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刑僅有幾分鐘，劉子堯已是渾身鮮血，樣子凄慘。
楚原看了眼房立科，給了他一個在大公子面前表現的機會，房立科會意，看機看了眼楚原，立刻匯報：
“他嘴挺硬，還沒招。”
沾著鹽水，帶著倒刺的鞭子抽在身上，每一鞭都是極大的考驗，而根據劉子堯之前的表現，不像是能撐住的人。
“大公子來了，只要你招供，可以讓你不死。”
楚凌云突然說道，大公子微微一怔，隨即點頭：“沒錯，只要你說出誰指使你殺的人，可以饒你性命。”
劉子堯不重要，關鍵是幕后指使者。
能讓他開口，饒他一命算不了什么，況且只說讓他活著，沒說給他自由。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劉子堯耷拉著頭，沒有任何動作。
“給你活路不要，非要找死嗎，他們值得你如此盡忠？”
大公子突然發火，劉子堯可是他的人，當初是三青的人，被他選出來帶到預備干部局。
這樣的人竟然被別人收買，大公子著實火大。
六個人就有兩個被收買，剩下的不知道有多少，想想大公子便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若不是這次想要查貪腐，逼迫他們動手，恐怕還不知道自己身邊竟然有那么多被收買的人。
“大公子，對不起。”
劉子堯終于開口，但卻是道歉，接著不再說話。
“你若是擔心家人，大可不必，他們能耐再大，最多不過是在國內，我答應你，把你家人送出去，香港，日本，美國你隨便選一處地方，我可以絕對保證他們的安全。”
楚凌云輕聲說道，劉子堯之前的表現不像是硬骨頭的人，用了刑，承受了痛苦，又給了他活命的承諾，他還沒招，那便是有其他顧慮。
一般的顧慮支撐不了他，只有家人的安危最讓他在意。
果然，楚凌云話剛說完，劉子堯便抬起了頭。
但他還是沒有招供。
“擔心他們活不下去嗎？你放心，我可以給他們一筆錢，你的孩子可以好好讀書，未來我給他們安排工作，你在大公子身邊那么久，應該知道，這些對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
“沒錯，我可以為凌云擔保，他在國外的力量遠超你的想象，絕對能夠保證你家人的安全。”
大公子不笨，明白了楚凌云的意思，沒有鉗制，劉子堯不會這么為那些人賣命。
他剛才可是主動道歉，說明他對自己有愧疚之心。
劉子堯看了看大公子，又看向楚凌云，眼中出現了一絲期望，可惜還是沒有開口。
總務處，吳鎮安來回走動，表現的十分不安。
該死的晏同，嘴巴不把門，在會議上公開把他賣了出來，現在他壓力極大，好在上面的人反應迅速，利用大公子的人先把晏同除掉了。
晏同死的很及時，他們之間的齷齪事來不及去說，相當于保住了他。
但晏同咬出了他，肯定是個麻煩，大公子這次沒讓部里進行調查，更沒自己內查，而是請了二廳督查室。
不管是部里還是預備干部局自己查，吳鎮安都不怕，他有信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偏偏查案的人是楚凌云。
現在誰不知道楚凌云查案厲害，前不久的泄密案，還有更早的中統和保密局貪腐案。
一百多個人頭，鑄就了楚凌云楚殺神的名號。
“處長，命令來了。”
手下心腹很快敲門進來，吳鎮安臉色一喜，他一直關注預備干部，知道晏同死后，楚凌云很快便把劉子堯給抓了。
上面的人證實，的確是劉子堯動的手。
這次事情緊急，晏同的事傳出去后，上面的人便下令盡快處決晏同，不要讓他有亂說話的機會。
但時間太急，被迫讓大公子身邊的人動手。
劉子堯一旦招供，對他們同樣是個大麻煩。
現在明面上的人就他一個，吳鎮安必須自救，派出心腹去請求命令，他要找個理由，把劉子堯從楚凌云的手里搶回來。
人搶到手，制造個意外讓他死掉，哪怕遭受處分也比被查出來強。
“太好了，走，跟我去提人。”
拿到命令，吳鎮安高興說道，人他提前準備好了，就等著這道命令。
“處長，還有個消息，大公子回來了，正在親自審問劉子堯。”
“什么？”
吳鎮安猛的一怔，大公子被老頭子喊去了行營，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大公子在，他怎么搶人？
有命令在手，他能壓住軍情二局和督查室，甚至是二廳，但絕對不可能壓的住大公子。
而且大公子正在親自審訊。
“該死。”
吳鎮安憤怒大罵，大公子為什么就盯住這點屁事不放？
東西不好是他的錯，但他同樣是受害者，遭受蒙騙，他會找這些供貨商的麻煩，讓他們付出代價，這次采購用的又不是大公子的錢，是總務處的錢。
提出來意見，他們把東西換了就是。
非抓住這點不放，豈不是不給他們活路？
吳鎮安心煩氣躁，他卻忘了，是他要的回扣太多，導致人家只能用這種次品來交代，否則人家也是賠錢。
“處長，還去嗎？”
手下小心問到，吳鎮安看向他大罵：“去個屁，大公子親自在審，你是想造反還是想把大公子一起抓了？”
處死晏同的不是吳鎮安，是上面的人，他沒有這么大的能量。
劉子堯就算招供，牽扯不到他的身上。
大公子若不在，他愿意走一趟，去把人強行帶走，解決掉這個麻煩，大公子在，他不可能公開和大公子翻臉，強行在大公子面前把人帶走。
部里的命令再大，也大不過委員長的命令。
沒辦法，他現在只能等。
刑訊室內，楚凌云沒有用刑，拿著劉子堯的資料，正在進行攻心。
“你的小女兒才五歲，看這照片，多可愛啊，你太天真了，真以為不招供那些人就會放過你的家人，難道你沒想過，如果你沒了，他們會是什么下場？”
“你本是普通人家，好不容易考上軍校，原本前程似錦，現在落的這個下場，到底是誰的錯？”
劉子堯黃埔分校畢業，又跟在大公子的身邊，就算按部就班的發展，未來最少也能提個校官，甚至能到上校。
說前程似錦并不為過。
“他們撈了那么多錢，分給你多少？大公子又對你如何？”
楚凌云沒管劉子堯，繼續說著，劉子堯級別低，用處不大，人家不可能給他大把的錢，最多給點小恩小惠。
只靠小恩小惠，不可能讓劉子堯如此賣命。
楚凌云猜測，劉子堯自身或者他身邊的人，有把柄被人抓到，否則不可能冒這么大風險殺人。
劉子堯身上有傷，加上楚凌云的心理攻勢，此時滿頭是汗，表情更是不斷掙扎。
楚凌云明白，他已經說到了劉子堯的痛點，此時不適合繼續用刑，用刑反而有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大公子在這，你怕什么，還是說你徹底背叛大公子，不信任他？實話告訴你，我已經派人去接你的家人，你想保全他們，最好說出我們要知道的東西。”
楚凌云再次加大力度，這不是威脅他。
楚原讓沈漢文過來的時候，楚凌云便吩咐了，先讓沈漢文去把幾名護衛的家人全部控制住，抓住劉子堯后，更是派人去通知他，讓他控制好劉子堯的家人。
這次的案子非同一般，不僅是大公子親自主導，更是直接驚動老頭子的案子。
“大公子，楚主任，你們剛才說的還算數嗎？”
劉子堯終于抬頭，楚凌云則是心里一松，成了，劉子堯的心理防線徹底被他擊潰。
“當然算數。”大公子點頭。
“大公子，卑職有罪，不求茍活，只求楚主任能真的把我家人全部送出去，我愿意全部交代。”
劉子堯招了，不過大公子的心情并沒有變好，他愿意招供，前提依然是把家人送出國，這是對他多沒信心？
完全不相信在國內，堂堂大公子保護不了他的家人。
大公子雖然不愿意接受，但必須承認，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那些人做事毫無底線，真有可能會把劉子堯的家人害死，來警告其他的人。
這種事他們干的出來。
大公子不可能派兵天天保護。
“放心，我的承諾依然在。”
楚凌云再次答應，劉子堯沒再猶豫，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所有事情。
早在預備干部局成立不久，他就被人盯住了，一開始有人引誘他抽大煙，但那東西他根本不敢碰，后來有人帶他耍錢，讓他贏了不少。
不過劉子堯賭性并不大，贏錢他很高興，帶著兄弟們喝酒。
輸了，他沒想過翻本，更沒有借過錢。
當時他并不清楚，這是有人給他下套，這兩種方式無效后，他沒能擋住第三次。
美人計。
他和那個女孩屬于偶遇，女孩說自己是大學生，長的清純漂亮，讓他心動。
后來兩人在一起，女孩成了他的外室，結果有一天他喝醉了，警察突然沖了進來。
等他醒來才發現，那個女孩死在了他的床頭。
女孩是被勒死的，繩子就在劉子堯的手邊，女孩身上有劉子堯殘留的東西，加上證人證實，他成為了殺人兇手被帶走。
當時他非常害怕，也非常迷茫，甚至懷疑是不是真是自己喝醉殺了人。
直到后來，一名部長辦公室的人過來，說能救他，但要他以后聽從命令。
他不同意，身敗名裂，并且很可能要償命。
他是大公子身邊的人，越是這樣的身份越要注意，他又不是絕對心腹，大公子不會保他，出了如此惡劣的影響，就算不判他死刑，大公子也饒不了他。
猶豫之后，他同意了。
之后被放了出來，警察局那邊也沒有留下他任何檔案，出來的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之前因為慌亂，根本沒發現，關押他的地方不是警察局。
不過抓他的警察是真的。
仔細回憶之后，他便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
只有一名警察，帶著幾名便衣抓的人，但后悔已晚，現場給他拍了照片，他又稀里糊涂招了供，簽字畫押。
有這些罪證在，隨時可以處理他。
之后他便按照那人的吩咐，做他的眼線，幫他留意大公子的事，徹底背叛了大公子。
后來有段時間他很內疚，不愿意給對方提供準確情報，結果引來了那邊的不滿，并且說出了幾件他所隱瞞的事，當時他便明白，這些人收買的眼線不止他一個。
那人用他的家人做威脅，警告了他。
他很清楚，這些人能量很大，不是他所能抗衡，只能繼續為他們做事，再不敢耍花招。
這次突然讓人殺人，同樣是拿他的家人做威脅。
他不想干，但不干不行。
不干不僅他要死，家人也會跟著陪葬，干了的話有希望蒙混過去，那邊也答應了他，會盡量解救他，不會讓他真的出事。
可惜這次辦案的人是楚凌云。
他一點蒙混過去的可能都沒有，案子發生后就被楚凌云識破，將他抓走。
劉子堯交代完了，大公子卻是面色鐵青。
該死，真是該死。
這些人竟然在監視他，在他身邊安插了那么多眼線，可以想象的到，眼線絕對不止劉子堯一個，甚至不止兩個，可能還有更多。
更過分是他們收買眼線的方式，簡直是無惡不作。
大煙和賭場不行，便用美色。
最后更是殺了那個女孩。
人肯定不是劉子堯殺的，他沒有動機，就算喝醉，也不可能真的殺人，他們為了徹底掌控劉子堯，故意用一條人命來綁住他，人命在他們的眼里是那么的不值錢。
但這一切的根源，還是自己。
他們是想了解到自己一切情況，大公子甚至懷疑，他們會不會對父親身邊的人也這樣下過手？
“大公子，你馬上和行營那邊聯系，我們需要命令。”
楚凌云沒想那么多，沒這個時間。
劉子堯交代出的部長辦公室那名人員是關鍵，必須要盡快抓捕。
他沒有抓捕部長辦公室人的權限，大公子的儲備干部局同樣不行。
國防部六廳八局四處，最重要的便是部長辦公室，他們不僅直接對部長，次長以及總參謀長負責，還掌管著全部的人事，檔案和文書。
抓里面的人，必須部長或者總參謀長同意。
陳木土的總參謀長被撤了后，老頭子兼任了一段時間，之后又還給了陳木土，不過他現在沒在南京，還在東北，太遠了。
最快的方式，就是從老頭子那拿到抓捕的命令。
“好，我立刻聯系。”
大公子明白事情的緊急，馬上出去和行營那邊聯系。
時間緊迫，大公子借用鄭廳長加密電話，直接打給了老頭子。
“娘希匹，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你馬上去抓人。”
老頭子還沒聽完便氣的大罵，眼線發展到了兒子的身邊，甚至是護衛這樣重要的人，這些人到底想干嘛？
不可原諒，絕不可原諒。
“凌云，我們馬上去抓人。”
大公子返回，喊上楚凌云，帶上人浩浩蕩蕩出發。
鄭廳長同樣跟著，并且把二廳的武裝力量全部帶上。
這可是他表現的好機會。
在路上他特意詢問房立科，今天的事他知道一些，并不詳細，特別是剛剛發生的事。
督查室的審訊沒讓軍情二局的人在一起，就房立科直到的最清楚，但他沒時間匯報。
“這些人可是捅了個大馬蜂窩啊。”
了解到所有情況，鄭廳長忍不住感慨，總務處吃相難看，這點他早就知道，他的二廳同樣被卡過，不過他有督查室的小金庫，不是特別在意那點油水，對總務處多是配合。
東西差點沒關系，能用就行。
不能用找總務處報損，反正最終一定會給他們能夠使用的東西，否則工作怎么做？
“廳長說的對，大公子這次非常生氣，據說委座也很生氣，看來要掉一批腦袋。”
房立科點頭，大公子如此重視，老頭子又支持，估計真要死不少人。
這次和他們之前調查中統和保密局肯定沒辦法比，但這些人的身份可比之前所查之人級別高的多。
督查室是執行單位，大伙這次能再次跟著沾光。
“看看會掉到哪一級。”
鄭廳長贊同房立科的說法，吳鎮安肯定要完蛋，畢竟他是被晏同公開咬出的人，大公子肯定要處理他。
這個吳鎮安，平時仗著有點關系肆無忌憚，連他都不放在眼里，這次看他怎么死。
死一個吳鎮安肯定不夠，接下來就看死多少。
車隊很快到本部，守衛很嚴，大公子親自下車去說，車隊很快開到了里面。
來到部長辦公室，一排排的人站在了那。
大公子直接帶人沖了進去，若是部長，次長，或者總參謀長辦公室，大公子不敢這么做，但對部長辦公室的這些人，他沒必要給臉。
對方可沒給他面子，在他的局里就敢直接把人殺了。
“大公子。”
部長辦公室副主任畢清文過來迎接，大公子臉色鐵青，態度強硬：“收到命令了嗎？”
“收到了，您請。”
畢清文態度很好，大公子臉色緩和了些，帶著人直接到秘書處辦公室。
劉子堯咬出來的是秘書處一名干事，名叫卞富偉，級別不高但權力不小。
“這就是卞干事的辦公室。”
畢清文帶他們來到間辦公室門口，大公子看向他，淡淡問道：“沒有泄密吧？”
“沒有，委員長的命令，誰敢泄密？”畢清文不斷搖頭。
“進去抓人。”
楚凌云吩咐道，拉著大公子退到后面，以免出現意外被誤傷。
“砰。”
門被反鎖，直接被撞開，進到里面的人馬上愣了下。
“大公子，您快來看。”
有人跑處來大喊，大公子急忙來到門口，他同樣愣在了那。
楚凌云走了過來。
里面有人，確切說有個吊著的人，一動不動的吊在梁上，看這個樣子，不知道吊了多久。
“你不是說沒有泄密？”大公子憤怒回頭，看向畢清文。
“大公子，我發誓，真的沒有泄密。”
畢清文裝作慌張的樣子，演技不錯。
楚凌云則帶人進去小心檢查，將人放了下來，人已經死透了，但通過體溫可以判斷出，死亡時間并不久。
他的辦公桌上還押著一張紙。
楚凌云走過去用手套拿起來，這是一封遺書，講述他知道自己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沒想過要被原諒，以死謝罪。
很好，又死了一個。
楚凌云冷笑，這些人膽子確實大，查到誰就干掉誰，楚凌云倒想看看，他們還能干掉幾個。
這一幕，讓楚凌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前世他看過一部古裝劇，里面有個混混當了大官，到江南查案，便是盯住了誰誰就自殺，查到最后那些貪官也沒能跑掉。
“凌云，怎么樣？”
大公子把畢清文丟在一旁，畢清文級別很高，他無法處置，先查出此人真正的死因再說。
“卞富偉的遺書承認劉子堯是被他控制，命令其殺人，說他直到自己罪孽深重，活不了，自我了解。”
楚凌云把遺書交給大公子。
卞富偉不過是個中校干事，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膽子，他根本干不了這么多事。
想讓一個干事來扛下所有，根本沒有那個可能。
“畏罪自殺？”
大公子再次看向畢清文，畢清文走過來仔細看了看遺書，嘆道：“大公子，是我們管理無方，我們有錯，沒想到竟然出了這么個敗類。”
“凌云，查清楚，看他是不是自殺。”
大公子沒搭理他，馬上給楚凌云下令，房立科等人對現場進行勘察，通過繩痕以及卞富偉死去時候的樣子來判斷，他是自殺的可能性很高。
不像是被殺死后吊起來偽裝的自殺。
大公子捏著鼻子，在辦公室呆了一會，隨即怒氣沖沖的到了門外。
不是尸臭，而是尸體身上糞便的臭味。
楚凌云沒有離開，這是現場，必須仔細觀察，卞富偉確實不像自殺，尸體沒有打斗的痕跡，也沒有其他任何外傷，接下來要尸檢并且驗毒，看看有沒有被人下過藥。
辦公室內很整齊，還有那封遺書，一樣要做筆記鑒定。
卞富偉辦公室所有東西都被檢查了一遍，楚凌云又下令讓人去搜查卞富偉的家，不過對此并沒有報希望。
人都能從容不迫的‘自殺’，想搜出有用的東西，基本上沒有任何可能。
“畢副主任，尸體我先帶走了。”
檢查結束，楚凌云出來對畢清文說道，案子他在負責，尸體歸他處理。
“好說，楚主任請便。”
畢清文笑道，表現的非常配合。
楚凌云他們來的快，走的也快，直接回了督查室。
“凌云，這些人太可惡，不把人命當回事，無論如何，你這次都要幫我查清楚。”
來到楚凌云辦公室，大公子恨恨說道，大公子很生氣，劉子堯好不容易供出了一個關鍵人物，沒想到又死了。
已經死了兩個，他們簡直毫無忌憚。
“師兄放心，您不用說這次我也必須查的清清楚楚。”
那些人不知道，他們做的越過，越證明他們心虛，不過督查室要改建牢房和刑訊室，這件事不能再耽誤了。
好在劉子堯的家人被沈漢文成功接到，現在已經安全。
至于劉子堯，不能繼續關押在軍情二局，必須調到督查室這邊來。
督查室有沒有他們的眼線，楚凌云不清楚。
就算有，數量不會多。
大公子那之所以多，是因為大公子身份特殊，被重點關注，督查室若不是他是主任，恐怕都沒必要安插眼線。
他們收買，也是找鄭廳長身邊的人。
不過安全問題楚凌云不會馬虎，接下來三人一組，一科二科，和后勤組，內務組以及通信組的人結合，輪流值守。
他們不會配槍，真正負責武裝警戒的，是老頭子派來的心腹警衛。
這些人若是出了問題，老頭子恐怕不會再有任何顧忌，再大的軍頭他也要下手，那是直接在老頭子脖子上橫了把刀啊。
而且這些警衛的審核非常嚴格，并且經常進行復查。
“楚主任，謝謝您。”
劉子堯被關在了一間休息室，他身上的傷已經被處理，并且讓他見了自己家人。
不過他的家人沒有見到他。
楚凌云讓他偷偷看著，給了他家人一筆錢，并且讓人送他們去上海，坐船去香港。
劉子堯不是什么大人物，只要離開國內，那些人不會派人跑到香港追殺。
更何況賀年和許義還在香港呢，楚凌云會讓他們幫忙照看一下。
“你已經招供，我沒必要欺騙你，騙了你，以后怎么讓手下信服我，你現在可以完全放心。”
“是，我明白。”
劉子堯不斷點頭，楚凌云說的沒錯，人家是大人物，確實沒必要騙他，真欺騙了他，會讓手下產生別的想法。
畢竟一個喜歡欺騙的上級沒人喜歡。
“現在你仔細回憶下，他們和你聯系的時候都有過哪些表現，這些很重要。”
楚凌云讓劉子堯安心，是想從他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線索。
劉子堯交代的警察，楚凌云安排王勝去抓人，結果晚了一步，人已經跑了。
陷害劉子堯的人，楚凌云會慢慢找，急不得。
畢竟事情過去了那么久，眼下劉子堯所能交代的細節變為了關鍵。
“我好好想想。”
劉子堯沒有拒絕，家人能夠安全，他已很滿足，接下來就算處死他，他同樣會積極配合。
他背叛了大公子，又殺了人，殺人償命，對此他沒有怨言。
“先說說卞富偉是怎么給你的錢？”
楚凌云主動引導，劉子堯不是警察，更不是特工，他自己去想的話，有可能會腦子一團糟，不知道哪些是關鍵。
“卞富偉三個月給我一次錢，每次是三百大洋，提供大公子的行蹤，或者局里發生的大事，每次給我五十塊大洋的獎勵，他都是在外面給我錢。”
“他一個人還是帶著其他人？”
“大部分是他一個人，就一次他帶了人。”
“帶的誰，你認識嗎？”
楚凌云立刻問道，這是一個有用的線索，能被卞富偉帶到身邊，給劉子堯送錢，一定是他信任的人，而且是知情者。
“我不認識，他在車上沒有下來，我拿了錢就走了，根本沒問。”
卞富偉給劉子堯送錢，從不在單位，也不在家，每次都是約在偏僻沒人的地方。
“楚原，馬上把楊建帶過來。”
楚凌云喊來楚原，卞富偉見過人就行，哪怕過去了一段時間，只要他能記得一些，便能畫出那人的大概長相。
楊建一直在南京，抗戰時期，他和軍統的人一起撤到了重慶，楚凌云每月依然給著他錢，養著他。
這些年楊建什么沒干，也沒成家，每天就是畫畫。
他的畫技又增加了不少。
現在他自己便會詢問，能畫出模糊的畫像。
楚凌云離開軍統之后，不屬于軍統和他有關的人全被帶走，包括楊建。
楊建在他手中能發揮出最重要的作用，別人無法像他那樣做出精準的描述。
“楚長官，您終于想起我了。”
見到楚凌云，楊建很激動，抗戰時期楚凌云在外，用到他的地方不多。
抗戰之后，楚凌云離開軍統，曾經讓他很忐忑，害怕楚凌云不要他，讓他自謀生路。
真那樣的話，他又要到街頭作畫來謀生。
他年紀現在不小，不像年輕的時候那么有精力。
好在楚凌云給他的錢一直沒斷過，而且一直給他的是大洋，不是法幣，最初每月四十大洋，這些年漲到了六十，完全能夠維持他的生活。
“準備作畫。”
楚凌云沒時間和他廢話，這個案子很重要，劉子堯提供的這個新情況更為重要。
劉子堯確實記不太清楚，那是大半年前所發生的事。
好在有楚凌云幫他，慢慢的，楊建畫出了一個三十多歲男子的樣子。
劉子堯記得不是那么清楚，楚凌云讓楊建多畫了幾張，這幾張都像是劉子堯見過的那個人。
“馬上拍下照片，然后找人去問，看看誰和畫里的人長的最像。”
楚凌云安排房立科去做調查，一共五張畫像，全部類似，只要找到相像的人，然后通過他們的身份和職務以及社會關系，便能判斷出誰是最可能和卞富偉一起送錢的那個人。
“是，主任。”
房立科領命，他第一次見楊建畫像，不得不說，楊建的畫工確實厲害，和真人照片很像。
有了畫像，對找人房立科很有信心。
“漢文，你帶著人去監視吳鎮安。”
沈漢文是被借調來的，不過他是可信的人，這次案子很重，楚凌云最相信的還是這些舊部。
“組長放心，我一定盯死他，絕不會讓他發現。”
沈漢文很高興，又有了和組長在一起公事的機會，而且這次是要去盯一個大官。
“不，必須讓他發現。”
楚凌云直直看著面前的沈漢文，沈漢文則滿臉愕然，以前不管盯誰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驚到了人。
怎么這次組長說讓他發現，組長說錯了吧？
“必須讓他知道你在監視。”
楚凌云再次解釋，沈漢文更迷糊：“組長，讓他知道，我們還能發現什么？”
“不需要發現任何情況。”
楚凌云搖頭，吳鎮安明白肯定會對他進行調查，暗中監視沒有任何意義，他早有防備。
這個案子不能拖太長時間，需要用點不同的手段。
“讓他知道我們監視，故意驚到他，然后等他犯錯？”
沈漢文露出恍然，還是組長高啊，打草驚蛇，這個道理他懂。
“去吧。”
楚凌云微微一笑，沒有解釋，沈漢文只要盯好人就行，吳鎮安不會犯錯。
被明著監視還會犯錯的話，他就是個白癡了。
他不會犯錯，但有人會。
吳鎮安這樣被盯著是會緊張，但最害怕的卻不是他，而是他上面的人。
他們擔心吳鎮安頂不住，把他們咬出來。
楚凌云這是逼著他們對吳鎮安下手。
這次的案子老頭子盯著，大公子親自督辦，他來主持，規格不說最高，但也差不了多少，這些人撈了那么多錢，更加惜命。
他們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
不相信晏同，不相信卞富偉，更不會相信吳鎮安。
這不叫打草驚蛇，而是引蛇出洞。
他們一直不動，哪有機會抓到他們的罪證，動了便會留下痕跡，特別是現在這個時期，一動很容易露出破綻。
整個督查室都忙了起來，包括鄭廳長和大公子都在。
楚凌云給他們準備了休息室，讓他們安心等待。
至于安保，更是嚴格到極點，沒有鄭廳長和大公子同意，任何人不得進入督查室的辦公樓。
“組長，筆跡鑒定結果出來了，是卞富偉的筆跡。”
楚原來匯報，經過幾位專家反復對比確認，遺書的確是卞富偉親自書寫，他們拿的不是卞富偉最新寫的東西來做的辨認，而是把他以前的檔案抽出來，和以前的字跡做對比。
這些檔案很老，短時間內無法作假。
楚凌云問：“尸檢呢？”
“我再去催催。”
尸檢慢一點，不過今天也能出結果，到了晚上楚原便拿著時間報告來到辦公室。
尸檢結果表明，卞富偉沒有中毒跡象，也沒有被注射或者服用鎮定類藥物，身上沒有新的傷痕。
“組長，目前來看，卞富偉確實是自殺。”
“我知道了。”
楚凌云微微點頭，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內，現場那么干凈，畢清文又如此鎮定，他便明白，卞富偉是自殺的可能性很高。
雖然是自殺，但卻是被迫自殺。
劉子堯被抓，大公子親自審問，老頭子下了命令，他必須死。
自己死了能保全家人，他敢茍活，家人要一起完蛋。
被逼無奈，他只能用自殺來換取家人的平安，他若不這么做恐怕就是被殺，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這種套路，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吳鎮安從家中離開，坐車上班。
在車上，他時不時看向身后。
沈漢文正帶人監視著他。
昨天他便發現自己被監視，并且查出了沈漢文的身份，楚凌云的心腹，保密局行動處副處長。
都是副處長，他這個副處長比沈漢文級別要高。
被監視吳鎮安并不意外，晏同公開說出了他的名字，讓他非常被動，他是沒想到堂堂保密局的人，活干的竟然如此粗糙，別說他，連他的司機和保鏢都發現了監視。
就他們這樣，想通過監視獲得自己的罪證，沒有那個可能。
吳鎮安在車里冷笑，監視的人別想得到任何東西。
“主任，已經找到了七個和畫像相像的人，資料都在這里。”
又過了一天，下午房立科返回督查室，把最新的調查結果上報。
有畫像相當于有照片，找人非常方便，若不是注意保密，他能更早得到結果。
“這兩個先排除掉。”
楚凌云簡單看了看資料，把其中兩人的資料放在了一邊，這兩人屬于普通人，履歷非常簡單，只是和畫像長的像，這年頭相像的人不少，他一個普通老師，和卞富偉搭不上邊。
卞富偉帶著他去送錢，關系肯定不一般，而且是絕對信任的那種。
“這兩個立刻去做詳細調查。”
楚凌云仔細看過一遍后，又抽出了兩份資料，這兩人嫌疑最大，其中一個就在國防部任職，在新聞局工作，是新聞局的一名上校副處長。
另外一人雖然沒在國防部，但卻在軍中，是一名中校參謀。
他們兩個有級別，有身份，最有可能是卞富偉那天帶去的人。
房立科離開，楚凌云則帶著七份資料，來到劉子堯關押的地方。
雖說他排除了兩個，但讓劉子堯辨認的時候，還是把所有資料都帶了過來，多看一眼算不了什么，避免出現萬一。
“你看看這七個人的照片，哪個更像你那天見到的人。”
“好。”
劉子堯沒有拒絕，他沒想過活下去，現在是要贖罪，為背叛大公子的行為贖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