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沒有椅子，楚凌云直接找了塊干燥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
見組長坐下，沉漢文只能跟著坐下。
“老人家，您怎么不吃了？”
看到老人只吃了一下口便停下了，楚凌云好奇問道。
“留給我兒子，他干活多，回來能多吃點。”
老人小心的說著，說完還把那塊餅攥在了手里。
“不用擔心，這些都給您，夠吃的。”
楚凌云將手中的烙餅全給了老人，足足好幾斤，夠他們吃上兩天的。
“謝謝，謝謝，您是個好心人啊。”
老人驚住了，接過烙餅不斷道謝，楚凌云穿的并不好，和這里的人沒什么區別，能給他一塊烙餅他已經很滿足，沒想到給了他這么多。
“老人家，您在這住多久了？”
送出烙餅，楚凌云隨意問道，老人有了烙餅，這才敢將手中剩下的那塊吃掉。
“二十多年了，可惜我沒本事，老婆跑了，兒子只能跟著我受苦，現在還沒娶上媳婦。”
說道自己的事，老人家滿臉痛苦。
他今年六十一歲，窮苦勞累的生活，讓他看起來和后世的八十歲沒什么兩樣，后世一些城市內保養好的八十歲老人，看起來都比他強。
他的兒子三十出頭，只能在碼頭上做苦力，勉強維持他們的生活，到現在還打著光棍，就算是寡婦也看不上他們家。
“不要急，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楚凌云沉默了下，慢慢說道。
現在整個中國，不少老百姓的生活都不好，和老人相像的人有很多，辛苦勞作一輩子，甚至沒真正吃過飽飯。
哪怕抗戰勝利，這種狀況依然沒有改善。
新中國成立后，雖然仍不富裕，但至少老百姓當家作主，沒有了那么重的剝削，只要辛勤勞作，飯肯定能吃上。
可惜眼前的老人，估計是見不到這一天了。
“會好起來的。”
老人跟著點頭，但眼中卻沒有任何的生氣和希望。
“我向您打聽點事，您對這塊住的人熟嗎？”
楚凌云打起精神，現在先輩們為了后世子孫能夠吃飽飯，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正在拋頭顱，灑熱血，艱難努力著。
他們的辛苦沒有浪費，幾十年后，未來的國人生活安定，成為了世界上少有的安全國家。
未來沒人挨餓，中國人走在世界上再也不是三等公民，他們的愿望，在未來將會全部實現。
“熟，當然熟了，這里沒有我不認識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老人馬上點頭，他現在不能工作，天天在這，周圍住著哪些人，那些人的情況，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問您一下，這附近有哪些街上流浪的人？”
楚凌云繼續詢問，流浪漢的身份其實還存疑，不一定是真正的流浪漢，但現在沒有更多的線索，只能先從這點進行調查。
“不少，很多人不能干活，只能出去討飯或者撿吃的，我腿不好，不然也出去了。”
老人快速說道，那一小塊餅總算被他吃完，看了看手中剩下的餅，他沒敢吃，小心的放了起來。
“他們大都多大年紀，有沒有經常晚上出門的？”楚凌云繼續問。
“基本都是四五十了吧，年輕點還有力氣，能干活，只有干不了活的人才去做這個。”
老人立刻回道，四五十歲，這個年紀是日諜的可能不大，但也不是絕對。
不過能藏身在這的日諜，那一定是意志力極強的人，這樣艱苦的環境都能用忍受，一般人可做不到。
“有沒有年輕點，而且晚上也出去的？特別是昨天晚上出去過的？”楚凌云再問。
“昨天晚上，有。”
老人稍稍愣了下，隨即點頭，楚凌云馬上坐直身子，沉漢文也瞪大了眼睛。
“昨晚我都睡了，聽到響聲，發現劉五那小子從外面回來了，不過他不是流浪漢，他有工作。”
老人快速說道，楚凌云看了眼沉漢文，立刻問道：“劉五是誰，他是哪里人，在這里住多久了？”
“劉五是山東人，搬來五年了吧，他不是一直住這，他工作的廠子有時候能住，他就不回來，但每月都會回來幾天，他經常半夜回來，我睡覺容易醒，每次都會被他驚醒。”
“他晚回來的次數多不多？”
“也不多，每月兩三次吧。”老人搖搖頭。
“您記得他上次半夜回來是什么時候嗎？”
“差不多有半個月，具體哪天我忘了。”
老人小聲說道，沉漢文很是興奮，半個月，符合日諜半個月出去取一次情報的規律。
昨晚他又回來過，在這里晚上回來的人很少，劉五有重大嫌疑。
楚凌云想的更多，搬過來五年，不是經常住在這，但每月回來住幾天，而且經常半夜回來，劉五是日諜的可能性很高。
“老人家，劉五有多高，長的什么樣？”楚凌云再問。
“他個子不高，大概這么高吧。”
老人費力起身，給楚凌云比劃了下，劉五年紀三十來歲，很瘦，這里基本沒有胖人，大部分人骨瘦如柴。
但劉五沒他們黑，不像常年干苦力的人，而且他工作的廠子沒那么累，平時老人家的兒子還挺羨慕劉五，曾經還找過劉五求助，問能不能把他也介紹進廠子內。
在這里，能進廠子工作已是了不起。
劉五不是流浪漢，但昨晚的日諜不一定是真實的流浪漢，偽裝也有可能。
楚凌云又連續問了幾個問題，包括劉五的面部特征，他工作的廠子，平時回來的規律，以及其他所有有關劉五的傳聞和信息。
最重要的是，劉五的住處。
問清楚后，楚凌云才起身：“老人家，這些錢給您，我今天問您的這些話，不要對任何去說，包括您的兒子。”
楚凌云拿出兩塊錢，沒敢給他太多，給多了對他不見得是好事。
兩塊錢，對他的幫助已是極大。
“謝謝，謝謝您，您是個好警察。”
老人非常激動，但他的話讓楚凌云勐的一僵。
“老人家，為什么說我是警察？”
“一來我就知道您不是這里的人，您雖然穿著破衣服，但太胖了，肉又不結實，沒有干過重活，剛才您給了我吃的，我偷偷看過您，雖然臉上抹了灰，但底子干凈，絕對不可能是苦力，您又問了那么多劉五的事，我猜是劉五在外面犯了事，您過來查他的。”
老人慢慢說道，楚凌云無奈搖頭，誰說老百姓特別淳樸？
他已經盡力做了偽裝，還是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只是老人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猜測他是警察而已。
“既然您知道了我的身份，今天的事一定要保密。”
楚凌云叮囑道，他沒有否認，讓老人誤會是警察也好，至少警察在他們的眼中是大人物，警察的話他們不敢不聽。
“您放心，我什么都不說。”
別說楚凌云既給了他吃的，還給了他不少錢，哪怕沒有這些東西，他也不敢亂攪舌頭，生怕給自己和兒子帶來災難。
至于劉五，之前兒子請他幫忙都沒幫，他的死活又有何干？
楚凌云和沉漢文穿的破破爛爛，是這里人常有的衣服，他們在那和老人聊天，還有離開的時候都有人見到，但誰也沒有在意。
外面的人各忙各的，根本不知道老人僅僅說了點事，便獲得了不少的報酬。
“組長，還是您厲害。”
出來后，沉漢文對著楚凌云感嘆道，昨天跟丟了人，他便感覺天塌下來了一般，沒想著去調查。
結果組長親自出馬，馬上就鎖定了嫌疑人。
“做事不能著急，只要他出現了，留下了痕跡，就一定能夠找到他。”
楚凌云笑了笑，假如他打聽不出來情況，還有辦法能找出這個日諜。
對這里的人進行大規模排查，他既然來過這里，細致排查下，肯定能將他找出來。
“組長，隊長，你們這是？”
遠處，兩名隊員帶著兩名警察匆匆跑來，看到楚凌云和沉漢文的樣子，驚在了那里。
“到車里說。”
這里有人經過，不方便問話，楚凌云索性將兩名警察帶上車。
破衣服也在車上脫掉，放在一邊。
“長官。”
兩名警察有點忐忑，看著楚凌云，小聲的問著。
雖然楚凌云一副苦力的樣子，可帶他們來的人叫的是組長，那兩名軍事情報處的人一找到他們，差點沒把他們魂嚇掉。
對他們警察來說，被軍事情報處盯住絕對是最糟糕的事。
第五分局的王正顯，總局前任局長，那可是前車之鑒。
連他們的局長都擋不住軍事情報處，說抓就抓，更何況他們這些小兵。
“沒事，就是問你們點情況。”
楚凌云安慰了句，還給他們發了煙，接過煙，他們沒敢抽，小心的拿著。
“昨天晚上十點左右，你們是不是在梁園巷遇到過一個流浪漢。”
楚凌云慢慢問道，兩名警察愣了愣，急忙點頭：“是遇到一個，遠處我們看到他鬼鬼祟祟，近了才發現是個叫花子，踢一腳將他打發了。”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的長相，年紀和身高？”
楚凌云再次問道，這兩名警察很關鍵，若是他們說的能和老人對上，那便可以確定昨晚取情報的人就是劉五。
對不上的話，還需要繼續調查，不過劉五昨晚很晚回來，他有巨大嫌疑。
“叫花子誰會在意。”
一名警察隨口回道，看到楚凌云臉色一緊，另一名警察急忙說道：“那個叫花子年紀三十歲左右，是個男的，個子也不高，很瘦。大概，大概比車頂高點，他臉上很花，是個長臉，牙齒很黃，肯定經常抽煙。”
“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楚凌云看向另外一名警察。
“我昨天見他可疑，便留了點意，本來想問問他的，但老趙說叫花子晦氣，就沒再問。”
警察小心說道，他說的這些特征，已經和劉五對上了號。
個子不高，瘦小，長臉，最重要的是抽煙，老人反應過，劉五確實會抽煙，而且抽的很多。
老人還說，劉五不想著存錢取媳婦，錢都被他抽了，是個敗家子。
“行，今天的事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后果你們清楚。”
“我們明白，長官您放心，我們就當沒來過這。”
那名警察急忙保證，楚凌云放他們回去，兩人急忙跑了，生怕這邊改變主意，再將他們叫回去。
“組長，劉五就是昨天那個日諜。”
沉漢文篤定的說道，剛才詢問警察的時候他在旁邊，本來就是他負責的桉子，楚凌云問話會帶上他。
讓他聽著，省的自己再去轉達，此時哪怕還沒有見到人，沉漢文便完全斷定，劉五就是取走情報的那個人。
“你說的沒錯，馬上調查劉五的一切，盯住他，他剛得到情報，這兩天極有可能會上報，能不能找到他上報的渠道是關鍵，記住，穩住心態，不要急躁，辦法總比困難多。”
楚凌云點頭道，沉漢文勐的站直身子：“是，卑職一定穩住心態，不急不躁。”
這一次，他是真明白了楚凌云對他的叮囑有多重要。
若是還按照他之前的性子，害怕跟丟人直接抓的話，先不說能不能抓到，驚動很多人是肯定的。
抓到了人，日本人也可能會知道，抓不到，或者讓人死了，那會更麻煩。
雖然他昨天跟丟了人，但跟丟不等于沒結果，今天組長一來，就將這個人重新揪了出來，就像組長說的那樣，辦法總比困難多。
以后做事，他要多動動腦子，莽撞不得。
幫著沉漢文重新找出日諜，楚凌云沒有繼續留在這邊，立刻返回了軍事情報處。
眼下正是工作最忙的時候，楚原查到了日諜，泥鰍和情報組一起的調查又有了進展，各地還源源不斷帶來匯款名單。
雖然最近沒怎么抓人，但卻在積累沉淀，接下來不動則已，動的話一鳴驚人。
已經發現的日諜和漢奸，還有以后查出來的新的日諜和漢奸，這次的收獲，絕對不會比之前低。
“組長，天津帶來的名單對比出了一個。”
楚凌云剛回來，負責對比的隊員便來匯報好消息，如今已經對比出了足足五名被策反的漢奸，這些人，以后別想在為敵人服務，謀害同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