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提升,達爐火純青之境。
鳳北與鄭修配合默契,幾乎是鄭修剛轉頭或努嘴,鳳北仿佛心生感應般,出手滅殺。
鄭修進入了垃圾時間。
但他不敢中途切出本體。
鄭少爺還得給鳳北指路。
只覺得時不時頭皮麻一下,背嵴酥一下,胸口顛一下,頗為無聊。
身后時不時傳出敲擊。
敲擊聲詭異地令鳳北腳步錯亂,但鳳北的實力卻讓她屢屢強行轉了方向,不受影響。
身后跟了其他人!
鳳北似乎也知道這一點。
黑暗中,鄭修先是摸了摸鳳北臉蛋,然后戳了三下,示意有三人。
鳳北并不惱孩童看似玩鬧的舉動,也點了三下頭,示意懂了。
二人默契無聲,在黑暗中交流。
直到鄭修的視野中浮現出一行奇特的小字,這才讓鄭修終于精神一振。
升級了!
直覺提升到了爐火純青。
又過一會。
鳳北背上,沉默的鄭修忽然說了一句。
“好像快到了。”
鳳北與鄭修剛出一個洞口,眼前豁然開朗。
洞窟岔道雜多如同迷宮,他與鳳北能夠走出,鄭修功不可沒。
出了洞窟,鳳北本該將鄭修放下。
可眼前的奇異景色,讓鳳北與鄭修同時怔住。
漫天綠色的熒光,驅散了黑暗,斑駁的光影投在二人臉上。
此剎就像是一大一小兩人,你背著我,我摟著你,沐浴著銀河星光,浪漫迷人。
可惜這星光是綠油油的。
再仔細看。
鄭修只覺得頭皮發麻,眼皮突突直跳。
那些綠油油的哪里是什么星光!
他們此刻正在被挖空的當郎山腹壁中。
寬敞得如體育場般的山壁內部,貼滿了一個個渾圓的蟲卵!
蟲卵內滿是液體,那幽幽綠光正是那半透明的蟲卵映出,里面隱約可見扭曲的人影在游動。
密集恐懼癥都犯了。
鄭修撓撓額頭,這幅場景儼然不是一天半月能形成的。
如果說二十年前那美仙姑便已經開始在當郎山上跳大神。
這二十年間害了多少人?
眼前的蟲卵何止幾十上百,鄭修估計,絕對有四位數以上。
他想起了白鯉村那些白鯉魚。
鄭修一時不解。
是天下本就不太平,但這些詭事藏得太深,以至于鄭修沒找著?
或是因為他改變了過去,讓鳳北、魏辰活下來后,才導致了眼前的慘劇于人世間上演?
目光從天花板艱難移開,鄭修看著面前的鳳北,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去!殺了仙姑,且當心!”
二人震驚不過片剎,鳳北利索將鄭修放下,道了一句。
她并沒有將鄭修視作拖油瓶,在此時此刻,鳳北交給鄭修一個重要任務。
接下來。
她獨自轉身,留給鄭修一個孤傲的背影。
“跟了一路,何不現身?”
鳳北朝入口處澹然相邀。
話剛落下。
“呀——呀——呀!”
一聲凄厲鴉啼作了應答。
一個身影慢悠悠地從洞口走出,頭戴斗笠,拄著拐杖,肩上落下一只血色烏鴉。
血鴉的毛發在綠光映照下,又紅又綠,更添陰森。
血鴉似受了驚擾,慌張盤旋亂飛,很快便隱匿于蟲卵中,消失不見。
無視血鴉,鳳北看向來者。
那是一個拄著拐杖的瘸子。
瘸子摘下斗笠,沙聲笑道:“嘿嘿…我們不想與你們為敵,可你們若是殺了當郎仙姑,我們可是頭疼得緊呀!”
“瘸子,我就說吧,你那招對十二月沒用。”
另一人戴著斗笠,緊閉雙眼,年齡與前者相彷,面帶滄桑皺紋,斗笠摘下,赫然是一個和尚。瞎子和尚先是向瘸子抱怨一句,然后朝鳳北作揖嬉笑:“不知咱們是否能商量一二?化敵作友?我們無意與夜未央為敵。”
“啊啊啊啊——”
又一人手舞足蹈地從洞口走出,口中發出呀呀怪叫,是那聾子。
誰也不知聾子說什么。
鳳北看著跟了一路,如今終于現身的殘缺三人,默默脫下兩手手套。
這一路,殺了二十多只半人半蟲怪物的鳳北,都不曾脫下手套,而面對殘缺三人,鳳北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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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套丟一邊,鳳北澹然,問:“你們是何人?”
瘸子撓撓頭,那頭發稀稀拉拉的,像是長了癩子般,缺了一塊塊。
他道:“這,可不能說啊。”
瞎子伸出一根指頭,提議道:“不如…咱們兩伙人先回鎮上,我們仨做東,一邊喝兩口,一邊化干戈為玉帛?”
“不必。”
鳳北向三人走去,右眼“丁未”轉動,再次點頭:“若不想說,就不必說了。”
說著,鳳北五指向前伸出。
“聾子!當心!”
“瞎子!當心!”
“伊伊呀呀——”聾子手舞足蹈。
簡單的動作卻讓三人如臨大敵,剎那間瘸子拐杖冬冬冬用力跺地,敲擊聲不絕于耳。
本該徑直走向三人的鳳北腳下卻走出了奇怪的弧線。
“瞎子!聾子!散開!”
瘸子施術,拐杖一頓一彈,竟彈上高空,頭腳倒逆,攀在石壁上快速行走。
他一拐一個,將那粘附在石壁上的蟲卵敲下。
“是那天生不祥的異人,‘煞星’鳳北!上弦三!”
瞎子那禁閉的眼睛睜開了一絲,血紅色的光芒泄出,眼角溢血。
一片黑暗襲來,鳳北頃刻間被剝走了視力,可她卻不慌不忙地閉了左眼,睜著右眼,同時出聲提醒:
“那瘸的,門徑,‘行腳’,拐杖敲擊時可亂人方向。”
“那瞎的,門徑,‘苦行僧’,與其對視可奪人目力,莫要看他眼睛!”
鳳北只是一眼,便道出二人所位門徑。
這讓高速攀行于石壁、以及睜開眼睛施術的瘸子、瞎子二人心中一震。
雖說奇術師之間博弈,被人看穿虛實,乃是常有的事。但能在一剎之間說得分毫不差,該說不愧是夜未央的十二月,那個煞星鳳北么!
可是,她說這話,是在提醒誰?
“啊啦啦,”愉悅的嬌笑聲自瘸子、瞎子、聾子三人身后傳來:“多謝上弦三大人提醒,真不愧是那個鳳北呀。”
話音剛落。
一根根細不可查的絲線,勐然將原地睜眼的瞎子與聾子捆在原地。
瞎子與聾子身上臟兮兮的衣服,憑空出現了一道道勒痕。
月燕潤口噙針,唇紅似血,悠悠從身后洞窟走出。尾指一勾。
“波”一根黏了鄭修后頸一路的絲線隨著月燕的動作應聲拔出。
在月燕身后,跟著滿身血污泥污,頭發亂糟糟的斗獬。
斗獬此刻看起來更慘了,眼角含淚,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看得出遭了不少苦頭。
“我們家蟹小弟可讓你們這一頓鼓搗,欺負得凄慘叻。”月燕笑瞇瞇地看著場中三位殘缺奇術師:“看你們都帶著渡鴉,似乎與咱們夜未央關系不淺?鳳北大人脾氣好,說殺了就殺了,不喜歡廢話。但月燕我脾氣差點,喜歡多問幾嘴,不知這位大師,是否有什么話想仔細對我們說說?”
月燕說著,雙手中指屈向掌心,一勾。二人身上的勒痕勐然收緊,割破衣袍,滴滴鮮血順著幾近透明的絲線滴下,在昏光中染紅了月燕的“線”。
“這下完了!”
瞎子和尚面露驚色,勐地看向月燕與斗獬:“我說我說我說!咱們招了!全招了!大人莫下死手!”
月燕深知奇術師斗法,時刻都得留個心眼。
瞎子剛轉頭,月燕就閉上眼睛,不上套。
斗獬年輕,曾一下兩眼發黑,看不清東西,原地傻帽了。
瞎子樂了:“原來那邊還有一個雛兒!”
斗獬急眼了,朝著空無一人的墻壁罵:“你他娘的說誰是雛兒?”
他嘩啦啦想要翻書,但眼睛失明,他也不知翻到哪一頁。瞎子這招可以說是掐死了斗獬的軟肋,文人門徑,就沒出過瞎子啊。誰眼睛瞎了還能當文人?
斗獬欲哭無淚。
月燕閉著眼,聽聲辨位,細眉微皺,十指收緊,笑容更甚:“再不說,那就不必說了哦。”
穹頂上,瘸子用拐杖穩住身形,如蝙蝠般倒立,忽然發出嘿笑。
瞎子也笑:“那不如讓聾子來說吧,關于我們是誰,我們來自哪里,以及……與你們夜未央有何牽扯。”
說著瞎子努嘴,努向聾子。
“伊伊呀呀呀——”
聾子張嘴,發出怪叫。
月燕聽見那怪叫,心道不好,五指收攏,準備切了二人。
瞎子又嘿嘿怪笑:“我可沒說,聾子他……是啞的啊!”
這時,伊呀怪叫的聾子忽然換了腔調,字正腔圓、中氣十足地說了一句:
“你其實可以將這線松一松,這樣我們才會乖乖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