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呢,喜歡交朋友,我不問他是誰,只要合我眼緣就行。」
泥鰍自帶一副痞氣,很容易得到這些混混的好感,被他們認作是自己人。
拿出香煙遞給賭徒一根,這次賭徒主動掏出口袋里的火柴幫著泥鰍點著了火。
泥鰍也沒客氣,點著煙后,連吐了好幾個煙圈。
煙沒抽完,菜上來了,泥鰍倒滿酒,對著賭徒舉了舉杯,先把杯中的酒喝了。
有酒有肉,賭徒是真餓了,一口肉一口酒,吃的非常香。
吃飽喝足,泥鰍說道:「我不是本地人,帶著幾個弟兄過來討口飯吃,想問你幾個事。」
「老兄請問,我自小在城里長大,這里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吃人家嘴短,這會賭徒再也拿不起一點架子,慌忙回道。
泥鰍沒問馬本超和西安站的事,他們的事這個賭徒不會知道,泥鰍打聽的是道上的情況,他問的越多,賭徒越心驚。
別看泥鰍個子不高,可問的都是關鍵,不是道上的人不會如此的熟悉。
他大概猜到泥鰍是什么人了,不是猛龍不過江,人家敢到這邊來,肯定有兩把刷子,他
恭恭敬敬把泥鰍的問題全部回答清楚。
問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泥鰍讓他回家,沒帶他繼續賭。
兩人約定明天下午賭場見面,這個賭徒對他還有用。
回到租住的房子內,幾名之前回來的隊員立刻走了過來。
「今天都順利嗎?」
在手下面前,泥鰍很有威嚴,做了那么長時間隊長,又是副組長,他早就知道該如何和手下處好關系。
「順利,我去了火車站,那邊的地盤屬于一個叫成哥的人掌控,我已經打聽到了成哥的情況,他住在北五街,家里有兩個孩子,成哥的后臺是第二分局的王副局長。」
「我去了鼓樓,那邊的老大是跟著第三分局的局長混的。」
「我這邊打聽到,南區的華子是總局吳警長的小舅子。」
手下一一匯報,泥鰍的眼瞇了下。
馬本超是警察局長,每個地方的混混背后都必然要有警察,沒有的話他們做不了事,只會被清洗。
不管和警察是什么關系,必然會有緊密的聯系。
調查這些混混就是他的方向,馬本超如果有問題,知道他情況最多的不是西安站的普通人,而是這些警察。
不過西安站那邊他也布置了人手,從底層的人口中去了解情況。
多管齊下,盡早查出馬本超和有問題的人。
「大家小心點,馬本超不是方儀湖,他可是和謝鎮遠一樣的人,以后的調查一定要注意安全。」
泥鰍叮囑道,在成都站調查的時候他們可以不用顧慮那么多,畢竟方儀湖為人還算正派,不會背后使絆子。
馬本超不同,他和謝鎮遠是一樣的人。
在廣州的時候,陳木土可是派了一個團駐扎在廣州站旁邊來保護組長,就能看出謝鎮遠是個什么樣的人。
能讓陳木土這樣的大人物都擔心他對組長下手,若不是有陳木土撐腰,當初謝鎮遠真敢鋌而走險。
小心使得萬年船,泥鰍從不自大,這是他的優點,也是最讓楚凌云放心的一點。
一天的審核結束,黃主任沒有發現什么問題。
黃主任已經習慣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查出什么大問題,能讓他查出的問題,要么像廣州站那樣故意的,要么就沒有。
明明知道巡視組要來,要是不把明面上的東西處理好,這些站長干脆別干了。
晚上馬本超再
次設宴,這次他主動問起了泥鰍。
「他有別的事,多謝馬站長關心。」
楚凌云笑了笑,不過心中卻有了警惕,泥鰍引起了馬本超的注意,而且馬本超對泥鰍很在意。
不然他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能不能問下什么事,我讓站里的人去幫忙?」馬本超再次問道。
「不用,他自己能解決。」
楚凌云拒絕道,馬本超問的越多,說明他對泥鰍越重視。
不過同時證明馬本超沒有找到泥鰍,泥鰍暫時還是安全,好在泥鰍這小子明白事情輕重,非常圓滑,把他放出去,就如同鉆入了泥里的泥鰍,一般人別想找到他。
「那好吧,有需要的時候楚老弟盡管開口。」馬本超舉起酒杯,自己先喝光。
晚上喝了不少酒,楚凌云醉醺醺的回去,進了房間便立刻變為清醒。
他走到窗前,拉上了窗簾。
此時的外面,肯定有人在盯著他,馬本超和謝鎮遠一樣有問題,而且是不小的問題。
楚凌云嘆了口氣,軍統還沒成立,軍事情報處的成立更是沒有多久,巡視各站便有這么多的問題,可想而知,果黨自上到下爛成了什么樣子。
第二天一早,幾輛車來到賓館門口,沒多久楚凌云跟著個人上了車,車隊快速駛離。
「被人接走了,看清楚是誰接的嗎?」
馬本超得到消息很是驚訝,楚凌云沒說過
他在西安還有其他認識的人,而且來接他的是穿著軍裝的軍人。
「沒有,我們的人不認識接他的那名軍官,只知道是名上校,不過我們的人跟過去了,一會就能傳來消息。」
手下回道,上校級別不低,會是誰這個時候把楚凌云接走?
他想的更多,如果這名上校是楚凌云的朋友,派手下來接人就行,為什么親自來?
難道說,是別人邀請楚凌云,上校才過來接人?
可能讓上校跑腿的,那得是什么樣的人?
馬本超立刻想到了個人,他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在辦公室來回走動。
「你去等消息,有消息立刻向我匯報。」馬本超命令道。
沒多久手下便來匯報,馬本超眼睛緊了緊,盡管他已經猜到了,可證實之后,還是讓他很是震驚。
陳木土和楚凌云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廣州的時候維護他,剛到西安,又把他給接了過去?
早上接楚凌云的人確實是陳木土,不過這次倒不是他要見人,而是受人之托,做了次介紹人。
接楚凌云的是陳守泉,兩人算是老熟人了,并沒有客氣。
來到陳木土府邸,楚凌云才看到有人和陳木土坐在一起,正在愉快的聊天。
「凌云,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文鼎文將軍,文兄,你想見的人來了。」
陳木土對楚凌云招了招手,呵呵笑道。
文鼎則在打量著楚凌云,今天楚凌云穿的是便裝,更顯年輕,放在外面,他手下普通的士兵看起來比楚凌云都要大。
「見過文將軍。」
楚凌云立刻行了個禮,又是位大佬,號稱飛將軍的一員猛將,和陳木土一樣的軍銜。
「英雄出少年啊。」
文鼎對楚凌云含笑點頭,陳木土則起身:「凌云,文將軍找你有點私事要談,你們聊。」
說完陳木土離開,客廳內只剩下了楚凌云和文鼎,此時的文鼎更像是主人。
「文將軍,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
楚凌云坐在一旁,輕聲說道,他不過是個中校,平時想見到這樣的人
根本沒有可能,人家主動見他,只有一個原因。
「好,那我就不藏著掖著了,你給老陳多少磺胺,我就要多少。」
文鼎說出他的來意,果然,又一個沖著磺胺來的大佬。
楚凌云還是低估了磺胺的影響力,雖說磺胺不如以后的盤尼西林,它的耐藥性太強,不能經常使用。
但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它就是唯一能抵抗感染的藥物。
領軍的人,最需要這種藥。
歐洲那邊能買到的有限,即使有,也先被上海、南京那邊的大佬截住了,美國是有藥廠,但美國的藥廠今年才剛剛投產。
那些藥還沒來得及運到中國,就被楚凌云截了胡。
如今想大量購買磺胺,只有楚凌云這里才有,文鼎得知陳木土搞到了大量磺胺之后,便動了心思,但兩人相隔甚遠,他想要也要不到。
沒想到陳土木來了西安,更沒想到,手上有大量貨源的楚凌云也到了西安,他立刻請陳木土出面,幫他約楚凌云見面。
陳木土無法拒絕,最終讓陳守泉去請楚凌云過來。
他手上的磺胺肯定不會讓出去,至于文鼎能從楚凌云手中搞到多少磺胺,那看他的本事了。
「文將軍,實不相瞞,這批貨已經賣的差不多了,我手上真的沒有多少。」
楚凌云苦笑一聲,他可不是敷衍對方。
美國的藥廠產量不是無限,人家有產能限制,之前的二十萬美元的磺胺就是分批運來的。
一是他的錢沒到,二是藥廠沒那么多貨。這次他又預定了三十萬,估計年底之前,最多只能拿到這些貨,剩下的要排到明年。
若不是史密斯談下了優先供應權,恐怕這三十萬也要等到明年。
「不管有多少,剩下的我都要了,我知道你
還有第二批貨,第二批貨給我和陳將軍一樣的數量。」
文鼎大手一揮,要包下楚凌云剩下的所有貨。
這批貨不可能全部給他,接下來楚凌云還有大用,但不能直接拒絕,他和對方身份不對等,很容易得罪人。
「文將軍,您應該知道,這是我和一個美國人合伙做的生意,美國人利益為先,我能要出那么多低價的貨已屬不易,迫不得已讓上海那邊美國人的公司限量賣貨,每天只賣五箱,每人只能購買一箱。」
「不過既然您開了口,我會想辦法先給您兩萬美元的貨,等下一批貨到了,我再給你協調十萬美元的貨。」
楚凌云緩緩說道,文鼎則好奇問道:「竟然限量賣,量還那么少?」
文鼎知道陳木土有大量磺胺,但不清楚上海那邊的情況,他是關注了磺胺,可只關注了陳木土手中的磺胺。
「確實如此,我不敢騙您,您可以隨時驗證。」
楚凌云點頭,文鼎相信楚凌云不敢騙他,他想要知道上海的情況非常簡單,而且今天就能知道。
「五萬,先給我五萬美元的貨,下一批給我二十萬,我要和老陳一樣的數量。」
文鼎明白楚凌云確實沒那么多,不然早就被陳木土買光了,不會等到第二批。
不過這個楚凌云能弄來那么多貨,他和美國人的關系不一般,別人可沒這個能量,包括他在內。
「五萬真不行,這樣,我自己手上還有一萬的存貨,全部給您,先給您三萬,至于第二批,都給了你們美國人肯定不會同意,先給您十萬,等年后我優先給您協調十萬,不過這件事您不要告訴陳將軍。」
下一批貨給他二十萬美元的貨,楚凌云能做到。
他可是預定了三十萬美元的磺胺,第一批貨款已經打了過去,他的
進價非常的低,三塊五一盒,這三十萬美元的磺胺到了國內能賣到八十萬。
給他們一半沒關系,但直接給的話,只會讓他們感覺很容易得到,以后還會逼迫他提供更多的貨源。
「行,三萬就三萬吧,不過下一批貨到了后,一定要優先給我。」
想了下,文鼎點頭,三萬美元不少了,這批貨他先自用,等下面的貨到了之后,他再賣給別人來賺錢。
「多謝文將軍理解。」
楚凌云松了口氣,文鼎要的貨不少,打亂了楚凌云的一些計劃,但事情有利有弊,他是分批給文鼎供貨,文鼎想要以后的貨源就不能讓他出事。
他們算是一個利益結合體,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一些事上他肯定會幫著楚凌云。
這種關系并不牢固,但至少讓楚凌云多了
層保護。
兩人談好,陳木土才回來。
文鼎沒有在這里久留,三萬美元的磺胺他會派人到上海去取,剩下的等著楚凌云那邊到貨再和他聯系。
「陳將軍,您不厚道啊。」
等文鼎走后,楚凌云幽幽的說道,陳木土要是幫他保密,不會有今天的事。
「這次是我不好,不過我和他相識多年,他找到了我,我沒辦法,老文是個實在人,你幫了他,他不會忘了你的好。」
陳土木哈哈一笑,他知道自己這次做的不地道,沒和楚凌云商量便賣了他。
不過他是誰,這種事哪會放下身段去詢問楚凌云的意見,事后能主動認錯已是很大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