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井姐,你怎么當上刑警了?”
看著自己長大的巡查姐姐當然不能堵在門外,清見琉璃馬上把淺井空請進門,喊了一聲二樓的七原武,又趕緊去泡茶,遠遠在廚房問了一句。
淺井空坐在小方桌前,打量著這滿是生活氣息的客廳,又拎起清見琉璃隨手丟在一邊的黑色過膝襪看了看,隨口答道:“我也不清楚,突然收到的進修令,然后就當上刑警了。”
她是非職業組出身,高中畢業就參加道警招募當上巡查,理論上她整個職業生涯都會在地域課各交番流轉,或是被打發去交通警隊給違章亂停車輛貼罰單,最大的出息也就是干滿十年并且沒違紀犯錯,能考個榮譽警銜“巡查長”干干,刑警這個詞原本不該和她扯上任何關系。
對她來說,抓抓小偷、醉漢就是極限了,了不起再抓兩個暴露狂,日常主要工作該是替游客指路。
她也從沒想過當刑警,沒想在警界有什么發展,能待在位于市區的玉町交番就挺滿意了,結果莫名其妙就被送回地方警校參加了一個短期修業班,出來就被重新分配到了警署生活安全課,成了一個新人小刑警——大概和警署現在很缺刑警有關,但老刑警們去干嘛了,她這種新人小蝦米也不敢亂打聽。
她沒搞清狀況,但清見琉璃現在倒能說一聲“見多識廣”,只是聽了聽她隨口的話就大概能猜出真正原因——估計是“頂上作戰”抽調了太多精英警力,警署沒辦法,只能從下面開始層層遞補,淺井空完全是沾了特殊時期的光。
她忍不住羨慕道:“淺井姐,你運氣真好。”時勢造英雄,突然就從普通治安警跳到刑警了,連考試都不用,在她看來真的很幸運。
“運氣好什么啊,薪水又沒加多少,生活規律還全沒了,全天24小時待命,想想就難受。”淺井空對她有話倒直說,忍不住開始吐槽。
她根本不想當這個倒霉刑警,她只是調了職,警銜又沒升,薪水就漲了不到10,但危險性起碼提升了100,根本不劃算——她參加道警招募就是為了混份薪水,不想和歹徒拼命,她一個月勉強才二十萬円的樣子,別說拼命了,就是劃破臉蛋也不值!
升職潛力也不用提,還是沒有,就她高中畢業的學歷,這輩子能干到巡查部長就該謝天謝地,所以幸運個毛線,還不如老老實實在交番輪值,定點上班定點下班,業余時間仔細研究一下怎么套個金龜婿,直接轉職家庭主婦吃老公。
這倒霉刑警誰愛干誰去干,反正她不想干,也就清見琉璃這種笨蛋憨憨才盼著當刑警,在曰本比這好的工作多了去了。
她們一個羨慕一個吐槽聊了幾句,七原武用毛巾擦著手下來了,仔細打量了一眼淺井空,辨別一下她嶄新女士小西服的牌子,又看了看和衣服完全不搭的便宜襪子,手一哆嗦就不小心把享受“警部補待遇”的“平良野警署特殊案件高級顧問假證”掉到她面前。
新人小刑警啊,看看這證,過會兒不要放肆。
清見琉璃知道他想干什么,搶先把假證撿起來,白了他一眼,給他們互相介紹,而淺井空則用丈母娘看女婿的謹慎目光仔細打量七原武,感覺還行,僅從外貌和氣質上來說,也算勉強配得上清見琉璃。
但工作要緊,這會兒她沒時間調戲小情侶,客套兩句后就開始說明情況,詢問昨天下午的事,希望七原武和清見琉璃能提供一些搜尋線索。
七原武聽完略有些奇怪,但也配合,把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任何細節都沒漏過,只是淺井空聽完有些失望,輕聲道:“吉乃,只有一個名嗎?”
醫院那邊沒在歐巴桑身上發現身份證件,聯系不上她的家屬,還準備等她醒了問問呢,結果半夜人就跑了,那現在送醫的人也沒多少身份線索,這怎么找人?
好在七原武還沒說完,看在清見琉璃的面子上又多回憶了一下,沉吟道:“要想找到她的話也不難,淺井小姐可以在她病發的附近詢問一下,她當時剛換過衣服,頭發也有包裹過的痕跡,應該是附近某幢別墅或莊園的后廚女傭。或去99路公交沿線的各交番問問也可以,她當時的前進方向,有不小的可能是準備搭99路公交回家。”
“這樣啊,謝謝。”有線索就好辦了,淺井空起身準備過去看看,順便發一下交番協查通告。
正事辦完了,七原武想了想又奇怪問道:“淺井小姐,先別急著走,她的病因是什么,是急性心絞痛引發的心臟問題嗎?”
淺井空隨手翻了一下記事本,答道:“是的,醫院方面當時判斷她是急性心絞痛引起的心力衰竭,搶救回來后還說她運氣夠好,被人施救和送醫都很及時,幾乎沒造成什么嚴重后果。”
“但她現在跑了……”七原武摸著下巴沉吟道,“這么看看,未必是運氣好,你再去醫院問問,哪怕人跑了也應該有相應化驗報告,讓醫生重新琢磨一下,看看是不是別的原因引起的心力衰竭。”
先救命后治病,急救時的判斷未必準確,再說出化驗報告也需要時間,化驗報告沒送到大夫手里時病人都跑了,大夫可能都沒再仔細看過化驗報告。
淺井空愣了愣,奇怪道:“別的原因?伱懷疑不是單純疾病?”
七原武回過神來,笑道:“我不是大夫,說不好,只是有點奇怪,你排除一下別的可能性也好,反正就是去問一問,又沒成本。”
這話倒也是,淺井空起身告辭,準備繼續去找人,順便去醫院再深入了解一下情況,而清見琉璃戀戀不舍地送她離開,還約好時間,等她休息時大家一起去吃甜點,好好敘敘舊。
等送走了淺井空,清見琉璃回來后看七原武還在摸著下巴思考,不由好奇道:“剛才你在懷疑什么?”
七原武倒沒隱瞞,直接笑道:“不是懷疑,還沒到那種程度,只是有些奇怪。
那位歐巴桑當時胸口疼痛、呼吸困難,有瀕死感,比較符合急性心絞痛的特征,但她又沒隨身攜帶甘油片之類的藥物……當時我還以為她是忘記帶,或是對之前的身體表征輕忽大意了,不過現在再想想就有點古怪了,她未必有過心絞痛病史。
之后倒沒什么好說的,心絞痛如果有高血壓、糖尿病之類病史,確實有一定可能引起心梗或是心力衰竭,醫生臨場判斷沒什么問題,但那位歐巴桑當時都近乎休克,如果真是心臟有大問題,能24時內醒來就算運氣非常非常好,該沒有多少行動能力,她是怎么逃走的?”
清見琉璃對心臟病不太了解,愣了一會兒說道:“所以你懷疑她其實沒有心臟問題,身體其實很健康,之前是……中毒了?有可能是中毒嗎?”
七原武點點頭:“現在看看,她確實不太像心臟有問題,但到底是不是要由醫生來判斷,只是據我所知,能造成類似心絞痛、心力衰竭的藥物確實有不少,出了這么奇怪的事,不能排除她被人下毒或是誤服某種藥物的可能性。”
該死的,原來不是意外,還是案子嗎?
清見琉璃馬上激動起來:“那我們趕緊去和淺井姐說一聲,調整一下調查方向。”
七原武笑道:“我不是已經讓她去找大夫問問了嘛,大夫覺得有問題才是真有問題,我這邊是猜的,鬼知道她身體具體是什么情況。我對醫學也沒太深入的了解,我最多算個……算個獸醫吧,我只治療過動物,這種事不好胡亂發表看法,引起誤會反而更耽誤時間。”
頓了頓,他又啞然失笑道,“算了,別亂想了,又沒出人命,不是多大的事,你那位朋友會搞定的,慢慢找總能找到人,到時一切就清楚了,用不著我們操心。”
清見琉璃想了想,覺得也是,現在具體情況完全不清楚,說不定過會兒淺井空就把人找到了,也就熄了去摻一腳的念頭,準備回頭問問再說。
他們就當這是生活中小小的插曲,誰也沒放在心上,一個繼續學習,一個繼續在二樓不知道搞什么飛機,時間很快到了晚上九點多,但都這個時間了,竟然還有人登門拜訪,還是一次性來了兩個人——奧野泰治和日高司這對老搭檔。
他們表情有點嚴肅,敲開門都沒多客套,奧野泰治直接問道:“清見同學,淺井小姐今天有沒有來過?”
清見琉璃詫異道:“是來過,問了問昨天我們遇到的一位阿姨的情況,馬上就走了,這怎么了?”
奧野泰治表情依舊不好看:“那個女人的身份已經協查確認了,是名在逃通緝犯,現在淺井小姐一直沒回警署,也沒回家,傳呼也沒回,現在聯系不上,生活安全課那邊有點擔心出了意外……當時她和你們聊過什么?”
啊,這……
新人小刑警接到的第一個小案子就是去尋找失蹤的通緝犯,然后找著找著把自己搞丟了?
清見琉璃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家學了一天習,竟然會發生這樣離譜的事,趕緊把早上雙方的交談復述了一遍,連七原武的猜測也沒漏過,一股腦全說了,還忍不住埋怨道:“奧野桑,你們也真是的,她才剛當上刑警,你們怎么就放心她一個人出來亂跑?”
奧野泰治也沒辦法,醫院里跑了個病號,這也不是什么大案要案疑案,畢竟之前誰也沒想到那家伙竟然是個通緝犯?醫院報案就是不想承擔有可能的責任,警署派個新丁去找一找已經夠可以了,難道還要精英盡出,一堆人撲上去搞全市大搜查嗎?
那死了人的案子誰管?
不過他也理解清見琉璃關心則亂,甚至看她也這么擔心,對她觀感更佳,沒和她多計較,趕緊又和日高司再去通緝犯病發的附近詢問,看看淺井空這個新丁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清見琉璃也很急,她和淺井空雖然差著歲數,但關系真的很好,轉身就向七原武問道:“現在怎么辦,淺井姐不會出事了吧?”
昨天她幫忙救人還以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昨晚睡覺都超開心,但沒想到峰回路轉,救回來的是個壞人,要是因此導致淺井空遇害,那……那怎么辦?
算她害了朋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