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炮火聲中,二號炮臺的守軍們咬緊牙關,誓要戰斗到最后一刻,盡可能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殺傷。
烏爾姆在射擊上的天賦很好,大概是做牧羊人時常使用弓箭,投石索這樣的武器,進而磨礪出了一副好眼力,所以短暫訓練了幾天,他便已成了一名合格的槍手了。
只是在這種戰場上,單純一副好槍法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何況他的槍法也就是堪堪入門,還談不上個“好”字。
那些手握盾牌,仿佛一道鋼鐵壁壘的“巨人”,走在崎嶇山路上竟也如履平地。
一些彈坑,或是守軍提前布置的障礙,他們竟是能直接飛躍而過,烏爾姆看到,那是因為他們背后有著一種奇怪的能噴吐出火焰的裝置。
所有子彈,哪怕是摻了白水晶粉末,命中軀干能把人炸成碎末的高檔貨,打在他們的盾牌上也只是泛起一層漣漪,想要攻擊他們身后的普通士兵,又被擋住了射界。
角頭被流彈射中了肩膀,翻滾回戰壕,大聲道:“不行,敵人的防御力太強了,烏爾姆騎士,把我之前跟你說的秘密武器拿來。”
烏爾姆聽罷,毫不猶豫鉆進了身后的洞窟,順著幽深的甬道飛奔而去。
他突然看到黑暗的甬道中,一只小蝙蝠正倒吊著看著他,雙目猩紅,令人生寒。
他下意識摘下帽子,試探著詢問道:“芙琳小姐?”
小蝙蝠像是看白癡一樣盯著他。
他訕笑著將帽子重新扣到頭上,正打算繼續去取秘密武器,就聽到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我聽到那些人說,愿意以性命為代價,換取敵人最大的損失?”
首席翼騎兵被嚇了一跳。
“原來真是您...二號炮臺的守軍的確已經做好了準備,也包括我。”
說到也包括他的時候,烏爾姆感覺有些底氣不足,畢竟他很清楚自己試煉中的死亡不會是真的死亡,拿自己跟其他人并列,讓他感覺有些慚愧。
“替我告訴他們,我會讓他們如愿以償的。”
芙琳的語氣很冰冷,但若是熟悉的人就能聽出里面極力壓抑的嗜血和興奮。
這些天來,她沉浸于枯燥的工作當中,不是真轉了性子,而是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蹲坐在絲網上的大蜘蛛,每布置一道陣法,都能想象出敵人踏足其中的慘狀。
而現在,蛛網上的絲線已經被獵物挑動,她已迫不及待想要釋放自己的破壞欲了。
天空中,那熟悉的三首魔龍身影,再度出現。
只是還不待人們歡呼,土黃色的光澤便充塞整片天空,仿佛將大地與天空調轉,原本振翅飛翔的魔龍。被這黃光一罩,速度立刻降了一大截。
近百名皇家法師如同流星般紛紛升空,即將上演一場歐洲已有上百年未曾演繹過的屠龍大戲。
“頭兒,我們飛不動了!”
“該死的,假如我們的領域還在,那些卑賤凡人的魔法根本就影響不到我們。”
龍背上的騎士冷笑了聲:“別吹了,我又不是沒領教過你們的領域——這起碼是上百名施法者共同締造的凝滯法陣,就算你巔峰時期,也要陷在其中。”
“對付現在的你,倒是大材小用了,估計原本是給我準備的。”
“拉冬,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洛薩拔高了語調,他們費這么大力氣要殺拉冬祭旗,那就給他們殺好了。
“啊?我嗎?”
劇毒龍首一陣心虛,它雖然喜好吹噓,但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
沒給他反悔的機會,他只覺背后一輕,洛薩已進入半龍化的狀態,身上縈繞著一層破法龍氣,從那凝滯術法當中輕松脫離了出去,向著敵人山腳下的營地飛去。
以拉冬為代價,哪怕再搭上自己一條命,他倒要看看英國佬們愿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戰壕里。
烏爾姆拎著一個鐵箱子,小心翼翼鉆了出來。
這里面是一種填充了大量白水晶,即使放在地下掩體當中都沒人敢輕易靠近的高爆炸彈,也是二號炮臺準備的殺手锏。
“好!”
帶隊角頭的臉上寫滿了決絕,他深深看了一眼戰壕里的士兵們,毫不猶豫變作狼人,捧著鐵盒子大步沖了出去。
這鐵盒子如果用來投擲的話,目標太大,很容易被敵人提前打爆。
要想抵近敵人,必須由他這個以速度著稱的純血狼人親自去投送。
他的速度的確很快,敵人的子彈,手炮,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吃灰,他像是一道黑色閃電,想要鉆進敵人“龜甲陣”間的縫隙當中。
卻被那沉重的大盾狠狠砸下,將他的身體斬成了兩段。
被引燃的白水晶爆彈轟炸開。
恐怖的爆炸,將敵我雙方盡數壓得抬不起頭來。
但當煙塵散去之時,那些國王之盾們組成的鋼鐵壁壘,竟只是表面上稍有破損,那些仿若魔神般的巨大鋼鐵怪物,沒有一個倒下的。
“可笑,這世上沒有比帝國更了解白水晶的!區區一顆高爆彈,就想擊破我們的護盾,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國王之盾的首領,鐵公爵的第二繼任者,僅比國王利刃的首領繼承順位低一階的“喬弗里”,鐵盔下面露冷笑之色。
他抬高語調,下令道:“加快腳步,沖進敵人的戰壕,殺死你們面前的所有活物!”
這一刻,沒人能形容出炮臺守軍們的心中到底有多絕望,他們的抵抗,更像是在垂死掙扎。
但他們心中對這個結果其實早就有所預料了,沒有洛薩先生,他們可能在第一天的戰斗中就全死絕了。
隨著國王之盾攀上戰壕,緊跟其后的裝甲步兵們紛紛展開了射擊。
一場屠殺開始了。
鐵胄跌落在地,烏爾姆捂著自己的胸口,劇痛使他的意識有些渙散。
“上帝啊,這是最糟糕的一次。”
他低聲呢喃了句,就此退場。
戰壕內,猩紅的血水流淌著——它們本該滲入地下,泥土縫隙,但這一刻就像是潺潺小溪。
一朵血花盛開在一名裝甲步兵的腳下,緊跟著,那裝甲步兵便無聲無息栽倒在地。
他的臉上帶著迷醉的神情,臉頰凹陷,形容枯槁,全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間都被血色花朵吸了個干凈,那花朵也仿佛得到了飽足的澆灌,變得越發猩紅欲滴。
這連鎖性的反應,很快就蔓延到了一名國王之盾的身上。
他猛然低頭低頭看去,一腳踩碎了血色花朵,但正要開口提醒時,卻猛然感覺自己的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只能呆立在原地。
芙琳的嘴角帶著冷酷的笑,手心里攥著一顆微微顫抖著,還連著幾根粗大血管的心臟——它的主人,便是那堅甲護盾之下的國王之盾。
這些鐵皮大塊頭的防御力的確很強,但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一種“既物理防御驚人,魔抗也驚人,還能防備精神層面攻擊,詛咒惡術”的全能防護。
事實上,國王之盾和國王利刃兩支隊伍,他們每個人都擁有不止一套甲衣,會在戰斗前,根據敵人的特性,由技術人員臨時調整各部件,并進行搭配。
狼族們普遍不擅長施法,在此前的戰斗中,芙琳也從未露過面,所有國王之盾戰前加強的防御,根本就沒考慮要用來抵御魔法。
芙琳來到這兒的目的,就是將這些連讓娜燃燒生命的圣槍,都難以對付的國王之盾小隊,統統埋葬在二號炮臺,斷去敵人除天空中的浮空飛艇以外,最強的攻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