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杜寶君,現在有一點拿不定主意的原因。
不僅是在剛才的酒宴中,面對著那位貴妃女相公的驚人才氣,他這么一個湖州地區小有名氣的前才子,很是受到了一些打擊。
以至于到了現在,放在懷里,算是他個人最高水平的兩首詩詞,一直都沒有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更為重要的原因,那是他在宴會中眼見著沒辦法出風頭后。
就開始思索起了起來,自從自己抵達了開封城后,一些自己曾經忽略過的細節。
比如:按道理說,當前這一個開封城的茂德女皇新朝廷,因為面對著金人秋后就有可能再次來襲的巨大威脅。
據說在一個多月之前的時候,剛剛組建了一支五萬人規模的新軍。
哪怕杜寶君他根本不知道,這樣一支所謂的新軍,到底是如何的一個新法。
但他知道的是,在上次金人入寇之中,開封城里原本庫存的盔甲和軍械,還有工部中高明一些的工匠,都被金人搶了一個干凈。
這樣一來,這樣一支新軍所需要的一應武器和盔甲,基本都要重新地打造。
那就涉及到了需要大量的鐵料,才能打造出數量足夠的兵刃、盔甲;在鐵料方面,應該是相當稀缺才對。
結果了?在商務司對外開出,高價收購的數十種物資中,根本就沒有鐵料這一種。
反而在日間的拍賣會上,那一位貴妃女相公可是說了,只要每一家地區專營商,每一次提貨的重量不超過二十萬斤,都是沒有任何問題。
能夠做成上好兵甲的百煉鋼,居然有著這么富余的數量,可以隨意對外出售?
頓時,杜寶君清楚地意識到一點:
代表著茂德女皇這一個新朝廷,根本不像是外界傳言的那樣實力孱弱,反而是實力遠遠是超過了眾人的想象。
身為一個合格的商人,他知道他們這一行最高的境界,不是什么富可敵國。
而是如同春秋時期,那秦國的國相呂不韋一般,投資出了一個千古一帝,獲得無上的權勢來。
他們杜家對比起來,雖然沒有呂不韋的家底和豪氣。
但若是在這大宋新朝廷,目前最是艱難的一個時候壓上一注,主動地去投靠,等到未來能取得的回報也將是驚人。
只是此事茲事體大,要不要真的壓上去,一時間讓杜寶君也拿不定主意;自然也沒有多少心思,與其他商人再來上一場酒宴。
然后就在這么一個時候,突發的一幕情況,算是讓杜寶君心中終于有了主意。
因為正在他有些舉棋不定的時候,耳邊忽然又是傳來了一句:“你們看,那位豈不是傳說中的胡一統、胡樞密使?”
聞言之后,杜寶君當即就是睜大了眼睛,向著這一個傳奇一般,充滿了爭議的人物看了過去。
只見在到了深夜,人跡已經有些稀少的大街之上,在一陣有節奏的蹄聲中。
一個身上穿著只有朝廷三品以上大員,才能有資格穿的紫色官袍,面如冠玉、風度極佳的年輕漢子,出現在了他們眼前的大街上。
施施然的,從著他們身前路過、消失。
這么一個俊俏的年輕人,卻是有些不倫不類地騎在了一頭大青騾子上。
看起來更違和的是,身為一個朝廷的大員,此人身邊連一個護衛和隨從也是沒有;明明能被人叫上一句相公,腰間配著一柄配件還行,偏偏插著一把難看的殺豬刀。
如今在偌大一個開封城,又或者是整個大宋之中。
能有著這么一副奇特打扮的人物,除了那一位傳言中專好人七,靠著一眾黨羽的支持,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活曹操。
當朝副宰相、樞密院樞密使胡彪、胡一統之外還能是誰?
許是人群中的有些人,在之前的酒宴中因為喝那一種叫做‘燒刀子’的烈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的原因。
酒壯慫人膽之下,很快就有著一個不甚響亮的滴咕聲,傳到了杜寶君的耳朵里:
“胡一統此子,真乃我大宋的恥辱,堂堂朝廷的一品大員,卻是打扮得如一屠豬宰羊之輩,真是丟盡了我大宋的體面。”
轉眼之后,又是一個反駁的聲音響起:
“休得胡說,不說如今人家才是一副公干完了的模樣,是如何地勤于國事。
胡相公可是說了,因為如今城中戰馬稀缺,他反正最近也不上戰場廝殺,不如節約出一匹戰馬,放在了更為需要的地方去使用。
他老人家腰間的那一把殺豬刀,更是有著一個緣由。
據說原是城中一喚作陳二狗的義民所有,可惜未能手刃一金人,就在支援炊餅山的過程中重傷垂死,算是他死前最大的一個憾事。
結果剛好遇上了胡樞密使,相公當即就是發誓,用這一把殺豬刀最少手刃十名金兵。
從那一日起,這一把殺豬刀就成為了胡相公的隨身之物,哪怕到了今日,死在了這一把殺豬刀之下的金人,已經是不下百人。
胡樞密使還是將其時時帶在身邊,用來鞭策自己。”
在這么一個解釋之下,眾人皆是驚嘆起來。
唯有最先滴咕起來的那人,嘴里還是有些不服氣地嚷嚷了起來:“就算如此,這也不過是胡一統此賊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
問題是,不管胡彪的做法是不是收買人心,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出來,還堅持了這么久的時間。
已經足夠讓杜寶君,做出一個足夠的決斷了:
他不回湖州了,趕緊休書一封將地區專營權的事情,詳細地分說清楚后,讓心腹家丁立刻返回,交于了他們杜家的家主,也就是他爹。
想必以他爹的眼光,自然知道接下來如何去做。
至于他本人,則是有著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留在了開封城中,繼續地多走走看看;最終決定好了,他們杜家要不要搏上一把,徹底投靠這大宋新朝廷。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杜寶君婉拒了其他人隨后去瓦舍再玩玩的提議,急匆匆地向著居住的客棧走去。
打算寫好了書信之后,明早一大早就出城,讓心腹家丁立刻趕回湖州。
在回去的路上,因為酒宴中他也沒有吃什么東西,在遇上一個挑著的餛飩擔子時,還吃了一大碗果腹。
隨后,才是在燈油下奮筆疾書了起來。
只是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他根本沒有察覺到一些相關的東西。
比如說,在他滿口夸贊之中,那一個個子不高、手藝卻是極好的餛飩擔子小販,正是侯三的結拜大哥劉大郎。
當日在侯三報名參加新軍的時候,劉大郎被羽漢楓給看上了。
這并非是羽漢楓有著什么奇怪的愛好,人家在現代位面的女朋友都求婚成功了;僅僅是在他看來,劉大郎是一個人才罷了。
因為誰又能想到,這么一個三寸丁一般的小販,居然是一個探子。
這不是他最新折騰出來,大宋對內的新情報司‘錦衣衛’,一個極好的吸收對象么?
于是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培訓之后,今天剛好是劉大郎等人的首秀;來打探一下這些地區專營商,對于新朝廷的認可程度。
畢竟他們想要的是發展出一批支持者,而不是一些白眼狼。
所以像是剛才,瘋狂吐槽著胡彪的那一個倒霉蛋,今后怕是沒有什么好下場。
另外,既然有了一個對內的情報司錦衣衛,自然也有著對外的相關部門,那就是歌者負責的‘東廠’了。
而東廠都有了,黃胖子負責的宣傳部門‘西廠’,這么一個所在出現也很正常。
當然了,以上什么錦衣衛、東廠、西廠這些名字,僅僅是基于這些家伙的惡趣味。
早就知道了后世的大明,這樣一種‘特WU政zhi’巨大危害的他們,在很多方面還是相當地克制。
像是黃胖子手下的西廠,主要就是‘大宋時報’的編輯和發行人員。
另外就是一群開封城的老頭、老太太,算是用人民群眾汪洋大海一般的監控手段,防止對手的滲透。
還有進行一些潛移默化般,相當隱晦的宣傳。
說起來很牛逼,可是實際上有些寒酸。
同一時間里,在瓦舍的一棟小樓中,那一眾獲得了專營權的商人們,也是開始了再一次的酒宴。
可他們不知道就在不遠的地方,瓦舍后面的一個院子里,他們心目中大才女貴妃女相公,正在教導著她手下的那一群‘燕子’:
“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未語先笑沒事,可不要笑得那么浪。
也不要看到了目標后,就馬上撲上去、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給扒拉了一個干凈,要端著知道不知道。
一定要比人家千金大小姐,還要像千金大小姐。
只有端著,吊足了這些老SP們的胃口,才能從他們的嘴里、兜里,掏出你們想要的一切。
好了!現在開始化妝課,大家把化妝盒掏出來~”
總之,在不算太長的時間里,開封城已經被羽漢楓、歌者、黃逸之、貴妃他們編織的一張大網,悄悄地籠罩了起來。
并且這樣的一張大網在不斷進化之后,很快就要釋放了出去,將籠罩的區域越來越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