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磺胺擺在家里,林石很不放心,但他又必須自己去黑市上放出風聲,告訴別人自己有磺胺。
這個過程絕不能省,否則以后說謊來蒙騙楚凌云,很可能被他所察覺。
小心將磺胺藏好,林石鎖好門,匆匆離去。
南京有三處有名的黑市,他去的是楊主任指定的一個,也是距離他最近的一個。
黑市上有同志在等著他,會和他用暗號進行接頭。
確定同志的身份之后,他便會同意這名同事的交易請求,并且帶他回家取貨。
「蘇老板,又來收貨了。」
小蘇走在黑市內,認識他的人友好的和他打著招呼,經常往來黑市的人,大家互相都認識。
每個混黑市上的人背后都有一定的能量,黑市上多是違禁品和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或者市面上很難買到的貨物。
沒有點能量,可沒辦法在黑市上混。
「王老板,發財啊。」
小蘇笑呵呵回話,他今天奉了楊主任的命令來和蜻蜓同志接頭,并且從他那帶走老家急缺的藥物磺胺。
而在這之前,他和蜻蜓同志并沒有見過面,這是組織紀律,不到必須的時候,哪怕是同一條線上的同志,也不能隨意暴露身份。
蜻蜓同志能搞到磺胺,讓他很是佩服。
楊主任沒告訴他數量,但不管多少,這種救命藥有多少他們要多少。
根據楊主任的吩咐,小蘇猜測,蜻蜓同志手中的磺胺不少,絕對不止一盒,不知道有沒有十盒,若是有這么多,可以解他們的燃眉之急。
西北戰事很急,果黨亡我之心不死,戰士們過的很苦,有磺胺的話,就能保住不少戰士的性命。
楊主任并沒有蜻蜓的照片,他們只能靠暗號見面。
他們在敵后,任何時候拿著同志的照片都是犯罪,一旦出現問題,照片會直接暴露身邊的同志。
林石來到黑市,黑市的人不是太多,大多在聊天。
這個時候的黑市和后世有點不同,并不是擺攤,主要是交流,大家互相告訴別人自己有的,或者所需要的東西,然后進行交易。
黑市上你直接擺攤,只會便宜警察和惡棍。
林石極少來黑市,知道這么個地方,但對這里的人并不熟悉。
「有沒有要磺胺的」
來到黑市,他馬上對幾個人問道,幾個人對他搖了下頭。
「伙計,有大煙嗎,我要大煙。「
一人對林石問道,林石則搖頭,繼續到其他地方問。
「我要磺胺,你有多少,怎么賣」
有人響應了,但回答的不是暗語,林石隨口問他出多少錢,對方沒有出價還在糾纏,林石直接離開。
「蘇老板,那邊有人賣磺胺,你不是想要磺胺嗎,快去。」
小蘇正在轉悠,一個認識他的人指著林石所在的位置,小蘇心里一驚,抱拳道了聲謝,快步走了過去。
林石身邊已經圍了好幾個人,全是想要磺胺的,并且給他出過價格。
由此可以看出,磺胺在黑市上很吃香。
「我不相信你有磺胺,你若真有,我出一百五十大洋。」
小蘇走過去說了聲,林石眉角一跳,接頭暗號來了。
一百五十大洋,雖說高點,但不會引來別人的懷疑,而且有前面質疑的話,不容易被人誤打誤撞說出接頭信號。
「我真有,你如果出一百五十大洋,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林石對小蘇回道,周圍的人都笑出聲來,哪怕是在黑市上,磺胺也沒有一百五十塊大洋那么
小蘇也笑了「好,不過一百五十大洋不行,一百五十塊法幣怎么樣,我要先驗貨。」
「可以,你跟我來。」
對方對上了暗號,這種接頭暗號很簡單,又適合眼下的場景,林石明白找對了人,帶著小蘇離開。
「楊先生讓我向您問好。」
到沒人的地方,小蘇小聲說了句,楊先生就是楊主任,說出這個名字,證實接頭的人沒錯。
「好,我們去取貨。」
林石點了點頭,兩人一起朝林石家走去。
」蜻蜓同志,我姓蘇,可以叫我小蘇。」
到了林石的家中,小蘇放下心,主動和林石握手。
「蘇同志你等下,我把貨拿出來。」
林石和他握手后,立刻把柜子里的衣服拿了出來,把放在最里面的箱子一個個搬到了外面。
看著五個大箱子,小蘇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問道「這些都是磺胺」
「沒錯,五箱,三箱針劑,兩箱瓶裝,針劑三百盒一千八百支,瓶裝兩百瓶一萬片。」
林石快速回道,小蘇則完全傻在了那里,他之前只想著十盒,沒想到蜻蜓同志足足給了他三百盒,還有一萬片藥。
數量之多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過了他們的資金能力。
這么多藥的價值他很清楚,靠他們那一萬多塊法幣的積蓄根本拿不下來。
「你把藥帶到哪,我送你去。」
林石主動說道,他知道小蘇一個人沒辦法帶走這么多東西,兩個人一起送會好些。
「蜻蜓同志,我沒想到會這么多,這樣,藥先放你這,我去向楊主任匯報了再說。」
小蘇回過神,搖頭說道,只怕楊主任也沒想到林石能搞到這么多的磺胺。
「好,那我在家等你。」
林石點頭,小蘇匆匆離去,很快到了楊主任家里。
「五箱」
楊主任聽到小蘇的匯報也愣住了,他確實沒想到,楚凌云會給林石這么多的貨。
他之前和小蘇的想法差不多,不過他了解的更多,想著楚凌云最多給林石幾十盒就不錯了,完全沒想到量這么大。
「沒錯,整整五箱,都是磺胺啊,我已經看過了。」
小蘇興奮的說道,這么多磺胺,可以挽救多少人的生命
「你在這等我。」
楊主任對小蘇吩咐道,自己則匆匆出門。
數量太大,他同樣要上報,讓梁書記來做決策,這么多藥該怎么分配。
不過有一點他知道,這么多藥不可能全部送回老家,他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給林石讓他去交貨款。
這些磺胺可是林石賒來的,賣過之后還要去給楚凌云送錢。
拿不出錢,林石馬上便會暴露。
梁書記家中,楊主任快速把情況說明,梁書記驚住了,五箱磺胺,一千八百支針劑加一萬片藥劑,這個量比之前整個南京的貨源都多。
「那么多。」
過了會,梁書記才緩緩說道,林石的這個同學很有能量,這可是分給林石讓他賣了賺錢的一部分,可以想象的到,楚凌云手中必然還有更多的貨。
「是啊,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多,梁書記,接下來怎么辦「
楊主任點頭道,梁書記想了下,馬上說道∶「給老家先送一箱藥劑和半箱針劑,剩下的我們盡快賣掉,然后幫蜻蜓同志湊錢,讓他去買更多的貨來。」
「只送一箱半,是不是少了點」
楊主任皺眉問道,五箱貨,只給老家一箱半,怎么算都太少。
「糊涂,先送一箱半是應急的,有了貨源,以后我們隨時可以給老家再送,眼下最重要的是多給蜻蜓同志錢,讓他拿到更多的貨來。」
梁書記瞪了眼楊主任,他也想把五箱貨全部送到老家,可一旦這樣做了,不僅林石會暴露,以后他們再也拿不到一點磺胺。
細水長流,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這個渠道。
「是,您說的對,雞生蛋蛋生雞,我怎么忘了這點。」
楊主任一拍腦袋,懊惱的說道。
林石從楚凌云那拿到的貨價格不高,這批磺胺能賺不少錢,第一次拿貨楚凌云是賒給的林石,但第二次再去拿貨,林石肯定不能再用這種方式。
他已經賺了錢,必須要先給錢才行了。
有句古話叫親兄弟明算賬,親兄弟尚且如此,他們只是關系要好的同學,賬目更要清楚。
楚凌云不可能每次都讓他先拿貨,而且林石也不能這么做。
「我會幫你們聯系買家,盡早把這批貨賣掉。」
梁書記再次說道,他是醫生,有出貨的渠道,而且他很清楚,磺胺的數量一旦多了,以后便賣不到這么高的價格了。
所以他才只給老家一箱半的貨,讓他們先用著,以后再源源不斷送給老家更多的貨源。
他們手中還有一萬多塊法幣的資金,送老家一箱半,不會對林石造成任何影響。
一箱半里面,有一箱是片劑,也是梁書記思考后的決定。
片劑的藥效雖然不如針劑,但對輕微患者來說,早點服用一樣可以救命,重癥再用針劑,這一箱半的藥,怎么也夠老家應個急。
只要他們這邊快速回籠資金,以后便可以源源不斷給老家送過去。
「好,我馬上回去安排。」
楊主任起身,梁書記馬上向下壓了壓手∶「等等,提高蜻蜓同志的保密級別,以后你們這條線上,除了你和小蘇之外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我明白,您放心,我會保護好蜻蜓同志。」
楊主任嚴肅點頭,他知道梁書記的意思,只有林石才能從楚凌云的手中拿到磺胺,這個渠道絕不能斷。
「好,去吧。」
梁書記將楊主任送走,回來之后,立刻在紙上開始書寫名單。
他要讓這些人去找小蘇購買磺胺不過,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以后還要尋找更多的銷貨渠道,這樣僅僅依靠磺胺,他們便能賺取足夠的資金,不僅南京的組織上不會再缺錢,還能極大的幫助到老家。
長沙,泥鰍跑出去一天,直到晚上才回到酒店。
楚凌云則帶著黃主任進了長沙站,開始了表面的審核,各站提前知道巡視員要來,早就做好了賬目。
明面上的賬目一點問題沒有,反而是總部還欠著長沙站一些錢。
不僅長沙站,武漢站,其他各分站基本都是如此。
「組長,您的懷疑是對的,我今天查了趙天喜的家人,發現他們生活的不差,特別是趙天喜的小舅子,住著洋房,開著好車。」
泥鰍對楚凌云匯報導,趙天喜的小舅子在警察局工作,職務不高,只是個警長,不過他的生活卻不差。
「查出他們收入來源了嗎「楚凌云問道。
「正在查,有點眉目了,今天我打探到,有不少商戶被長沙站抓過,目前正在核實。「
泥鰍回道,楚凌云則皺了皺眉∶「趙天喜為什么抓這些商戶」
「據說是通日,不過時間短,我還沒能確認,明天去找幾個被抓的商戶問清楚便能知道。」
「行,辛苦了一天,你先去休息吧。「
楚凌云輕輕點頭,泥鰍回到自己的房間,楚凌云則走到桌前拿出一份文件。
如果有人通日,軍事情報處肯定會抓,但一般來說,日本人多是和政府要員,或者軍中軍官聯系,向他們套取情報。
他們很少對商戶下手,商人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活動,很難能得到機密情報。
打開文件,楚凌云很快看向其中一頁的記載。
兩年前長沙站曾經抓到過一名日諜,并且抓到了被日諜策反的人,這些被日諜策反的人之中有就有一名商戶。
這名商戶是在長沙駐軍外圍開雜貨鋪的,日本人收買了商鋪老板,讓他幫忙記錄每天進出駐軍的汽車樣式和數量,如果有車牌一并記錄。
只有記錄,沒有拍照。
正是因為立下了這份功勞,當時還是代站長的趙天喜被直接任命為站長,一直到今天。
長沙站有商戶通日的情況出現過,但不可能會有那么多商戶通日,楚凌云合上文件,心中已經大概猜測到趙天喜是怎么撈錢的了。
第二天下午,泥鰍便回到了酒店。
「組長,查清楚了,趙天喜這個,勾結他的小舅子,專挑背景不大的商戶下手,他小舅子先讓人在商戶的店里偷偷放上帶有日語的宣傳單,然后趙天喜讓他的行動組長去抓人。「
「被抓到的商戶基本上被他們扒了一層皮,不掏出足夠分量的錢根本出不來,據說有商戶不愿意拿錢,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泥鰍憤憤說道,他也吃拿卡要過,但不會太為難人,趙天喜的吃相太難看了,連他都看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