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課？”
“小菊別瞎說，安樂才多大點。”雖說現在不提倡尊師重道，讀書成了無用的東西，大學文盲都能上，可幾千年形成固有觀念，老師依舊在普通百姓眼里顯得那么高不可攀。
別說這還是去公社給全公社赤腳醫生，獸醫講課，這是多大榮耀，安樂，還不到十歲，咋可能。
“媽，真的，不信，你問五哥。”
李菊鼓鼓嘴，這可是五哥親口告訴我的。
“問啥，老五有事去隊里了。”
李國喜一臉喜色，得意滿滿，自己大兒子要去公社講課，這說出來怕是沒人相信，等會上工可要好好跟著國軍他們幾個說說。
這孩子還是得認字，上學，要說還是自己的這當老子有先見之明。
“四哥，你剛剛也在，你給媽說說，劉干事是不是來請安樂去公社上課的。”
“真有這事？”
正準備上工的李二毛和李國福也停下腳步，這可是大事。
“可不嘛，人家還讓我和石琴一起過去，唉，你說說，我跟他媽天天忙的，哪有功夫過去，可人家說了，管飯還給啥補貼。”這家伙不了解的李國喜還當他真是大忙人不樂意去呢。
可這一家誰不曉得他的，瞅瞅，嘴巴都快樂裂巴了。
“這安樂出息大了。”
劉霞和李桂花，程來鳳三人對視一眼露出一絲震驚，本來寫了小冊子就夠出息，那曾想現在公社書記請著安樂去講課，聽課還都是赤腳醫生，獸醫。
平常這些人都算的上頗有臉面的了，即使李瘸子在李家坡那也是響當當，平常你有個病，災找他，托他買藥啥的，好話好煙甚至還偷摸送點東西。
不說這些人，光是韓書記請著，這臉面，大龍叔都不定有，平常開會，公社也就通知一下，哪里還上趕著請，還給啥補貼，沒有的事情。
“了不得。”
“這架勢，咱們家安樂，這是要進城啊。”
“別瞎說給人聽到了。”
王秀蘭瞪了一眼二媳婦，這事還真有可能，按著安樂這么發展，只要韓書記不走，推薦去上大學怕是很有可能。“安樂呢？”
“回屋找他媽了。”
“老四媳婦。”
王秀蘭對著石琴屋喊了一聲。
“媽，啥事？”
正準備收拾收拾上工石琴，一臉懵，咋了。
“你大叔說要給安樂獎勵一斤棉花，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正好拿幾尺布票給你，回頭你給安樂做個襖子，這以后安樂常出門，沒件像樣衣服可不成。”王秀蘭這話一說，石琴高興跟什么似的，這好事上哪里找。
“回頭裁剪的時候，找你幾個嫂子幫幫忙。”
“媽你就放心吧。”
程來鳳忙笑著和石琴說道。“回頭我幫你好好裁剪裁剪。”
“那可太好了，三嫂，你知道我這人手笨。”
“你這是享福的命，我家還有個好鞋樣子，回頭我給安樂納個鞋底子，你再給安樂做雙棉鞋，這大冬天上學也不怕凍著了。”劉霞也跟著說道。
“針線活，我家李棋學了些，回頭好好幫幫你四嬸子。”李桂花可是知道，自己大閨女跟著李安樂學給小豬仔治病，這可大本事，沒見著地區農技站都要給安樂出書嘛。
這本事，一般人磕頭送禮都學不著的，大丫頭這是走了運道了。
李桂花心里琢磨跟李國福說說，前兩天國喜說的買死了小豬仔學閹割的事。
這手藝雖然說著不咋好聽，可真學好了，那真是吃飯的鐵碗，平常人家還不教呢，安樂這娃子聰明，還真不定就能學會了，回頭教教他大哥。
“那敢情好，李棋的針線，我可知道，比我好。”
石琴高興，這下安樂的襖子，棉鞋全有了，真是意外之喜，本來還想這婆婆要把棉花給收著給老五用呢。
“安樂，還不謝謝你伯娘。”
“謝謝大伯娘，二伯娘，三伯娘。”
“還有奶奶。”
“乖孫謝啥。”
王秀蘭拉著李安樂。“安樂，咱們上課歸上課，可不能啥都教了別人。”
“奶，我曉得，我就教書上寫的。”
李安樂嘿嘿笑，我奶就是我奶。
“對對對，就教書上的，好東西咱們要留著，不能全教給外人。”這話，一院子人都贊成，可不嘛，咱可不能教會徒弟餓死了師傅，連帶著李安樂都覺著這話沒錯。
大公無私，那是圣人，咱一普通小百姓，先讓自己吃上肉再說。
“嗯，好東西只教家里人。”李安樂這話一說，幾個伯娘笑的更開心，直夸安樂懂事。
“完了，完了。”
李安廣，李安居幾兄弟瑟瑟發抖，本來還想拖幾天再學養豬啥的，等安樂上學不定這事就拖過去，現在全完蛋了，他們要敢說不學，怕是屁股都要給打爛了。
“安廣，你完蛋了。”
“你們也別笑話我，等著吧，安樂絕對不會放你們舒服的。”李安廣哼了一聲，最多最多我去找安樂賠不是，安樂不是喜歡我的彈弓嘛，送他。
相對于李安廣幾個，李棋幾個女孩子眼神閃著亮光，本來只當安樂會一手養豬本事，現在來看，這本事可大了天了。地區農技站都愿意花錢幫著安樂出書，公社書記來請安樂講課。
這還不是安樂全部本事，真正本事安樂還藏著打算教給家里人，這要學會了，那還了得。
李菊本來都快熄了進城的心思，現在似乎又有可能了。
“行了，收拾收拾上工，別耽誤了。”
王秀蘭不管各家啥心思，只要對大家好，那就是好，安樂這娃子出息，又愿意帶著家里孫子，孫女那是最好不過的。
“上工，上工。”
李國喜少有這般積極，平時上工肯定磨蹭一會，上個茅房啥的。
其他人上工的情緒同樣挺高漲的，李二毛吧嗒一口旱煙，一會跟著幾個老杠子好好聊聊自己家乖孫。王秀蘭不用說了，好些事面前不說，背后沒少炫耀，一口一個我乖孫。
石琴那不用說了，連帶著李安廣都積極幾分，咋說安樂也是自己弟弟不是。
好家伙，一家人浩浩蕩蕩上工了，李安樂心說，自己的‘威名’怕是要遠播‘坡內外’。
“真可惜，不能親自上陣。”
“唉，謙虛可真讓人難受。”
李安樂滿是遺憾。“咋，瘸子爺不走門口走了，要不可以跟他聊聊養殖手冊的事。”
……
“開會？”
李瘸子回到家吃完飯，小睡了一會就被大喇叭給吵醒了。“開啥會，不過正愁我這學習的事沒處跟人說呢，一會好好跟國濤他們說說，給他們漲漲見識。”
“五叔，來了。”
“來了，國軍，你來的挺早啊。”
李瘸子笑著坐下來。“知道開啥會不？”
“這誰曉得，怕是學習語錄吧。”
“說起學習，我這兩天還得去公社一趟，參加個培訓班。”李瘸子一臉不太樂意。“你說，這天多忙，要不是書記讓我去，我可真不樂意去。”
“五叔，你可是咱們李家坡能人要不讓家書記能讓你去，我倒是想學還學不著呢。”李國軍拍了一馬屁笑說道。“五叔，你這次學啥啊，跟咱們說說唄。”
“沒啥，這不農技站給發了養豬和豬病防治的小冊子，請了人家地區專家給咱們講講課。”
“養豬小冊子，咋這聽著這么耳熟呢？”
李國軍嘀咕。“國濤，你聽著耳熟不？”
“別說，真耳熟。”
“下面安靜，今天開這個會，是有個喜事宣布。”李大虎笑著主持會議。“安樂，上來。”
“安樂？”
李瘸子嘀咕，這孩子咋跑上去干啥。
“我跟大家說說，安樂這孩子可了不得了，這次寫了本冊子，地區農技站專家看了挺好給印了下來，派發到各個公社學習……。”
“啥？”
李瘸子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