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竹你在附近嗎小山竹”
時鶯的歌聲越來越近。
蘇明安朝著她的方向走,毒氣濃厚,不知距離多遠。
他小心前行,稍不留神就會踩到尸體。
這時,他感覺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個活人。
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青年人,長相俊朗,眼眸猶如布偶貓的藍瞳,腹部滿是鮮血。
他傷得太重,已經不太能說話,拉著蘇明安的褲腳。
蘇明安湊近,卻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你是……周晟?”蘇明安勉強從記憶里找出這個人的名字,出現于門徒游戲第三關,是一個明星。但沒有突出表現,只是一個普通人。
忽然,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治療此人,輕輕松松!
大帝牌治療術,啟動!
需求點數:10點(點數>10點,治療成功。點數<10點,治療失敗。)
您拋出的點數為:13點。
一股金色波光泛起,蘇明安的傷口漸漸愈合,周晟也逐漸能說話。
……這個治療,與千琴的能力很像啊。難道戰神龍王旁白音,是集合所有參賽者的能力所打造,所以才能適用于任何場合!?
蘇明安頓時被這個想法鎮住了。
“幫……幫我……”周晟喘息著。即使能說話,他的傷勢依舊太重,只剩下幾口氣:
“幫我……把我口袋里的折紙星星,送給一個人……”
他滿是鮮血的手,顫抖著拿出一顆染血的折紙星星,遞給蘇明安。
“送給誰?親人?朋友?”蘇明安接過。
周晟咳嗽幾聲,喘著氣:“……網友。”
網友?
“我是來……見一位網上的朋友的,羅瓦莎太大了,我們以前一直隔著山川湖海,無法見面……但我的這位網友,告訴我……她在游戲里很有名。”
“我想……見到她,所以,我參加了游戲……”
“羅瓦莎的追星潮……太病態……為了出名……我必須要吃爆辣辣椒……甚至穿暴露的衣服,和高等貴族……上床……我……好痛苦……”
“但只有她……會……安慰我……她不知道我是明星,只是安慰我這個人……”
“折紙星星,送給她。”
“她很溫柔,很內斂,很羞澀……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火焰……”
周晟止不住地咳嗽,吐出的血已經發黑。
“我有事要做,只能順路幫你找找。畢竟我不知道你的網友是誰。”蘇明安說。
“這就……夠了。”周晟漸漸說不出來話,勉強抬起手,指了指他的手環。
像是生怕蘇明安不理解意思,他一連指了很多次。
蘇明安看了眼,周晟的存活時間也只剩下一分鐘了:“給你留著吧,我不用了。”
他收起折紙星星,聽到周晟沙啞的感謝聲。
天鶯哼著歌,她已經捕捉到了蘇明安的腳步,心中生出一些病態的喜悅,猶如貓戲老鼠般的快樂。
這時,她感到自己踢到了什么,低頭一看,是一個還有一口氣的青年人,戴著棒球帽,露出一對藍色的眼瞳。
被這雙眼瞳注視著,天鶯忽然感到一陣異常的難受。
“別擋路”她對準這個人的額頭,一槍開出去。
“砰!”
頭顱四分五裂,走廊安靜了。
她抹去臉上的血跡,終于望見了毒氣深處的蘇明安。
“找到你了。”天鶯踏著愉悅的腳步,拉住了蘇明安的手。
這時,一朵朱紅的山茶花,遞到了她面前。
蘇明安微笑著,手捧鮮花看向她:“我等了你很久。”
“嗯?”沒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恐懼,天鶯挑起眉:“你不害怕?”
“當然不。”蘇明安笑道:“我們去做些有趣的事怎么樣?”
“哦?”天鶯來了興趣:“什么事?”
“狩獵。”蘇明安笑道:“追逐那些軟弱之人,欣賞他們恐懼而絕望的表情,在他們痛哭不已的時候,一槍打爆他們的頭,享受飛濺的血花……”
他極盡所能把自己想象成一個變態,說出極為變態的話,讓天鶯接受。這很有難度,畢竟他自認是一個正常人。
“wow”天鶯吹了個口哨:“你非常有魅力,說的話也很悅耳,如果回到現實,我一定會追你。”
“哦?”蘇明安挑眉。
“所以啊,我真的非常,非常……”天鶯忽然毫無征兆地拔槍,槍口對準蘇明安額頭,露出歡快的笑容:“非常想看你血花四濺的模樣,一定比任何人都美麗!”
……是我小瞧了你們這種人,沒想到你們瘋得各有特色。
蘇明安笑容不變,思緒快速轉動。
他借助鮮花遮掩,突然雙手驟然推向她!
“砰!”
槍口歪斜,射中了蘇明安右胸,天鶯抓住蘇明安肩膀,迅速一扭,借勢卸力。蘇明安踉蹌幾步,及時穩住平衡,折紙星星卻掉了出來。
望見折紙星星的一瞬間,天鶯的目光空洞了一瞬,站在原地。蘇明安趁機轉身逃跑。
天鶯沒有追上來。
她蹲下身,撿起折紙星星,輕輕展開。
五顏六色的折紙上,寫著一行清秀的字:我一直很想見你。在網上,你日日夜夜與我的聊天,治療了我的痛苦。等見到了你,我要送給你最美的鮮花,告訴你,我……喜歡你。
她的眼瞳顫抖,嘴唇輕輕開合:“是……你?”
她的目光遠遠望著蘇明安。
“咳,咳咳咳……!”蘇明安捂著胸口。
身為一個普通玩家,卻要完成難度極高的任務,就像新手村的孩童直面大魔王,走一步險一步。
感知毫無攻擊力,戰神龍王旁白音又太過被動,導致他沒有可控的主動攻擊手段。
進入安全屋內,蘇明安坐下,看了眼瀕臨結束的存活時間。
已經沒有辦法了,他不能再抗毒氣了,存活時間也不足夠。
……那就讓我看看吧,至高之主。
看看你弄出來的游戲,到底會不會真的殺死我,致使我回檔。
汪星空身份的能力是感知,道具是無限花束,蘇琉錦身份的能力是戰神龍王旁白音,道具是書。
等待中,蘇明安取出了這本“書”,之前他以為這是一本普通的書,但多次使用“無限花束”后,他認為蘇琉錦的道具不可能普通。
翻開書,表面看上去是一本童話,講述的是紅袍少年回歸大海的故事。但蘇明安仔細翻開每一頁,終于發現端倪。
有內頁。
他將書頁撕開,取出薄薄的內頁。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讓我明白愛與死亡一樣偉大。”
對于燈塔水母而言,愛與死亡等同。
燈塔水母永生的奧秘,可能觸及世界的底層邏輯,例如能量守恒定律。
一具小小的身軀,既不是神,又不是高維,憑什么能以血肉造神?
我猜測,這本質上與世界游戲的“強抬等級”概念一致,畢竟對于一個普通人而言,不可能殺幾個喪尸就突然變強。但玩家不需要長年累月的鍛煉,只需要殺怪就能快速變強——這與燈塔水母助人快速升級的情況,很像。
我認為,玩家是世界游戲與副本之間的能量中轉平臺,玩家對于副本的干涉、改變、侵染,能夠幫助世界游戲汲取副本的能量。作為反饋,世界游戲留下一部分能量給玩家,助其快速提升。
因此,我認為,燈塔水母是羅瓦莎與本地人之間的能量中轉平臺。
這就是,我的意義。這就是,我誕生的緣由。
我大概并非純天然的生命,而是一種道具、一種人造物。
這意味著我也許不能想當然地成為一只天真無辜的水母。
……也許。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
也許,要等到他們所說的碧海藍天之時。
背面還有一些字,但文風完全接不上前言。
水母大帝在此!
哈哈哈,爾等宵小,還不快快跪下求饒!羅瓦莎的未來必將由水母大帝統領!
今日,又有一群卑微仆從向大帝拜服,祈求大帝的賜福。大帝毫不吝嗇地賜福了他們,令其步步高升!
侍女小碧告訴大帝,若是戴上光輝閃耀水晶之冠,大帝便將加冕為皇。加冕之后,大帝確實感到神清氣爽,頓覺一切盡在掌握!
臣子小希告訴大帝,只要定時接受帝皇之試煉,便能步步滋養帝皇之氣,令天下種族無不拜服!好啊,這試煉的滋味真不錯,大帝只覺得渾身氣息暢通,筋脈大開!
侍衛小穆告訴大帝,大帝若有難處,可向他訴說。笑話!大帝無所不能,豈會有困苦?
其實,大帝不是要讓天下種族拜服,而是有一個更宏偉的野心——我,水母大帝,要摧毀這古往今來的食物鏈,顛覆世界,以彰顯大帝的威名!
唉,大帝的人生如此完美,真是令人嫉妒啊,誰讓大帝生來便享受世界青睞呢?誰讓大帝如此出色呢?(水母吐舌.jpg)
“水母大帝有精神分裂?”蘇明安啞然。
這前文如此冷靜鎮定,后文卻是一如既往的大帝文風。
他收好書,靠著墻面,閉上眼。
“滴滴,滴滴。”手環發出鮮紅的警戒光,存活時間逐漸走到了零。
蘇明安的視野在某一瞬間昏黑,仿佛陷入了冰冷的死亡。
一陣顛簸后,他卻仍然保有感知,他微微睜開眼,看到披散的七彩色頭發、一張惡鬼面具。拖拽著他的,是曾經驚鴻一現的處刑人。
“存活時間清零,你出局了。”處刑人聲音很冷。
……但他沒有爆頭而死。
“你要帶我去哪里?”蘇明安聲音很輕。
“我親手處決。”處刑人說。
拖到一個房間后,蘇明安恢復了一點視覺,他環顧四周,這房間……很像蘇琉錦最初的房間。
油畫,地毯,落地鏡。
令蘇明安驚訝的是,地毯上畫了一個血紅的圖案,像是祭祀法陣,周圍擺放著香薰與蠟燭。
“咔噠”一聲上膛,處刑人緩緩抬起槍口,對準蘇明安。
蘇明安有種感覺,處刑人的動作很慢,像是在等待什么。
處刑人還能等待什么?
等待……等待蘇明安反擊?
耳邊瞬間響起了聲音:
大帝身處生命危機,必須反抗!
區區處刑人,不過爾爾,大帝一掌擊之!
請投……
然而,奇怪的事情出現了。
一貫高昂熱血的旁白音,此刻卻說得格外掙扎,仿佛不想攻擊處刑人。
請投骰……
但是,骰子還是落了下來。
需求點數:2點(點數>2點,襲擊成功。點數<2點,襲擊失敗。)
您拋出的點數為:5點。
蘇明安身體一動,閃開了子彈,一掌切在處刑人后頸。
“哇”的一聲,蘇明安吐出大量鮮血,承受毒氣過久再加上胸口子彈,這具軀體實在扛不住了。
他撐著最后的力氣,迅速揭開了處刑人的面具。
一張白皙、柔軟、沉靜的臉。幾縷金發飄逸于耳側,猶如黃金。
蘇明安起先沒認出來,直到他扒開此人眼皮,看到了瞳孔的顏色,才確認了此人的身份。
——徽碧。
居然是徽碧……?
蘇明安臉色蒼白,流血過多,終究還是坐倒在地。
他倒下的這一刻,地毯的祭祀法陣發著猩紅的光芒。
熟悉的黑暗感襲來,他迎來了死亡。
然而,時間沒有回轉。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死了。
哼哼,不過不用害怕,大帝的后手也終于觸發了。
數年蟄伏,終于得以逆襲!大帝的刀已經饑渴難耐了!
撒!讓一切逆轉吧!Game哈吉沒喲!!!
朦朦朧朧間,蘇明安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
他躺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中,仿佛在這里飄搖了很久。
他的后背有一枚清晰的鞋印,不知是誰留下。
他戴著一枚粉色水母發卡,做工粗糙卻好看。
他披著一條,猶如鮮血的殷紅金紋綢布。
他的手里,拿著一個樂子惡魔的彩色小丑面具。
他懷里抱著一個鮮紅的、小小的木盒。
他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瞳,仿佛一個久遠的劍匣緩緩被打開,露出內里的萬丈鋒芒。
這一刻,蘇明安有一種直面大帝的感受,不再是旁白的玩鬧,不再是故事里的夸耀,而是一種真切的銳利之感。
像是一只鋒利的剪刀,正在剪破迷霧。
少年從海里站起,走到他面前,伸出潮濕的手掌,金黃的瞳孔盯著他,仿佛在說。
來吧,我們一起來見證最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