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回牢房途中,三步并做兩步,神情舒暢。
回想著臨別前,史文通那宛若心肌梗塞的表情,讓鄭修恨不得當即砸重金,請城內知名畫師將這一幕世界名畫臨摹下來,作為鄭家傳世家財。
平時不想得罪人總帶著面具做人,如今你們都不裝了,鄭修當然不客氣。
當然,為商之道,在于一字:禮!作為講究人,他鄭老板總不能罵人不是?
鄭修覺得自己足夠禮貌。
疤老六在地牢入口前守著,他知道與鄭修會晤的人是與鄭老板有著“奪妻之恨”的史文通時,心中仍有幾分忐忑。
與其說疤老六擔心鄭老板安危,倒不如說更擔心自己被牽扯出來。
這時看見鄭老板回程時神采飛揚、春風得意,忍不住搓著手湊近些問:“鄭老板,你這事,打點妥了?”
疤老六似乎誤會了史文通的來意。
他以為史文通這是不計前嫌,準備把鄭修弄出去。
也罷。
鄭修瞟了對方一眼,不作辯解。疤老六的地位低微,說多幾嘴那是害了他。于是鄭修便神秘兮兮地搖頭一笑。
這是盡在不言中呀!
疤老六“秒懂”,只要鄭修不失勢,他日等鄭修出獄,以他疤老六這兩天對鄭老板的照顧……
疤老六樂得,跟在鄭修身后,想著和皇城首富搭上關系,今兒也算光宗耀祖了,頓時樂得疤老六在那邊“嘿嘿”竊笑。
未來可期啊!
鄭修大搖大擺地走回自己牢房門前,聽見隔壁傳出狼吞虎咽的進食聲。
“大人,香不香?”
鄭修路過,往陰暗處一瞄,暗自點頭,笑問。
對面獄中那蓬頭垢面的老官,抬頭一看鄭修那笑臉,神情愕然。
鄭修其實很盼望對方回一句“真香”,魂穿二十年,無人接梗的感覺讓鄭修覺得真難受。
可他沒有調笑對方,而是拱拱手,語氣間帶著幾分尊敬幾分歉意:“抱歉,鄭某此話并無惡意,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無論有幾多冤屈憤慨,只有活著離開此處,大人才有施展抱負的機會。若餓了,我讓六哥明日再給你送上豐盛膳食便是了。”
疤老六在旁一聽,本想習慣性說一句“不合規矩”,可懷里沉甸甸的金葉告訴他,不該這么說。于是疤老六咂咂嘴,一點頭,算是許了。
“多謝六哥慷慨。”
那是你慷慨啊鄭老爺。
疤老六既糾結又慶幸,糾結的是這樣下去他的差事可能保不住了,慶幸的是以鄭老板的實力,或許呆不了幾天。這巴掌大小的地,怎么困得住鄭修這頭鑲金猛虎呢?
“哼!”
獄友本想丟了盆中餐泄憤,但奈何那幾份菜肴真的香,況且鄭修最后那句,聽著真誠,老人爬到柵欄邊,默默推出精致的餐盤,沒多說什么。
“江大人你可真不識好人心呀。”
疤老六一看老官那態度,不冷不熱嘲諷一句。鄭修回到牢籠中,擺擺手,示意疤老六嘴上留德。當鄭修舉起空落落的雙手,微笑示意疤老六動手把自己重新鎖上時,疤老六眼珠子一轉,咧嘴一笑,也學著鄭修那云淡風輕的模樣擺擺手,義正言辭道:“鎖誰也不能鎖你鄭老爺呀,你的正直在皇城里,誰不知誰不曉?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多謝六哥關照。”
鄭修入牢前,忽然想起一事,閉上眼。
很快他又睜開眼,面色嚴肅,進入牢房。
老六準備關上,沒想到鄭修又走出來了。
“鄭……”
“你等會,憋了一天,讓鄭某稍作活動。”
鄭修出來,閉眼,進去,閉眼,又出來,又閉眼。
來來回回折騰了五六次。
疤老六覺得不能眼睜睜看著鄭老板正在用這種無聲抗議的方式踐踏大乾律法。
他趕緊把眼睛閉上。
江大人見這一差一商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赤裸裸的官商勾結戲碼,剛沉下的氣又熊熊燃起,冷哼一聲。
“呼……”
鄭老板進進出出十數次,終于折騰夠了,主動入牢,只是那神色間多了幾分郁悶。
“咔嚓。”
手銬腳鐐可以不上,但門鎖還是要意思意思的,疤老六穩穩鎖上牢門,鄭修招手喊住老六,小聲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江大人的來頭。
按理說疤老六在這里呆久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定是心中有數。一看疤老六對江大人那態度,似乎料準了對方出不去似地。鄭修好奇,打聽對方身份。
“鄭老爺你不認識?”疤老六驚詫道:“那可是燕州太守江高義江大人呀!”
“原來是他?”鄭修微怔,暗道還真沒認出來。
三年前鄭修與江高義遠遠地有過一面之緣,如今江高義又黑又瘦,跟蛻了層皮似地,與昔日容貌大相徑庭。
記得三年前,鄭修打算在燕州開一些產業分店,下面都打點好了,偏偏有幾塊關鍵的用地批文,就卡在江高義處。當時鄭修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說是江大人不待見富商,說不見就是不見。
后來鄭修托更上面的人稍稍一壓,江高義不得不批,最后他的事算是辦成,與江高義既沒結怨也沒搭上關系。不過瞧對方那態度,估計當年那事還記恨上了。
疤老六沒隱瞞,將江高義入獄的緣由說出。原來是工部想在燕州地界修一座橋,但據說江高義覺得修橋的撥款上有貓膩,反手上奏,告了工部尚書一回。
后來,便入獄了,這大牢一蹲就蹲了三個月。
等支走疤老六,鄭修一副要早早入睡的姿態。過了一會,牢內一片死寂時,鄭修換了一個姿勢,瞇著眼看向對面江高義那處。
借著月色,鄭修隱約看見對方正面對墻壁,側臥入眠,聽他的呼吸聲,應是熟睡了。
“看樣子明日得讓六哥給江大人換個牢房,讓我辦事方便些。”
鄭修剛才在牢房門前進進出出,并不是真的想要在疤老六面前踐踏大乾律法。
他無意中,確定了一件事。
鄭修的心牢,只有在“牢”內才能進入。
換言之,他因入獄意外覺醒金手指異象,身為“囚者”,必須在牢內,才能進入鬼蜮。
倘若在覺醒神游前明白此事,鄭修權衡利弊,也許就算了,這一夜的經歷,也無法給他帶來什么實際好處,還是想辦法先解決目前問題,離開了牢獄再說。
但是!
現在不一樣了!
坐牢就能變強啊!
換做其他人或許憋屈,但他是誰啊,首富啊!大不了將牢房的環境改造成私人別墅,這牢,一樣可坐!
通過了第一幕便領悟神游,按照那些文字提示,那里提及了一樣名為“門徑”的東西,如果更深入“門徑”呢?
他又會領悟些什么能力?
想到這里,鄭修決定不出去了。
最起碼,在短期內,他是不打算出去了。
等等。
鄭修猛然想起,這“牢獄”,究竟是如何判定的?
假如鄭某人在自家院子挖一個地下室,
里面放些手銬腳鐐、木馬皮鞭、蠟燭熏香什么的意思意思,把場景布置布置,再往里一躺。
這…
算嗎?
……
……
……
鄭老板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