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安坐之后，嚴子休開言道：“醫道博大精深，但也不是茫無頭緒。需要抓住精氣神這個根本。精氣神是人身的三寶，是健康的本錢。得之則昌，失之則亡。本錢虧損為虛，環流不暢為實。無論虛實，都是病患的源頭。我想請問諸位，什么是病呢？”
這下子可把大家問住了。
胡生想了想：“病，就是各種不舒服吧？”
其他人紛紛附和：“對，有病就是不舒服嘛。”
嚴子休微微一笑：“不舒服只是病的表象，也就是所謂的癥狀。病的根源卻不是癥狀，而是對正常秩序的偏離。”
辛碧凡小姑娘問道：“正常的秩序是什么樣的呢？”
嚴子休很欣賞這個小姑娘，答道：“正常的秩序是兩極通應、時空連續、周而復始的。不用人為操心。問題在于人們的胡思亂想和不良習慣消耗了精氣神，干擾了正常秩序。正氣虛，邪氣入，內外夾攻，百病叢生。”
辛會長年齡有點大了，很關心健康問題：“那我們怎么做才能更有效地養生呢？你知道，商會不缺錢，不缺各種補品，可是還是覺得身體每年都在下臺階。”
嚴子休講解道：“上乘養生是破迷，百病源于迷，不迷則靈性自在。神住則氣回，身體各種系統器官各守本位，不但能健康長壽，成就仙道也不難。中乘養生是修心調氣，百病生于郁，心平氣和則陰平陽秘，機能正常。下乘養生是煉形，導引按摩，各種功法，勤修不惰，也可以保底。上中下可以結合。至于辛會長說的補品，如果其性質與氣機狀態是反的，吃了之后不但不能養生，反而害生。所以補品對健康的重要性并不大。”
“原來是這樣啊。”辛會長有所明悟，“嚴老弟說得也對。如果補品能讓人健康長壽，有錢的人個個都應該長命百歲。”
“對。高級養生的秘訣，不是給天然的秩序添加什么，而是去掉害群之馬，不要去干擾正常的運轉。”嚴子休把莊子的養生理念給大家作了補充。
莊子在戰國時期那個平均壽命很短的年代，就活了八十多歲。可見他的養生之道是有效的。
胡生問：“最大的害群之馬是什么呢？”
“這個因人而異。總的來說，就是在迷惑狀態下的各種追求。具體到個人來說，有的人貪財，所謂人為財死，這是‘水深’。有的人好名，希望被認可夸獎，爭強好勝，不顧身家，這是‘火熱’。有的人追求情愛，有的喜歡感官享受，有的過度滿足好奇心，等等。憂患耗內，苦形傷外，以至于精神耗損，經脈不通，小病變重，大病不治。真是可惜啊。”說到此處，嚴子休不由地嘆息了一聲。
一番話說得眾人一片唏噓。
葉天豪轉換最快，提議道：“要不我們吃點東西吧？讓嚴老弟也休息一下。”
大家一致贊同。
隨從們剛才也在旁聽嚴子休的講解，覺得很是受益。一聽葉會長的提議，紛紛動手，把飲品水果糕點擺了上來。他們覺得自己能為包括嚴大夫在內的人做點事，心里都很高興。
吃喝一陣，胡生接著問：“嚴老弟前幾天的診療，當真是手到病除。不過我覺得老弟的治療方法，和我們本地的醫生大有不同。不知道能不能講講里面的原理？”
“胡兄具體指的哪個病例呢？”
“就比如我腿疼了半年。為何你讓我雙手交疊置于百會穴，而且就有效果呢？”
嚴子休解釋道：“此乃暢環之法。人體里面有經脈，經脈中有真氣循環流動。你的脈象是左寸虛右尺澀滯。左寸通右尺，中間的通道就從百會穴開始。雙手交疊置于百會穴，就是利用人體本身的力量，疏通滯澀不通之處，所以有此效果。”
“原來如此。”胡生恍然，“那在我之前的幾位患者也是這樣的原理嗎？”
“原理相同。氣機卡點不同，所以手放的位置也不同。”
“多謝嚴老弟，我明白了。”
木濤問：“那我和黑虎幫魏副幫主，怎么聊聊天說說話，就有明顯變化呢？”
是啊。這是大家最好奇的，怎么說說話就能治病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嚴子休很有耐心，給大家講道：“剛才我們說了，疾病是對正常狀態秩序的偏離。為什么會偏離呢？根子上是心迷，表現上是氣郁。醫藥、針刺、導引，是從氣的層面調整。而那說說話，看似簡單，卻是上醫調神之法。不但同樣可以糾偏，而且效果更好，不容易反復。”
“上醫調神？”辛碧凡小姑娘好奇地重復了一句。
“對。我給大家打個比方。比如一輛馬車，趕車人迷了路。此時就算不斷有人告訴他正確的道路，他可能回頭走一段正路，但未來還會繼續走錯。但要是趕車人明白過來呢？”
辛碧凡領悟道：“原來調氣是勉強拉著趕車人回歸正路，而調神則是讓趕車的人自己明白了正路。”
“沒錯，沒錯。”嚴子休輕輕鼓掌。
眾人也一起為小姑娘喝彩。
辛會長靈光一閃：“嚴老弟，不知道你收不收徒弟？”
葉天豪手一揮：“嗨，你這么扭扭捏捏做什么？直接說讓小凡拜嚴老弟為師不就完了嗎？”
辛碧凡小臉泛紅，忽閃著大眼睛，期待地看著嚴子休。
嚴子休感受到她的渴望，但也需要問上一問：“小凡，你想學醫嗎？如果想的話，又是為了什么呢？”
辛碧凡毫不猶豫地說：“我想學醫。我想像先生那樣能為患者解除病苦。先生講那首詩的時候，特別是那句‘春在枝頭已十分’，我聽到之后，一下子就覺得所有的世界都是我的家，所有的生命都是一家人。我心里面自然而然就希望所有人都健康快樂，希望自己所到之處，能給大家帶來春天的美好。”
此話一出，好像陽光照亮了四方。眾人無不驚嘆。
這是智慧開發出來的慈悲啊。嚴子休十分感慨，沒想到自己在這陽山小城還能收一個佳徒。他心里相當高興：“小凡的心愿與我如此相似，真是想不到啊。古人說，得天下英才而育之，一樂也。好，我就收下小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