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風夾雜著一絲灼熱。
姜子玉在李公公的陪伴下回到徐天機等人面前,姜羽已經被白衣衛送回寢宮養傷,皇宮內有大量禁軍涌入,宮廷各處亮起火燭之光。
大量將士沖入皇宮來,有姜子玉的手下,也有姜子韓的手下,當他們看到姜子韓的尸體時,皆是臉色大變。
花劍心站在屋檐上,開口道:“今夜,太子殿下攜歹人入宮,欲要謀害陛下,幸得魏王前來救駕。”
她的話自然得到太子派系的將士們怒罵。
在他們看來,太子是瘋了,才會行刺皇帝,畢竟他可是太子啊!
徐天機咧嘴笑道:“宗天武,我們該動手了,今夜總該要多死點人。”
宗天武撫須點頭,他的眼神也有些激動。
明日,皇帝宣布魏王即將登基,大業將成!
另一邊。
姜長生回到龍起觀內,白岐嘖嘖稱奇道:“您真是厲害啊,那么強的高手被您一劍就斬了,還有那些被您嚇跑的高手,您也沒有放過,您是怎么做到一邊跟人談話,一邊操縱兵器追殺遠方的敵人?”
它修行百年,視力遠超同境界的武者,今夜之戰,它看得清清楚楚。
當姜長生現身時,葉覺的手下們便迅速逃離,姜長生看似沒有理會,但那些高手還未跑出皇宮,便被四面八方飛襲來的兵器刺殺,盡數死絕。
這般手段,實在是可怕。
另外,葉覺的氣息讓白岐感覺自己不是其對手,但葉覺面對姜長生就跟凡夫一般,毫無招架之力。
它越發覺得姜長生并非神人,而是傳說中的金身境。
姜長生瞥了它一眼,微微一笑,也沒有接話。
回到屋內,姜長生坐下,回顧先前獲得的生存獎勵。
真昱七年,太子姜子韓與大乘龍樓高手葉覺圍攻你,你在他們的包圍下成功存活,度過一場殺禍,獲得生存獎勵——陣法‘大成天地八方劍陣’
名字真長!
姜長生默默傳承大成天地八方劍陣。
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陣法,倒是很感興趣。
此劍陣適用于靈力、真氣,可以單人多劍施展,也可以多人施展,他決定留給龍起觀弟子們修行,江湖上的大派,大多都有拿得出手的護宗陣法,當然,他們的陣法大多只是花架子,跟大成天地八方劍陣完全不能比。
這一夜,姜長生心情愉悅,畢竟與親兒子相認,明日宣布魏王登基,也算了卻他一樁心事。
他高興了,但全城的權貴難以入睡,太子慘死皇宮內,皇帝遭受重傷,疑似明日便要退位,一樁樁消息讓他們瞠目結舌。
魏王與太子之爭已經持續好長一段時間,沒想到突然就出現定局。
姜子韓一死,這場爭斗便算結束,即便太子可能是死在魏王手里,也沒有人敢去質疑,因為太子一死,只能是魏王登基!
各個府邸瘋狂派遣探子打探情報,越打聽,他們越心驚。
今夜,長生仙師竟然出手了,太子手底下最強的高手葉覺便是被長生仙師斬首。
白衣衛竟然集體投靠魏王,封鎖皇宮。
楊家、陳家趁機拉攏各方官員,既壯大自身,也是給那些站錯隊的家族一個機會。
所有人都在感慨。
一夜之間,大景的天變了!
次日一早,群臣上朝,皇宮內到處都是白衣衛,還有禁衛在抬尸體,讓上朝的文武們心驚膽顫。
待朝會時間到,姜羽在一名太監的攙扶下來到龍椅前坐下,所有人注意到他十分虛弱,臉上毫無血色,整個人消瘦一大圈,仿佛病入膏肓。
姜子玉站在武將隊列的最前面,他面無表情,這一夜,他已經調整好心態,接受了真相,他現在只有滿腔的野心。
群臣噤若寒蟬,不敢吭聲,因為他們發現少了許多熟人。
太子一死,必然有很多人陪葬,不是所有人都有改變立場的機會。
姜羽抬眼看向滿朝文武,有氣無力,道:“朕……昨夜遭遇太子謀逆行刺,幸得魏王救駕,然朕已無力主持江山社稷……今日,朕宣布魏王繼承皇位……”
“此詔公布天下……今日生效,在登基前,朝中大小事務由魏王統管……”
說完,他劇烈咳嗽,十分難受,然后示意太監扶自己退下。
群臣跪下,送姜羽退場。
望著姜羽那佝僂、虛弱的背影,他們心里五味雜陳。
前日上朝時,姜羽還威風凜凜,如今仿佛蒼老了三十歲。
皇權之爭,真是可怕。
姜子玉直接踏步走上龍階,他一屁股坐在龍椅上,將自己的佩刀杵在地上,雙手撐著刀柄,掃視滿朝文武。
徐天機、宗天武等等魏王將士皆是露出自豪的神情,昂首挺胸。
三省丞相、六部尚書都覺得魏王有些失禮,可不敢提醒,如今皇宮里還彌漫著血腥味。
姜子玉瞇眼吸了一口氣,感慨道:“這便是皇位嗎,天下人之上的至高寶座……”
他毫不顧及群臣,直接坦露心聲。
他乃皇帝,他無需再看人眼色!
姜子玉收斂笑容,開口道:“從今日起,本王便自稱朕,朕的登基大典必須在歲末前籌備好,來年新春之日,朕登基,與萬民同慶。”
“朕的年號,立為乾武!”
“乾武之年,以武為國本!”
群臣叩拜,齊聲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
大景皇帝讓位,魏王登基,這則消息如暴風傳遍全天下,甚至傳到周邊各王朝之中,天下嘩然。
因魏王的功績在,百姓反倒歡呼,周邊王朝也不敢趁著皇位傳讓之期鬧事,比起姜羽,他們更怕魏王。
魏王雖還未徹底登基,但他斗志滿滿,接連頒布各種新規,大力扶持武道,將武道科舉分級,從村鎮、縣城、郡城,再到京城,分化得明細,考取各級武道功名的待遇也一一公開,讓武林人士振奮。
闖蕩江湖除了瀟灑,大多數人更是逼不得已,誰不想有光明正大的職位?
除了推行武道之風,魏王還制定了一系列利民、利商的政策,使得京城變得更繁華。
魏王專門派人助龍起觀開荒,修繕閣樓,連之前的舊樓也翻新。
比起姜羽,魏王是一門心思想要讓景朝變好,整日埋在御書房內,都沒空來拜訪姜長生,但他時常派人送禮,甚至每日都有太監專程將皇宮里的點心送來給姜長生。
魏王將花劍心提拔為右衛首,位列二品,統管白衣衛、天武監。
庭院內。
花劍心一身便裝,沒有再戴面具,她滿臉笑容,道:“子玉,平時雖繁忙,但沒有怠慢我,前幾日,一名皇妃對我喝罵,子玉直接廢其妃位,都不過問皇帝。”
姜長生笑道:“姜羽活不了多久,他可沒空管。”
姜羽吸收真氣過多,體內經脈早就脆弱不堪,如今被吸走全身真氣,再加上中毒,能活到明年新春都是難事。
花劍心盯著姜長生,道:“我想辭去官職,來龍起觀陪你,行嗎?”
姜子玉登基,她的心愿已成,權力已經被她看淡。
她已經五十多歲,雖說還不算年邁,但留給她與姜長生已經不多。
姜長生點頭道:“你開心就好。”
花劍心笑顏如花,滿臉幸福之色。
她覺得人生足矣。
地靈樹下的白岐望著姜長生,若有所思。
白龍不在,跟著荒川、忘塵等人滿山遍野跑,起初,白龍的出現將前來修繕的工人嚇到,好在經過龍起觀弟子們的安撫,他們方才習慣,因為他們,白龍的名聲變得更大。
……
大雪即將消融,新春之際。
皇帝在魏王登基前病逝,謚號文帝,在位七年,史書留名景文帝。
新春之日,魏王姜子玉登基,成為大景第三位皇帝,立年號乾武。
乾武一年!
姜長生、花劍心站在懸崖前,眺望皇宮里的登基大典,皇宮內載歌載舞,好生熱鬧。
花劍心扭頭看向姜長生的側臉,問道:“為何不讓子玉恢復你的身份?”
姜長生輕笑道:“有那么重要嗎?我說過,助子玉登基只是短期的一個目標罷了,我真正追求的是修行,追求長生。”
“姜羽到死都不知道子玉并非他的兒子,真是可惜,應該惡心一下他。”
“看在他是平安之父的份上,讓他少點遺憾走吧,活著的人何必跟死人計較?”
花劍心點頭,覺得有道理,她感慨道:“世上真有長生之人嗎?”
“或許有呢。”
姜長生平靜說道,關于他擁有無限壽命之事,他不會跟任何人說,包括自己的妻兒,這個秘密只能自己知曉,一旦傳開,必然引來天大的麻煩。
他可不想成為唐僧。
兩人看了一會兒便回到院內,當日傍晚,陳禮前來拜訪。
已經邁過六十歲的他成為了一名老臣,他滿臉笑容,這半年可謂是春風得意,從龍之功讓他直接成為門下省丞相,輔佐皇帝出決策,可謂是位極人臣。
他是最早支持皇帝的,也是他說服了陳家。
楊家楊徹同樣被提拔,成為尚書省丞相,地位與陳禮齊高。
徐天機、宗天武倒是離開了朝堂,回歸江湖,他們身上戴著姜子玉賜予的免死金牌。
姜譽依舊是秦王,姜子玉將參州交由他管理,防范古汗入侵。
“長生,今夜我們不醉不休!”
陳禮興奮道,花甲之年位極人臣,他算是此生無憾。
姜長生笑著點頭,兩人在庭院內推杯換盞,忘塵幫他們倒酒,荒川、平安則已經搬出去,各自有自己的庭院。
醉意上頭,陳禮忽然問道:“長生,你怎么還不老啊?”
姜長生搖晃著酒杯,笑道:“修道養出來的,我也已經五十一歲,很快就要老了。”
陳禮笑了笑,然后醉倒在桌上。
姜長生讓忘塵扶他到偏屋里休息。
沒過多久,李公公跑入院內,他來到姜長生身旁,低聲道:“大乘龍樓有動靜了,西域許多門派被屠,死者皆是被吸干真氣,老奴懷疑是大乘龍樓所為,姜羽、姜子韓所掌握的邪門武功便是傳自大乘龍樓,他們很可能在到處吸收真氣,想創造更多像絕心神僧那樣的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