不保,死無全尸。”
“切,又在亂說話,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說話嗎?討厭鬼,你明明就是說的彬田女士保護他的事。”清見琉璃不滿地哼哼了一聲,又好奇問道,“他準備怎么辦?”
七原武無所謂道:“那我就管不著了,結婚可不是小事情,需要他自己好好想想才行,我最多就是把實情告訴他,讓他知道還有個人無論對錯都愿意保護他。”
“那你覺得呢,他們能成嗎?”清見琉璃沒放棄,對這話題很感興趣,她比較天真善良,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喜樂,所以是個笨蛋。
七原武想了想,笑道:“我覺得八成能成,高坂那人不錯,起碼重感情,彬田女士品性也可以,同樣挺重感情,這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應該能幸福。”
清見琉璃放心了,她相信七原武的判斷,轉而又嘆道:“就是朋美女士的事沒法挽回了,她好可惜,也好可憐,竟然被自己的丈夫和妹妹一起害死了,不然她也許能成為女強人,能有大作為的。”
“確實有些可惜,她該和小栗銀川在一起,他們兩個性格能合得來。”七原武也嘆道,“她專心干她的事業,小栗銀川努力當好他的刑警,她不會瞧不起小栗銀川,小栗銀川也不會打著家人的名義對她各種索求,幸不幸福不好說,但兩個人應該也能過得不錯。”
“是的,如果那樣就好了,小栗桑也不會死。”清見琉璃也小小嘆了口氣。
“由此可見婚姻的重要性啊!”七原武忍不住感嘆道,“婚姻絕非兒戲,一定要格外注意對方的品格和性格,絕不能看臉就上,不然保底終身不幸,最慘都有可能狗頭不保,必須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幸好他是獨身主義者,就他現在這鳥樣也結不了婚,不然他也得防一手,免得晚上睡覺時被人用枕頭悶死,拿走他全部瓶瓶罐罐。
清見琉璃忍不住再次點頭贊同,婚姻確實要格外慎重,不然哪天被人殺了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以后要結婚,一定要仔細研究追求者,先把他弄去照個X光再說。
嗯,這點很重要,回頭要寫到里,提醒所有人,必須這么做!
晚了不少,外面一直有人放鞭炮,還有人放二踢腳,冷不丁一聲嚇得我直往桌下鉆,效率好低。
最后,看在我被嚇了一晚的份上,再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