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休坐下來,在面前放了一個精致的木籃,然后彈了一首《離家五百里》。這首曲子是一首米國鄉村民謠,很好聽,有一種淡淡的憂傷,表達了人生路途之艱辛——為什么要出發?要去往何方?
他現在也確實有點像歌曲里唱得那樣,十分努力,卻不知結果如何。靈香做好了,但怎樣在不驚動文星老魔的情況下,在老魔周圍布下困陣呢?
這可是牽涉著千千萬萬民眾性命的大事啊。時間越來越緊迫,關鍵的一步卻還沒有頭緒。
莫非老魔氣數未盡?莫非修仙界民眾災劫未終?
隨著音樂的流淌,一種很努力了卻未成功,惆悵無奈的情緒彌漫四周,引起不少來來往往修士們的共鳴。
這些修士雖然能飛天遁地,但前途比嚴子休要迷茫。嚴子休只是一時的找不到辦法,這些修士的未來卻是無比的艱難。
練氣期的修士千方百計想突破筑基期,筑基期的修士想突破金丹期。金丹期的修士想突破到元嬰期。可是現實情況是,幾百萬里之內,只有寥寥幾個元嬰修士而已。可見修仙之路是何等艱難。
不少修士駐足傾聽嚴子休的彈奏。
琴聲演繹了前后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
在一個晴朗安靜的清晨,一個懷揣著夢想的少年,離開家鄉小鎮,背著簡單的行囊出發,去到那遠方的仙城宗門尋找他的夢想,當初是那樣的豪情萬丈……
多年后的一個陰天,在雨雪飄零的冬天午后,那個當年出發的少年,漂了很久,累了倦了厭了,要回家了,如今卻是空空的行囊……
嚴子休雖然沒有吟唱歌詞,但曲調中帶出的憂傷以及游子對于故鄉的深深眷戀,打動了聽眾們。很多人被觸動記憶和情懷,聽得如癡如醉。
叮叮當當,一塊兩塊的靈石,被扔到嚴子休面前的木籃里。
陸陸續續,有了二三百塊。
嚴子休彈了幾遍,休息了一會。
周圍人開始紛紛議論:
“好聽。旋律優美,自然清新。”
“可是我咋一聽就想掉淚呢?”
“是啊,我也感到很傷感。”
“我體會到,這首曲子描繪一個年輕人為了實現夢想,不惜獨自遠離家鄉但又看不到成功的惆悵。”
“道友高見,我也有這種感覺。”
“這不就是說的我們嗎?離鄉游子雖故土難舍,但卻又因豐滿的理想與骨感的現實的落差而不得不遠離故鄉的矛盾心理:漂泊在外的人,背負理想,立誓功成返鄉,無奈前路漫漫,何時才能回家呢?”
“哎呀,道友真是文采飛揚,出口成章啊。佩服佩服。”
“小友,這曲子叫什么名字?”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原來是一位練氣中期的老年修士。
“老伯,曲子名叫《離家五萬里》。”嚴子休沒有說《離家五百里》,因為五百里對修仙者來說太小意思了,沒有感覺。五萬里對練氣修士來說,要飛上兩個多月,這樣的距離才有流浪的感覺。
“小友彈得好,讓我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可嘆我如今年邁體衰,修行也看不到突破的希望。真像曲子里的少年,開始時雄心壯志,現在是進退兩難。”
“是啊。這修仙界看不到希望的人,太多了。”嚴子休感嘆一聲,準備去收拾木籃中的靈石。
“小友,不瞞你說,我就是想回家了。可是囊中羞澀,不知道你能不能幫襯我一下?”
“沒問題。老伯你需要多少?”
“小友,我叫子真。離老家六萬里。回到老家的路費,估計需要四五十塊靈石。”
嚴子休抓了五六十塊給他。
老年修士接過靈石,吭吭哧哧地說:“謝謝小友。我將來一定還你。可,可是我還有一個小女……”
嚴子休又抓了五六十塊給他:“老伯,夠不夠?”。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心里不滿了,覺得這老家伙要了又要,太貪心了。但當事人都慷慨地給了,別人也不好說什么。
老年修士滿面通紅地說:“我,我沒說完,小女還有一個朋友。這回說完了,真沒有了。”
嚴子休又給了他五六十塊靈石:“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夠了,夠了。多謝小友。”
“老家伙,你也太過分了吧!”有個粗壯漢子沖老年修士喊。
老年修士也不言語,收起靈石,鉆出人群走了。
“道友,你被騙了。他說的都是謊話。”有人對嚴子休說。
“噢,道友認識那位老伯?”
“不認識,可是很明顯啊。”
“謝謝道友提醒。不過沒有證據的話,還是先把人往好的地方想吧。萬一真困難呢。”嚴子休說完,忽然感應到香光閣里的元嬰香有移動跡象。
他正想去香光閣看看情況,只聽有人喝道:“小子,誰讓你在這里彈琴賣藝的?!”
人群往兩邊一分,從外面擠進來三個練氣后期修士,一個個兇神惡煞,一看就是不是善類。
“三位道友,我看過坊市常識,沒有規定不讓彈琴賣藝。”嚴子休平靜地說。
“坊市是沒有規定,可我們兄弟有規定!”
“噢?你們有什么規定?”嚴子休問。
“在這彈琴賣藝,必須交一半的收入給我們。”
“那你們有把規定寫在附近嗎?”嚴子休追問。
“沒有。”
“你們有讓其他人把規定轉告給我嗎?”
“沒有。”
“既然如此,你們的規定在剛剛之前,在這一塊是不存在的,所以也是無效的。再說,即便你們有規定,坊市又不是你們開的,又有什么用呢?”嚴子休說得條理分明。
“你!”三個潑皮頓時無語。
有不少旁觀者笑了起來。覺得這小道友質疑得合情合理,把三個潑皮說得啞口無言,令人解氣。
嚴子休把東西收入儲物袋:“彈琴需要好心情,我現在不想彈了。”
“你不能走!”
“怎么著?想動武嗎?”嚴子休的聲音有些冷峻。
有人勸道:“小道友,他們三個練氣后期,你一個練氣一層,還是別惹事了。趕緊走吧。”
嚴子休拱了拱手:“謝謝道友。坊市中不準斗毆,這是規定。他們又能怎么樣?”
潑皮氣壞了:“好,好好。算你有種。我不信你一輩子不出坊市。”
“出了坊市又怎么樣?你們三個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嚴子休絲毫不讓。
香光閣的老板陌花早就聽到喧鬧出來看了。她心中奇怪,嚴道友今天怎么啦?看著他不像一個惹事的人啊。少說一句,不早就結了?
她想看清楚怎么回事,就沒有出言干預。在她背后,還站著嚴子休在猛龍城畫像時遇到的那一對孿生姐妹。她們依然是男裝打扮。
三個潑皮傳音商量了一下,帶頭的老大說:“好。我向你提出比武臺挑戰。”
坊市規定,如果有糾紛無法調解,可以申請在比武臺挑戰來解決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