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跟惡魔斗智斗勇,耗盡了精力,洛薩這一覺睡得很沉。
直至,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莊園里響起。
讓娜單手抱著鐵盔,風塵仆仆,大步流星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她的發梢,臉頰上都沾了不少灰塵。
芙琳吉拉迷迷湖湖睜開眼,都囔道:“誰啊,大半夜的擾人清夢。”
一只冰冷的手順勢塞進了她的被窩,隨即大失所望:“呀,我忘了,你身上一點熱度都沒有。”
“讓娜你這個癡漢,怎么不伸傻大個兒...”
旋即注意到,般若正輕倚著墻壁,一對黑眸在夜里晶瑩發亮——她根本就沒睡,在讓娜到院子里的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了。
“讓娜你怎么來了?”
洛薩勉強撐起身子。
讓娜挺直腰桿,一身戎裝,站得筆直,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洛薩,微笑道:“因為感受到您昨天試圖動用圣槍,是有危險嗎?”
洛薩揉了揉眉心,回過神來:“就因為這,你連夜趕路過來的?”
讓娜“嗯”了一聲:“得感謝大人你送給我的‘葡萄’,這一路上它可累壞了。”
她將頭盔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招呼了一下:“能過來幫我解一下甲嗎?”
她說著,率先將脖頸上套的鏈甲護頸脫下。
接下來,還得卸下護臂,護脛,上身甲和下身甲,內襯...沒有旁人的幫忙,想要獨力穿卸一套全身板甲可不容易。
洛薩擺了擺手:“讓芙琳幫幫你吧,雖然最終沒有打起來,但我感覺自己精力上的消耗,比真打起來還要夸張。”
“看來是錯過了。”
讓娜輕嘆了一口氣:“大人,雖然有般若小姐在你身邊,但您的安危還是令人頗感擔憂啊。”
般若眼神微瞇,卻也沒有說什么。
洛薩上下眼皮打架,音量越來越低:“你自己安頓一下,這些事明天再說,我真的困得睜不開眼了。”
“唔,睡個好覺。”
讓娜說了句,見洛薩已躺回到床上,繼續酣睡了,才向芙琳勾了勾手:“芙琳小姐,快過來幫忙。”
芙琳吉拉翻了個白眼:“不要,你這個變態瘋女人。”
讓娜:“嗯?”
她語氣戲謔,略顯輕佻地說道:“芙琳小姐,你也不希望大人醒來后,我控告你是個不聽話的女孩吧?”
芙琳吉拉猶豫了下,神情僵硬地靠上前去:“我可不想幫你解決,只是大人的命令罷了。”
般若收回視線,繼續閉目養神。
第二天,上午。
經過一晚酣睡,總算感覺又恢復過來的洛薩,早早便騎著馬趕往了王宮,覲見鮑德溫四世。
跟持劍奴仆相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洛薩徑直走進了國王的書房。
鮑德溫四世此刻正埋首于桌上,一本很厚實的書中,聽見動靜,頭也不抬地詢問道:“事情解決了?”
能這么大搖大擺進來的,也只有洛薩了。
高弗雷男爵或許也可以,但他更講究規矩。
“算是吧。”
洛薩點了點頭,自己在房間里找了個位置坐下。
鮑德溫四世抬起眼眸,神情溫和中又隱含擔憂:“我就不問你解決的過程了,但你也沒要求阻魔金的配給,就這么對付一只窮兇極惡的魔物,是不是有些太不謹慎了?”
洛薩笑了笑:“阻魔金,王家騎士團的武庫就有,我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動用,但確實也沒什么必要,我有更加克制黑暗生物的圣物。”
跟圣槍相比,阻魔金差遠了,而且,阻魔金在對付黑暗生物這方面,還比不過獵魔人特制的秘銀。
“噢,對了,陛下,得跟您提件事,我已收復了艾拉港。”
鮑德溫四世有些驚訝道:“是留守在阿蘭德勒的讓娜女士做到的嗎?戰報怎樣?”
洛薩簡單匯報了一下。
鮑德溫四世不禁贊嘆道:“現在回憶起讓娜女士當初在比武場上的英姿,依舊感覺記憶猶新,如果不是曾經親眼見識過,我實難相信如此漂亮的仗,竟是位女騎士率軍打出來的。”
洛薩點頭道:“讓娜在戰場上的天賦,遠比我要強得多。”
“真是叫人羨慕啊。”
鮑德溫四世眼神中滿含笑意:“洛薩,能得到這么多的女巫投效,是你的榮幸,但切記不可自得自滿。”
“想必你也感受到了,魔物,巫師,還有種種擁有超凡異力的存在——在世上的存在感越來越高了。
或許,一個嶄新的時代就要到來了。
薩拉丁,薩珊王,東帝國的那位女皇,都在試圖組建自己的巫師或是祭司顧問團,你不要以為只有自己擁有巫師的投效,就小瞧其他人。”
洛薩重重點了點頭:“陛下,我會記住你的教誨。”
他雖然行事作風比較謹慎,但在面對世俗敵人時,往往還是會下意識忽視對方也可能存在強大的施法者這一可能。
這種可能雖然的確很小,但一旦發生,就會對他現在還單薄的家底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鮑德溫四世話鋒一轉,笑著詢問道:“不過洛薩,你的兄長呢,我還以為你會把他引薦給我見見。”
洛薩微怔,實話說,這幾天,忙著處理獵魔人的事,壓根兒就沒怎么關注過奧托的情況。
鮑德溫四世問道:“你是否覺得他不會在圣地久留,就沒想到這件事?無妨,我不需他為我助力,維爾納是我的良師益友,你也是我的肱骨臣子,作為他的長子,你的兄長,怎么說我也該見一面。”
“好,我下午的時候會帶他過來。”
“嗯。”
鮑德溫四世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拉開了抽屜。
從里面,他取出了一個鑲有金邊的黃銅匣子:“要跟我對決一局嗎?”
洛薩失笑道:“陛下,你不是前段時間還在信里訓斥過我不該讓您的騎士們,變得懶于上比武場,只知聚在蔭涼處打牌賭博嗎?”
鮑德溫四世眉頭微蹙:“看來,我們的洛薩伯爵這段時間在圣地,的確是威風凜凜,都敢揶揄我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洛薩的眉心:“說殺人全家,就殺人全家,還借著民眾公審的名義,這副手段倒是真有了你父親的幾分模樣。”
洛薩訕笑著:“不敢,不敢,我哪有資格跟我的父親這種狠人相提并論。”
鮑德溫四世輕笑了聲:“你啊,還是有分寸的,知道哪些人能動,哪些人不能輕易動,我對你很放心。”
“洛薩,說實在的,如果我的身體真的恢復了健康,我更想跟你在比武場上對決。
象棋不是你所擅長的方面,所以,我們就玩你這個創始人最擅長的游戲。”
洛薩點頭道:“既然這樣,陛下我就持阿尤布卡組了。”
“可以,看看到底是我復刻蒙吉薩的勝利,還是你復刻薩拉丁的泉水谷之勝了。”
最終。
鮑德溫四世一臉頹然地丟下手中的牌:“堂皇大勢不敵陰謀小道,這是何道理?”
洛薩微笑著說道:“陛下,昆特牌本質只是一種娛樂的工具,不是什么東西都要有其道理的,能夠教給人們什么哲理。能帶給人娛樂,本就是它最大的道理。”
鮑德溫四世啞然失笑。
“的確。”
“但這番話,若是讓教會的人聽到,一定不會開心。”
鮑德溫四世沒留洛薩吃午飯,他的惡疾只是被控制住了,而非真正痊愈,身體狀況比之普通人還要差一大截。
離開王宮的時候,恰巧跟威廉大主教碰上。
這位大主教昨晚上抱著藏有真十字架碎片的盒子,禱告了一整晚。
此時,眼睛里正充滿了血絲。
看見洛薩,他立刻迎了上來,詢問道:“洛薩伯爵,那只狼人還有吸血鬼的尸體?”
他昨晚,聽到動靜后,在塔樓里看得分明,也確定了洛薩沒有誆騙他。
洛薩一臉惋惜道:“實在可惜,打起來沒控制好力度,已經在戰斗過程中灰飛煙滅了。”
他語氣微頓,又道:“您也知道,為了保護圣墓,我經歷了一番血戰,差點就丟掉了性命,實在是沒辦法做到控制好力度。”
威廉大主教沉默了一會兒,明顯有些失望,但仍是強打起精神,稱贊道:“洛薩伯爵,你是位虔誠,勇敢的騎士,你的善舉,必定會得到回報的。”
洛薩知道,這代表烏爾丁,阿蘭德勒主教的位置,應該是穩了。
“贊美天父。”
兩人相對,互畫十字,滿口虔誠,各懷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