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玩家  八十五章·“番外”·“IF線·曾是航向的日出(中)”

類別: 無限流 | 第一玩家 | 流淚貓安頭   作者:流淚貓安頭  書名:第一玩家  更新時間:2024-12-19
 
第1433章八十五章·“番外”·“曾是航向的日出(下)”

“……好。”蘇明安差不多猜到了這次的結局。

許愿的人實在太多了,愿望必然產生沖突。這次輪回注定是失敗的。

就在他想離開時,徽白叫住了他。

“等一等。”徽白走到他身側:“蘇明安,我可以相信你的真心嗎?”

“什么?”蘇明安蹙眉。

所有人都覺得他無比可疑,為什么徽白這么說?

“我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我相信我的判斷。”徽白指了指蘇明安的胸口:“世人皆辱你、厭你、不理解你。可我卻猜測,你玩世不恭的處事態度下,是否藏匿著一個救世的真心?”

“蘇明安……真心,你擁有一顆真心嗎?”

徽白的話語,像是突然灑入陰影的一線陽光。

一個千夫所指的人面對這樣的話語,很難不觸動。

蘇明安略微警覺,只是沉默地點點頭。

徽白笑了笑,忽然說:“你喜歡看電影嗎?什么題材?”

話題如此跳躍,蘇明安想了想:“……文藝片?”

“嗯。”徽白點點頭:“喜歡看文藝片的人,性格都不會太差。”

……這算什么理由。

“這顆鑰匙,你收下。”徽白將一顆透明鑰匙,塞入蘇明安手心:“這是能聯絡世界游戲意志的鑰匙,是我在最后一個副本獲得的道具。但它只能在許愿結束后使用,我擔心……作為第一玩家,許愿結束后,我會被背叛者群起而攻之,沒有機會動用這把鑰匙。屆時,拜托你使用這把鑰匙,聯絡世界游戲的意志,請求它幫助我們。”

“你怎么就肯定,系統愿意幫助我們?”蘇明安問道。

“我不確定。”徽白搖搖頭:“但我覺得,你或許能說服它。”

“你到底為何這么看好我?”蘇明安困惑道。

“……因為。”徽白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心口:“我的職業技能,名為‘好感度系統’,我能看到別人的好感度。”

“你對你自己的好感度,是60點。”

“你對翟星的好感度,卻是整整100點。”

“我相信,你有一顆真心……蘇明安。”

蘇明安的瞳孔微縮。

徽白的笑容卻很輕盈:

“許愿那天必有惡戰,投靠高維的背叛者必定會趁機對我們動手。明知前方是尸山血海,但我們不會退。”

“我和布萊克他們,已經提前立下了遺囑。若我們真的死去,請麻煩你為我們合上眼睛。”

“大戰那天,請你不要參戰,保命為主。畢竟,我們還指望有人能活下來,為墳墓獻花。”

“蘇明安,你是我見過對翟星最無私之人,你要活下去……活到曙光降臨的那一天。”

蘇明安沉默聽完,試探道:“你可以逃跑的。”

徽白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這里,不容許我逃跑。”

“唰——!”

最后一批玩家正式回歸。

伴隨著流光聲,三十六位全完美通關玩家都出現在了一個偌大的玻璃平臺上。

隱隱傳來神圣的頌歌聲,鼻尖傳來紙錢燒焦味。

玻璃平臺下,是密密麻麻的十億人類,他們仰著脖子,等待著高臺上的許愿結束。

“——三十六位全完美通關者。”一個柔軟的聲音傳來:“請許下你們的愿望。”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蘇明安疑惑抬頭,眼睛驟然睜大。

一位黑發披肩、黑眸溫潤、五官模糊的青年,戴著兔耳,穿著毛茸茸的白衣,立于上首。他手持一桿猩紅天平,仿佛優雅地提著一桿長煙斗。

——這,這是老板兔?

蘇明安的心跳劇烈顫動。

——這是最初的、稚嫩的老板兔?

原來老板兔一開始是黑發黑眸,隨著越來越融入世界游戲,才逐漸異化為白發紅眸。

這小伙子多優雅、多端正。怎么四億多次輪回后,就變成了那么賤兮兮的陰暗扭曲模樣。

在神圣的頌歌聲中,蘇明安聽見自己許下了愿望:“贖回翟星”。

但他也意識到了結局必然悲劇——有三十六個人同時許愿,魚龍混雜,愿望沖突必然發生。

很快,毀滅的大雪從天際落下。

果然,第一次輪回是失敗的。

——有人許下了殺死所有人的愿望。

平臺下的人們亂跑亂叫,驚恐地躲避這場抹殺之雪。純白的、瑰麗的、晶瑩的雪,落向了人世間。

“安忒托莉亞!路德維希!穆長纓!準備戰斗!”這時,一個發型干練的男人站在高臺上,呼喚眾人:“果然,我們中間出現了叛徒!諸君不必畏懼,配合作戰!”

一場大戰展開。

榜二金發女子安忒托莉亞,拿出了一個類似小世界之物,拋向下方,庇佑了平臺下的十億人。

下一刻,一道身影閃過,名為阿利爾多的榜七玩家,手持一柄猩紅閃爍的吞噬之爪,一爪拍碎了小世界,試圖大肆殺戮。

“果然是你背叛了人類!吞噬之神的繼承人,阿利爾多!”布萊克露出憤憤之色:“阻止他!”

“動手!”

“動手!”

“殺了這些擁抱高維的叛徒!”

“你們這些要抱著故鄉一起溺死的家伙,才是蠢貨!”

幾乎所有的全完美通關玩家,這一刻同時出手。有人保護人類,有人襲擊人類,有人渾水摸魚,有人冷眼旁觀……玩家的力量、神明的力量、高維的力量,混亂駁雜地涌在一起,炸開無比絢爛的煙火。

這是蘇明安見過最宏大的一場戰斗。

烈焰吹起他的黑發,疾風灌入他的衣領。

足足三十多名全完美通關玩家,手持各大權柄戰到一起。天地盡黯,日月無光,地動山搖,九天傾覆。

蘇明安站在角落默默旁觀,縮小自身的存在感。

卻有一人主動朝他走近。

“……你給我的感覺,和之前不一樣了。”那人罩著黑斗篷,露出幾根蒼白的頭發,神情陰郁,猶如陰濕的泥土。

——監察者,呂樹。

呂樹只追隨“好人”。而滿身黑暗氣息的影版蘇明安,顯然不會吸引到呂樹的跟隨。因此,這一次,他們二人并不熟。

由于沒有遇到合適的“好人”,在這個輪回中,呂樹的性情極為陰郁,孤獨地變強、孤獨地舔舐傷口,孤獨地復仇。監察者的身份更是讓他染上了殺戮的冰冷。

“你不是之前的蘇明安,你是誰?”呂樹一眼就看出了蘇明安的氣質驟變,敏銳地發問。

“我是不一樣的蘇明安。”蘇明安說。

呂樹盯著蘇明安看了一會,就在蘇明安以為呂樹要沉默的時候,呂樹突然冒出一句:“……好人。”

蘇明安側目,震驚地望著呂樹。

碧綠的眼瞳露出認真的眼神,呂樹伸出手:“好人,我想幫你。”

居然如此直截,如此敏銳,如此決然。

無論是什么內核的蘇明安,都能被認出來。

蘇明安看了眼混亂的戰局:“我接受你的示好。不過,等到這場混亂結束,我們再聊聊,好嗎?”

“嗯。”呂樹點頭,周身的冷意收斂了不少。

然而,無人能置身事外。

蘇明安還是被卷入了大戰。

這場回憶跳過了不重要的部分,當蘇明安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重傷垂死,視野鮮紅模糊,全身劇痛,鼻尖滿是鮮血的氣息。

……看來大戰結束了,他幸存了下來。

他失血過多,頭暈眼花,摸索著向前走,數不清的玩家尸體堆積腳旁。

直到,他摸到了一截漆黑的袍據,呂樹的胸口被不知何處的流矢刺穿,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呂樹?”蘇明安輕輕喚了聲。

呂樹無法回應他了。

追隨那么短暫,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像一片匆匆凋落的梧桐葉。

藍色的長劍斷裂在地,路被人腰斬,只留半截死不瞑目的身軀。

“……路?”蘇明安喚了聲。

這家伙還說,要一直盯著他。這才多久,就違背了承諾。

蘇明安合上了路的雙眼,汲著血跡,向前走。

“……有人嗎?”

他睜著模糊的眼睛,一步步走著,腳下滿是黏膩的血液。他一瞬間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

血紅的地獄,隨處都是破碎的辰星與死于黑夜的執火者。

“……有人還活著嗎?”

聲音飄蕩在風中。

足足二十多具尸體倒在地上,皆是猶如群星般閃耀的、驚才艷艷的全完美通關玩家。面對背叛者,他們本來有機會逃跑,卻為了保護平臺下的十億人類,留在了這里戰斗。

蘇明安才記住他們的名字,現在卻再也不需要了。

布萊克的金發染滿了血,他一直致力于維持玩家之間的秩序,主動召開會議,主動號召大家心向人類。他本想在游戲結束后環游世界,現在卻……

路德維希躺在地上,雙目閉合,神情并不安寧。他曾在會議上說,未來想要成為一名航海家,但隨著胸口破碎的心臟,如今什么都不剩。

一切的承諾,一切的未來,都成為了一紙空談。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沒有。

“……徽白,徽白?”

蘇明安翻著一具具尸體,試圖找到徽白。

忽然,一只手突兀攥住了蘇明安的手腕。

“……我在這里。”溫和的聲音響起,氣息不穩,卻滿是安撫的情緒。

蘇明安的視野依舊模糊不清,自己似乎傷到了瞳孔,視野一片血紅,只能隱約看見燦爛的金色。

“你還活著。”蘇明安用力揉了揉眼:“受傷嚴重嗎?”

“不是什么大事。”徽白的聲音依舊含笑:“我身上染了很多別人的血,所以你看我是紅色的。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蘇明安試圖扶起徽白,卻發現徽白如同鉛石般沉重。

“第一玩家……第一玩家?”察覺到徽白快要睡過去,蘇明安拍了拍徽白的臉頰:“別睡。”

徽白咳嗽幾聲,勉強吐出幾口氣:

“我沒事。”

“第一玩家是不會倒下的,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這句話。

沒想到你這個紅塔混子、美瞳大俠、綠茶大師,曾經也這么勇敢過。

蘇明安依舊看不清徽白的表情,視野血紅一片。

但他感到,自己的衣袖被金發青年攥緊:

“你聽著,蘇明安……這場大戰暫停了世界游戲的結算,以阿利爾多為首的四位玩家,在第六席和第七席的支持下,試圖毀滅人類,他們有三人被我們當場誅殺,剩余一人回歸了高維的庇佑下。”

“你拿著鑰匙,去求助世界游戲的意識……咳咳……我之前和祂聊過,祂會幫你的。”

“人類……人類沒有輸。我們攔住了毀滅之雪,即使付出了血的代價,但只是我們十幾人的死亡。”

“我們拯救了……拯救了翟星。”

蘇明安掙脫了他的手:“那為何不是你拿著鑰匙去,你不是說受傷不嚴重嗎?”

徽白笑了,咳嗽越來越劇烈:

“對,對啊……不嚴重。”

“我還想著……回頭要一起看電影……”

“布萊克和路德維希之前約我,世界游戲結束后,要一起去周游世界,去看薰衣草、大風車、太陽花、北國的雪……”

“我……只是需要休息一會。”

“一會……一會就好啦。你先去吧。”

傷到了瞳孔,蘇明安的視野很模糊,看不清徽白的臉色。

只能看到血,只能看到滿目的紅。

徽白說這都是別人的血……好吧,他相信這個謊言。

于是他轉身走去,姿態決絕,頭也不回。

直到他望見,遙遠的天際,劃過幾道潔白的流星。

那是漫長的寂靜。

“啪嗒。”

身后響起像是手掌滑落的聲音,耳朵再也聽不到淺淡的呼吸。

風中飄來紙錢的氣息,混雜著不知是誰隨身的茉莉花香。

……第一玩家攥著鑰匙,踏過血水,向前走。

而另一位第一玩家,走了太遠的路,終于停止了腳步。

世界如此大。

蘇明安站在神圣、莊嚴、代表著最終之路的許愿平臺上,忽然感到蒼茫。

身后,二十多具玩家的尸體,鋪成了一條鮮血之路。

金紅色的陽光落在他身上。

像是有許多人虛虛環抱著他,最后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他抬起頭,高舉鑰匙:

“世界游戲。”

“我要面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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