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泥鰍他們便離開了廚師的家。
夜晚宵禁,他們不能在外面活動,否則馬上被抓。
走之前,泥鰍又讓廚師寫了張罵日本的紙條,避免他泄密,除了紙條外,給他留下了三十塊大洋的封口錢。
三十塊大洋對廚師一家來說,不是小數。
不能給太少,泥鰍不能確定,他們離開后廚師會不會因為害怕向日本人告密,但他又不能把廚師一家全殺了滅口。
先不說他下不去這個手,真殺了人,日本人馬上便知道他們這里暴露。
讓他寫下'罪證',然后再給他筆無法拒絕的錢,迫使他對此事保密。
通過對廚師的問話,泥鰍可以斷定,這里就是關押剩下那五名叛徒的地方,任日本人多狡猾,也逃不過他泥鰍的這雙慧眼。
「隊長,發現了一個地方和之前那里類似。」
剛回到租界,手下馬上來匯報,再次發現了有日本兵駐扎的民居。
泥鰍皺了皺眉,他還沒去向組長匯報,結果手下又找到了個類似的地方。
既然有,那就必須要做調查。
「我們過去。」
如法炮制,泥鰍通過廚師,確定這里被關押的有四人,和那五人關押的地方一樣,兩個日軍小分隊看守,任何人不得到里面去。
調查清楚之后,泥鰍回去向楚凌云匯報。
「兩處?」
楚凌云也有點意外,好在泥鰍確定了人數,一處關押著四人,一處關押著五人。
五人的這個,很可能是他們情報組的叛徒,四個人的那個則不知道了。
「派人盯住兩個地方,遠點盯,完全確認是否為目標。」
楚凌云下令道,既然找到了地方,那就一起盯住,總會發現蛛絲馬跡。
「是。「
泥鰍立刻出去安排人,遠盯的意思他明白,不能在附近盯著,要到周圍的路口盯梢。
這樣需要的人手更多,每個他們能出現的路口都要放上人,但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更加安全。
日本人只會對周邊警惕,不會想到離他們那么遠的地方有人盯梢。
泥鰍離開后,楚凌云想的則是巡捕房被抓的三人。
時間過去了一整天,三名紅黨還被關押著,并沒有立刻把人贖出來。
紅黨救人向來不會拖延,又不缺錢,人沒出來證明他們遇到了麻煩。
現在來看,日本人確實給法租界施加了很大的
壓力,讓巡捕房沒敢隨意放人。
楚凌云猜的沒錯,日本人得知自己的憲兵抓人的時候,被巡捕扣留非常的惱火,提出了嚴厲的抗議。
法國人強硬的懟了回去,但為了不徹底激怒日本人,命令巡捕房嚴加看守好那三名紅黨。
王書記找了一個有能量的人去說話,最終卻是失敗。
上面下了命令,霞飛路巡捕房的總巡長黃柏星根本不敢放人。
錢是好,可收了錢放人,他的命可能就沒了,到時候有再多的錢也無用。
王書記很著急,把他能想的人,想到的關系全部找了遍,最終是拿著錢沒人收,根本救不出那三人。
他也知道了被捕三人的身份。
的確是我黨同志,是新第四軍的戰士,柯公已經給他們和在外的游擊隊下達了命令,以后嚴禁派普通士兵進城,有需要讓有經驗的同志去,萬不可如此莽撞。
好在日本人也沒能如愿,三人暫時還關押在巡捕房,不過王書記明白,時間一久,法國人肯定會把他們交給日本人。
相對來說,法國人更加忌憚
日本。
眼下是關鍵的時刻,現在還有機會把三名同志救出來,一旦被日本人將他們帶走,將再無任何的希望。
王書記沒有了辦法,只能向老家求助。
柯公收到上海的電文,眉頭緊皺。
三名同志在法租界和日本憲兵火并,全被巡捕房給抓了,日本人早就放了,三名同志則是一直被關押。
柯公在上海生活過,很清楚那里的情況。
想要營救三名同志確實很不容易,法國人不會輕易放人,現在他們只是為了面子,暫時不交人。
想要救人,還要從根子上用力。
法國人不松口,不可能把人救出來,但紅黨在法租界沒有那么硬的關系,無法改變法國人的態度。
柯公遠在老家,同樣無能為力。沒多久,王書記收到柯公的回電。
電文加密,必須王書記自己來進行翻譯。
電文內容不長,看完之后王書記立刻明白,這是求助狂飆1號。
狂飆1號的上線便是邱小姐。
而邱小姐并沒在上海,如果狂飆1號見到老鄭店門口的尋人啟事,肯定明白這是在找他會和老鄭進行接頭。
王書記沒有想到,求助老家之后,柯公竟然讓他找狂飆1號。
柯公對狂飆1號真的很信任,對他的能力更是認可,否則不會讓他這個時候主動向對方求援。
王書記這次想錯了,柯公不是相信狂飆1號,而是相信邱小姐。
只是柯公自己不知道,這兩個代號為同一人。
在柯公的眼里,就沒有邱小姐做不成的事,既然狂飆1號是他所發展的下線,還主動讓其聯系組織,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能繼續求助。
老鄭接到緊急命令,馬上布置廣告牌,將尋人啟事貼了上去。
連續三天,紅黨沒能把人救出,楚凌云便明白,紅黨沒能說服法國人,徹底失敗,如今是有錢也辦不成事。
其實在送情報的時候,楚凌云便想到了這個可能,做出了預案。
如果他出面,救人不難,讓托馬斯去幫忙,走通法租界公董局的關系,送上大量錢財,足以讓他們拼著得罪日本人也會放人。
但那樣一來,他和紅黨的關系便會暴露,托馬斯可以合作,但不可信。
這是下下之策,楚凌云不會這么做。
還有一個預案,不用自己出面,一樣能救出人,只是方法有點過激,之前他有些猶豫,要不要用這個辦法。
既然紅黨沒有辦法,又不能暴露自己,只能使用最后一個方法。
做好偽裝,楚凌云來到法租界老鄭的雜貨鋪。
上次見面后,老鄭立刻轉移,將店開在了法租界,在這確實方便,他不用冒險前往市區。
幸好之前沈漢文在上海調查日本人的時候,誤打誤撞發現了老鄭,不然楚凌云在上海無法和組織上進行聯絡。
很多他不方便的事,交給組織去做就行。
門口,楚凌云注意到廣告牌上的尋人啟事,明白組織也在找他。
「老板,您要點什么?」
見到楚凌云,老鄭眼睛猛一亮,等了兩天,終于等到了人。
王書記天天催問,老鄭心里也很是著急。
「肥皂有多少?」
楚凌云壓著嗓子回道,聲音馬上變低:「帶我找個安全的地方。」
這次的布置有很多,有些話需要進行口頭
交代。
老鄭會意,立刻回道:「您要多少?我這里有很多。」
「一百塊。」
「行,您跟我到后面庫房去拿。」
老鄭帶著楚凌云走到了后面,翻箱找柜拿肥皂。
這里外面看不見,也聽不到他們說話。
「法租界公董局警務處處長費爾南有個十二歲的女兒,你們找人綁了她,迫使費爾南放人,切記,絕不能傷害他女兒分毫,讓費爾南明白你們是被逼無奈才這么做。」
托馬斯和費爾南關系不錯,知道他有個女兒,非常的疼愛,簡直是他的命根子。
綁架了他的女兒,費爾南絕對會放人。
但同時不能做的太過,否則以后紅黨別想進法租界,等三名同志救出后,費爾南那要派人去謝罪,并且送上大量金錢。
這是楚凌云之前想到的辦法,綁架無辜的人,有點不道德。
迫于無奈,只能如此,但絕對不能傷害到人質,也不能讓人質看到他們的樣子。
事后再做好彌補,可以安撫好費爾南。
一軟一硬,讓費爾南明白,紅黨不是拿他沒辦法,只是不愿意撕破臉皮,聰明人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我明白。」
老鄭一驚,他知道王書記沒想到救人的方法,沒想到狂飆1號真的有辦法,而且知道自己為什么找他,沒等詢問便主動告訴了他方法。
「以后想見我不要貼尋人啟事,門口放三個木桶,平時放兩個或者四個。
老鄭搬出了一箱肥皂,楚凌云交代完后拿上肥皂離開。
這是店鋪,他不能在這里一直待著。
尋人啟事是能起到通知作用,但并不安全,首先邱姓不多,很容易查出來,如果沒有姓邱的人家發過尋人啟事,聰明的人會立刻明白這條尋人啟事有問題。
這樣會增加老鄭暴露的危險。
放木桶則不同,雜貨店有木桶,經常堆放在門口,誰也不會特意在意數量,會更安全。
楚凌云離開后,老鄭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等半個小時后關上了門。
「綁架?」
王書記呆了呆,他沒想到,狂飆1號給支的招,竟然是這種手段。
但不得不說,這種方法很有效。
而且狂飆1號的處置很好,善待人質,絕不能傷到人質一點,給費爾南送錢,讓他有臺階下,不至于那么怨恨紅黨。
同時也能增加費爾南的忌憚,我能綁你一次就能綁你兩次,以后在法租界內不至于那么偏袒日本人。
不得不說,在完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紅黨沒綁過人,但這次不同,這次的目的是救人,并且無論能不能救出,他們都不會傷害人質。
但做這樣的事,必須向老家匯報,費爾南身份不同,他不能擅自做主。
柯公收到了王書記的電文。
他同樣沒想到,狂飆1號出了個這樣的主意,但這確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柯公很快同意,讓上海方面按照狂飆1號的建議立刻執行。
越早越好,等三名同志被日本人帶走,做什么
就都晚了。
得到老家的肯定,王書記再無壓力,馬上做出布置。
綁架警務處長的女兒,這不是小事,絕對不能出一點的差池,更不能傷人。
這樣會增加行動的難度,不過他相信自己的同志能夠做到。
鋤女干組古組長接到了任務。
這次鋤女干組要全體出動,務必要保證成功,綁了人之后,不能逗留在法租界,他們
會把人帶到外面,找個安全的地方保護好。
費爾南的女兒艾瑪非常的漂亮,深得費爾南的喜愛,不少人知道,艾瑪是費爾南的掌上明珠。
艾瑪喜歡中國的戲法,經常跑去看戲。
不過每次艾瑪出門,身邊會跟著四名保鏢,這次是綁架,不是殺人,更不能殺人,連保鏢也不能傷害。
古組長命人做好準備,備上車,既然不能殺人,只能貼身肉搏,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保鏢。
保鏢們被制服,抓一個小女孩沒任何問題。在接到任務的時候,古組長心里有點不舒服。
殺日本人他眼睛不會眨一下,這次卻要綁架個小女孩,好在王書記吩咐了,絕不傷害他們分毫,讓古組長放下了心理負擔。
為了照顧好艾瑪,王書記還特意安排了兩名女同志來幫忙。
有女同志全程看護,也能降低費爾南的憤怒。
計劃完成,古組長立刻出發。
「好。
艾瑪來到往常看戲法的地方,不斷的拍掌叫好,四名保鏢站在她的身后。
這些戲法艾瑪是百看不厭,有時候她還會跟著師傅們學,自己也能變點,回去變給費爾南看,經常惹的費爾南哈哈大笑。
古組長到了戲院外面,隊員則到里面確認,艾瑪在這里。
其他人沒有進去,在門口等著,里面人太多,在里面哪怕抓了人,因為混亂也會影響他們的撤退。
這可是警務處長的千金,抓了她絕對是捅馬蜂窩。
跑的慢一點,他們便要全軍覆沒。
「回去吧。」
戲法看完,艾瑪意猶未盡,對身邊的保鏢吩咐道,保鏢們把她夾在中間,一起向外走去。
他們的車在外面,看完戲法開車回去,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從沒有出過問題,四名保鏢的心里多少有點放松,沒有特意的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