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個多小時的大路才到鎮上的停車點，又耐心的等了一個小時才有車去他們海青沙鎮。
兜兜轉轉山路十八彎，等到村口下車時，已經是中午了。
村子里炊煙鳥鳥，站在村口，他們就聞到了別人家飄出來的飯菜香味。
葉耀東讓他老婆在路邊看著東西，他先扛一麻袋輕一點菜蔬，帶著兩個孩子先回去，等會再推個板車出來裝。
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也不用葉耀東指路，整個村子就沒有他們沒跑過的地，別看他們小，指不定比現在的他對村子還熟悉。
“走慢點！”
剛說完就看小兒子下坡時滑了一下，大兒子難得友愛的沒有嘲笑他，還牽他起來，兩個又手拉手繼續跑。
到家時，全家都在吃飯了，葉母見他回來了就迎了出來。
“娘，有沒有多煮飯？沒有就下點面條，我先出去一下，村口還有東西沒拿進來。”
說完匆匆的推著板車又出去。
葉母看著他來來回回，板車上面一袋袋，一筐筐滿滿當當的，都驚訝了，“你們回去一趟，這是把親家家里搬空了？”
“我丈母娘硬要塞給我們，說咱家的菜肯定蓋房子時吃光了，等長出來沒那么快，砍了好多花菜白菜的，還有豆，芋頭啥的，連南瓜都讓我帶了好幾個，想不要都不行。”
“親家真是太客氣了。”葉母笑呵呵的幫忙一起搬。
林秀清笑笑說：“家里別的東西沒有，就菜最多了，我爹娘也閑不住，整天種種這個，種種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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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菜確實吃光了，親家真有心，這一桶是菜籽油吧？等會你們拿到新家去，酸筍家里也還有……”
葉母也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留下來，能讓他們帶去新家的都帶過去了。
“還有件事要跟你們說一下，因為前幾天臺風村子里沒了兩個人，隔壁村也沒了兩個，前段時間那個永壽也掉海里沒了，都是在這邊海域。一下子沒掉的人太多了，村子里面決定從后天開始吃齋一星期祈福，這一個星期咱們村民禁止出海捕撈，然后要將媽祖請出來巡視一下海面。正好明天中秋過完。”
果然還是得吃齋祈福，只是時間比上輩子縮短了一禮拜。
夫妻倆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正好他們帶回來的都是素菜。
“你們搬家的日子正好撞上了，只能往后延了，我昨天又重新去看了日子，定在了二十六，阿清等會去公社打個電話跟你爹娘一聲，別讓他們跑空了。”
“好。”
葉母又看向了葉耀東，“你那地籠放海里，等會也都收回來，把貨收一下，趁今天還可以賣，明天下午村口就要攔起來，不讓運海鮮了。”
“好，我等會就去收了。”
葉耀東吃了一碗面條后，就又匆匆的往碼頭走，前天收了一回貨后就去了丈母娘家，間隔了一天，也不知道籠子里的貨會不會多一點，接下來有一個禮拜都不能放了。
大中午的，碼頭也沒有幾條船，都開出海了，他撐著小船去找他地籠網的浮標，可別被人偷了里頭的貨。
這種事，在村子里可沒少見。
有的年輕人閑著沒事就開家里的船或者朋友的船，偷摸著去海上逛逛，然后偷幾個別人的地籠網或者韓國網的貨。
這種事屢見不鮮，沒被抓到還好，被人抓到的話，得被人罵死。
葉耀東找到他的浮標后，拉了一網，“臥槽，好多對蝦！”
他加快了收網的速度，將一整網的貨都倒到桶里，大多都是對蝦，還有一些比巴掌還小的水谷魚，小黃魚，十來只石頭蟹，目測對蝦應該有五六斤。
一個個沒有展開都有他半個巴掌大，他喜笑顏開，才一張地籠網而已，真不錯，正好可以留一碗明天中秋吃。
還要繼續拉網，他也沒空分揀。
第二網又是對蝦居多，這個可比劍蝦貴個頭又大。
地籠網一排十張，他將整一排的地籠都拉完了，居然全是對蝦居多，看著居然有近20斤，還有其他的魚貨，爆網了！
果然，這幾天貨多。
將地籠都疊整齊后，他信心滿滿，又將船劃去拉第二排，結果……
“草踏馬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狗日的，哪個王八蛋偷我的網？”
整張網拉上來就只有幾條小魚，跟一只八爪魚，第一網那么多貨，整排網都不差，這拉第二排居然就這三瓜兩棗的，說沒人偷，打死他都不信。
狗日的xxxx……
他罵罵咧咧的繼續拉。
拉多久他就罵多久，等一排網都拉完，只有三四斤的小雜魚，兩個桶明顯的對比，他都要被氣死。
這要是沒被人偷走，貨肯定也不差！
但是再氣也沒有，偷都被偷了，也沒抓到人，他只能繼續收貨。
等拉第三排，他又氣的肝疼，又被偷了。
總共就四排地籠，拉了三排，只有第一排拉了近20斤對蝦，其他兩排都沒什么貨。
“別被老子逮了，逮著打的你全家都不認識。”
沒抓到人，他也只能過過嘴癮了，真的是氣半死，也不知道最后一排有沒有貨。
他邊罵邊又將船開到第四排地籠的位置，拉起浮標，不管有沒有貨，籠子也是要收回來的。
出乎他意料，第一張網拉上來居然有兩只紅膏蟹！
紅膏蟹啊！中秋時候的紅膏蟹是最肥美的，紅膏最滿了。
還好這一網沒被偷。
他臉色瞬間變得好看多了，率先將兩只紅膏蟹抓出來，看了下，兩只都有1斤半以上，很不錯了。
里頭還有幾只梭子蟹，石頭蟹，跟小黃魚。
等將這一排拉完，他收獲了3只紅膏蟹，2只青蟹，6只紅章，4只小白章，三斤紅蝦，約莫一斤不到一點的皮皮蝦，跟其剛剛拉的湊一湊，也有個一斤多，其他就是一些小雜魚，小黃魚了。
將網都收整齊后，他看著桶里的貨又想罵娘了，明明應該有四排的，居然被偷了兩排，損失了一半！
“東子？從丈母娘家回來了？”
“怎么黑著個臉？收獲不好嗎？”
是阿正跟小小劃著船過來了，已經三點多了，拋了一天的網，他們都累半死，打算早點收工回去。
“我的地籠不知道被哪個王八蛋被偷了兩排！”
阿正聞言瞪眼，“啊？草，哪個短命鬼這么不要臉。”
“還好另外兩排收獲還行，沒有全部被偷了。”
“有什么大貨嗎？”
“三只紅膏蟹，兩只青蟹，20斤對蝦，一斤多蝦姑，兩三斤紅蝦，三四斤小黃魚，還有幾只紅章白章，收獲還不錯，兩張網收的比之前四張網的多。”
小小將兩條船劃到并攏，然后伸著腦袋望了一下，“可以啊，你這隔天過來收一收，都比我們每天從早干到晚來的多。”
阿正也道：“咱們要么也放放地籠？這手拋網從早扔到晚，即使兩個人輪流，手也酸的不得。”
“可以啊，你們這段時間放網收獲應該也還可以吧？正好拿本錢出來做”，葉耀東附和著，“今天收獲如何？”
“還行，最近幾天都很不錯，紅膏蟹今天也抓了2只，青蟹也有2只，零零散散的也能值個十塊錢。”
“可以啊，走吧，將貨賣一賣收工回家了，后天要開始吃素了。”他邊說邊劃動船只。
“丈母娘家好玩嗎？可以多住幾天啊，等村子里吃完素，祈福完再回來。”
“還行，那里都是山，我跟去摘了一回柿子，聽到周圍都是野味的叫聲，可惜我老丈人家沒有槍，不然晚上還能上山打打獵。”
“真的？”兩人聞言眼睛一亮，“其實咱們這山上也有野貨，阿光住后山，天天都能聽到野雞的叫聲，就是沒有家伙，不好抓，要是能搞到一把槍就好了。”
葉耀東搖搖頭，“搞不來，沒有關系，還是老老實實淘海吧，我還在老丈人家的河里抓了一條中華鱘。”
“啥？”小小瞪眼，“你竟然抓到中華鱘？這玩意了，聽說少的很。”
阿正有點懵，“中華鱘是啥？河里的貨，有啥稀奇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次聽廣播的時候，聽到有專家在那里說因為葛洲壩建立，它回不去老家了產卵，才短短兩三年，就沒了97，再過幾年，估計要滅絕了。”
小小簡單的給他科普了一下中華鱘，多的他也不知道。
“臥槽，東子，你又發財了？”
“哪有？我可是三好老百姓，直接就放生了，然后我二舅子通知了漁業局，我又幫忙抓了一次，估計要送回長江吧！好歹也沒有落空，我們還抓了80幾條軍魚賣給漁業局了，不然這澹水魚還真不好賣。”
“澹水魚都是土腥味，一點都不好吃，也沒人收吧，抓那么多也沒用。”
葉耀東又給他們科普了一遍軍魚，他們海邊人就是對海魚熟悉一些，澹水魚也只能簡單的認識鯽魚草魚泥鰍這些。
阿正聽完羨慕的道：“你這是到哪里都沒走空啊？我怎么就沒有這個財運？”
“可惜十五過完要吃齋了，碼頭明天也不收貨了，不然我們明天還能去淘一下海，挺長時間沒去了。”小小有些遺憾，不然還能跟著東子沾沾財運。
“先祈福，才能保平安，來日方長，等下個月唄，”葉耀東無所謂的道。
想起他娘說的延遲搬家，又道：“哦對了，我娘說搬家的日子推后了，延到了農歷二十六。”
“那正好在阿正結婚的前兩天，可以連續吃好幾天席了，喬遷酒、起媒酒、結婚酒，夜晚還有長桌酒，還有回門酒，可以可以～”
“咦～確實可以連續吃好幾天，這個日子改的好。”
兩條船并排著劃，一起靠了岸。
葉耀東將地籠網放到船上，先將貨提到阿財那里，順便問了一句，“這兩天有沒有家里沒放網的人過來賣貨？”
阿財不明所以的道：“沒有啊！我這里這幾天都是固定漁船收貨的，沒有閑人過來賣貨，咋了？”
“我地籠放海里被人偷了兩排，氣死我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龜孫子，做這種缺德事。”
“哎呀，正常啦，誰家地籠、韓國網沒被偷過，家里沒放網的，哪里敢拿出來賣？肯定拿回去吃了。”
“算了，拿個筐筐出來，我把這些貨挑一挑，過秤吧。”
剛剛已經氣過了，罵過了，這會兒也是隨口問問，沒有人贓并獲也沒辦法。
阿財看他倒出來的兩桶貨，驚訝的道：“你這些貨也不少啊，還有三只紅膏蟹，兩只青蟹，比人家放七八排的地籠都多了，最近對蝦特別多。”
“那兩排若是沒有被偷，說不定還能翻倍。”
聽到阿正這話，葉耀東又肉痛了，“別說了，再說我要心疼死。”
小小安慰道：“已經很可以了，起碼比我們累一天抓得多，我們兩天都抓不了你這么多。”
這話確實安慰到他了，好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阿財將所有分揀好的貨都過了一遍秤，唰唰就開好了單子，“今天你的貨25塊6毛，人家最多只賣十來塊的，你才兩排，就這么多貨，厲害了，大頭都在那一筐對蝦跟青蟹紅膏蟹上。”
價格瞬間治愈了他的郁悶，他眉開眼笑的將單子折好，收起來，他還留了一斤左右的對蝦，明天過中秋，也能給他老婆補補身體。
不管生不生，身體營養也得跟上。
小小跟阿正羨慕的看著他。
“到我們過稱了。”
葉耀東也在一旁等著，一會兒順路可以叫他們幫忙拿地籠，自家的板車沒有推出來，三天兩頭的借別人的也挺不好。
阿財將他們賣的貨也列清楚了遞給他們，“你們的9塊8毛。”
“差距！要么給我們湊個整數唄，都這么熟了，直接四舍五入。”
“那不行，你也得給我轉個兩毛錢啊，你們賣的這些已經很多啦。話說你們幾個這段時間真的轉性了，這么努力？”
“養家湖口嘛，能不能一直游手好閑？連東子都轉性了，我們也不能差距拉的太大。”
“好好干，年輕人。”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葉耀東這下也滿足了。
“完事了吧？完事了就幫我去搬地籠，還擱在船上呢。”
“原來你在這里等著，就是要我們當苦力。”
小小翻了個白眼，搭著阿正肩膀對他道：“你才知道？看到那么多地籠，我就知道我們肯定要幫忙搬了。”
“你們一個幫我搬，一個幫我去借個板車吧。”
小小挑挑眉，“又要幫你搬，又要幫你借，你干嘛不自己去借？你自己的地籠！”
“這不是借的次數太多了，不好意思嘛，好歹換換人啊！你們隨便去一個吧。”
阿正也說：“明知道要出來收地籠，你干嘛不推個板車出來？反正大家的板車上都有做了記號，誰也偷不去。”
“出來的太匆忙了，沒去想。快去幫我借一個。”
阿正看向小小，“石頭剪刀布，輸了去借？”
小小斜睨了他一眼，“幼稚！”
然后轉頭就去就近的一戶人家借板車。
阿正鄙視的瞪著他的背影，“切～早上還石頭剪子布，誰先拋第一網來著，這會兒裝什么裝？”
“快來幫忙搬了，別羅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