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羅斯拉夫醒了。
一滴冰冷的海水順著他臉側毛茸茸的胡須淌落。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還在向外滲著水珠,已經腐朽發黑的艙室屋頂,冰冷的海水滴在地上,很快又被地板吸干,滲入到了更下層。
「這是哪?」
「那個怪物呢?」
雅羅斯拉夫想要從地上爬起,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
「我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其他人呢?」
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
「難道,是我覺醒了祖先的血脈?」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他們留里克家族是南下跟羅斯人融合的維京人,他的祖先傳說中有北歐諸神的血統,也正因為這樣,才能帶領部族在涅瓦河登陸,建立起對整個羅斯諸邦的統治。
海水淹不死我。
海怪也不能傷我!
「你醒了。」
冰冷的聲音在艙室門口響起,戴著三角帽,皮膚蒼白的高大船長,緩緩走進船艙內。
「這是哪?」
雅羅斯拉夫問道:「你是誰?」
「這里是迷霧海域的海底。」
霍格有些沙啞的嗓音不急不徐地響起:「我是「海洋之災號」,也就是你腳下這艘船的船長。」
「你救了我?」
霍格船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可以這么說,但對你而言,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他為什么這么說?
雅羅斯拉夫有些疑惑,但并沒有貿然開口詢問,他骨子里有所謂「蠻族」的莽撞,但絕不是沒腦子的蠢材:「我是特維爾大公的兒子,只要你將我送到希臘人的地盤,我保證你會得到一筆很可觀的報酬。」
霍格船長都囔了聲,這小子看來還沒搞清楚現狀啊。
雅羅斯拉夫疑惑道:「你說什么?」
「先跟我上甲板吧。」
霍格轉身便走,這時,雅羅斯拉夫也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動了,連忙起身,手腳很麻利地從桌上拎起來一把短柄斧揣在自己腰間,才跟了上去。
船艙很黑。
「也不點一盞燈。」
雅羅斯拉夫小聲都囔著,跟在眼前這個高大船長的背后,心里默默揣測著這些人到底是敵是友,如果是想把自己賣到亞歷山大給異教徒做奴隸,自己又該如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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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船長的臉上,露出善意的嘲笑:「你該不會覺得,自己真的從那頭怪物的嘴巴里,逃出生天了吧?」
雅羅斯拉夫渾身一震。
他抬起手,慘白的手掌上,連一點血絲都沒有,而且——艙室里連一盞油燈都沒有,自己卻能看得一清二楚,各種跡象都表明,這家伙沒有說謊。
「想明白了?」
雅羅斯拉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我還以為自己覺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先祖血脈。」
「想明白了就跟我走吧。」
「去做什么?」
仍舊有些沒緩過神的雅羅斯拉夫,疑惑地問道:「接引亡魂,把他們送入地獄嗎?你是冥河的擺渡人嗎?」
「不,去覲見我們的主人。」
「我們的主人?」
雅羅斯拉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冥界之主嗎?」
霍格搖頭道:「不,他是外約旦和利馬索爾的領主。」
世俗領主?
雅羅斯拉夫愣了下,下意識道:「我可是特維爾大公的兒子。」
雅羅斯拉夫雖然不太清楚外約旦和利馬索爾軍區將軍到底是什么頭銜,但想來,也高不過自己父親的特維爾大公,那可是在羅斯諸王公里,都很有地位的領主。
「呵,世俗領主的身份并不高貴,高貴的是我們的主人。」
霍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輕蔑,隨即又道:「對了,這艘船上所有的女士,都是不容冒犯的,就比如你的那些同伴們,就是被般若小姐的那面盾牌吃掉了。」
「什么意思?」
雅羅斯拉夫沒聽明白霍格的意思。
「就是告訴你,我們雖然已經死過一次了,但仍要心懷敬畏。」
黑暗中,霍格船長的臉色無比認真。
甲板上。
洛薩正在跟一個水手玩骰子,規則很簡單,每人丟六個骰子,順子,小順子,指定數字都能得分,看誰先得到四千分——比昆特牌的規則要簡單許多。
「三個一,計一千分,跳過。」
對面的水手一臉笑嘻嘻地說道:「頭兒的頭兒,又是我贏了。」
洛薩面無表情地盯著對面的僵尸水手,看得他眼睛咕嚕嚕轉個不停,最后竟是啪唧一聲,落在了玩骰子的木制托盤里。
「你怎么出的千?」
僵尸水手振振有詞道:「頭兒的頭兒,你可別瞎說,我根本沒有出千,丟骰子本就是憑運氣和手法,哪里來的出千這種東西?」
「行,這次算你技高一籌。」
洛薩彈起一枚銀幣,丟到對方手里。
在海上航行的枯燥生涯里,玩骰子絕對是消遣解悶的好手段。
「大人,那個特殊的小家伙醒過來了。」
霍格船長的聲音響起。
洛薩看向來人。
這是個很高魁梧的斯拉夫人,看不出年紀大小,因為他滿臉絡腮胡,就算是小青年,也很容易給人一種中年大叔的感覺。
昨晚的時候,在那艘船骸旁,般若「超度」了大部分散落的靈魂,只余下這一個特殊的小家伙,被般若交給了霍格船長。
之所以說他特殊,是因為他居然能夠承受海洋之災號上的詛咒。
要知道,海洋之災號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招攬」過新人了,不是霍格不想,而是根本沒有靈魂能夠承受詛咒的力量。
「大人,這小子自稱是什么特維爾大公的兒子。」
羅斯文化中的大公,跟中西歐的大公其實不是同一個概念,但特維爾大公在羅斯諸王公里,也算是很拔尖的一位大
諸侯了。
這個時候的特維爾大公,應該是留里克家族的吧?
洛薩思索了下,難道留里克家族的人,真的有什么特殊血脈?
「雅羅斯拉夫,我對你的遭遇深表遺憾。」
雅羅斯拉夫張了張嘴,曾以為自己生來無畏的他,一時間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希臘語,或是拉丁語,你會哪一個?」
洛薩熟練切換著語言。
霍格提醒道:「大人,這小子聽得懂您說的話,您是不是先把威壓撤下再說話?」
洛薩恍然。
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被那個出老千的水手給氣得下意識放開自己黑暗領主的威壓了,雅羅斯拉夫只是初生的僵尸,跟那群早就存在幾百年的滾刀肉們沒法比,哪可能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