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舉報的事太多了,被舉報的人都太慘了。大家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心有余季,一聽舉報兩個字都有些聞風喪膽。
“不知道是哪個黑了心肝的缺德鬼,竟然舉報我們家走私,我們可是本本分分的漁民,一直早出晚歸的捕魚,這可是全村人都親眼所見,可以作證的……”
“前幾天那些貨都說了是順手拉上來,大家伙兒也都能看到布料是濕的,衣服有部分也都濕的,所以都便宜賣了,我們可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漁民。哪個腸穿肚爛的人胡說八道,竟然去舉報……”葉二嫂罵罵咧咧的幫葉母跟大伙兒解釋了一下。
葉大嫂也在一旁跟著罵。
“哎幼,舉報這事可不得了啊!誰這么缺德,竟然還干這種事,雖然現在沒有像以前那么夸張,但是也很厲害……”
“你們肯定是招誰眼紅了吧?”
“是啊,村子里都傳你們這段時間掙了老多錢了,肯定是有誰見不得你們好,所以就心黑的去舉報了吧?”葉耀鵬也氣的在那里罵人,
“踏馬戈壁的,哪個缺德的別被我們逮出來……”
“塞林涼的紅眼病,老子掙錢礙著他什么事?又沒有擋著他的財路?”
“那咱們現在咋辦啊?到底有沒有被人舉報成了啊?”葉耀華有些慌亂的看著葉耀東,仿佛他是主心骨一樣。
葉耀東難得嚴肅著一張臉,皺著眉頭,
“我去了解一下,你們該干嘛干嘛吧,既然已經給咱們知道,那應該攔下來了吧?我去問問看。”
“對對,再去問仔細一點。”
“也不知道是哪個狗東西竟然還舉報……”葉耀東走后,身后的人依舊繼續在那里罵罵咧咧的討論著。
他是直接往陳書記家去的。陳書記大概也猜到了他會過來,就翹著腿坐在門口乘涼,等看到人來了后,就先一步站起身往屋里去。
葉耀東笑著跟坐在門口乘涼的人打了一下招呼,然后趕緊跟進屋。
“陳書記……”
“嗯。”陳書記從褲子口袋里摸了一封折疊的信出來,
“郵遞員今天放假了,我下午去村委會拿私章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站在村委會的信箱旁,左看右看的,還不等我走近,那人就跑了。”
“然后我納悶就去辦公室拿備用鑰匙開了信箱,發現里面有一封匿名的信,寄信地址是縣里面的x委會。”
“我看到信件的地址,這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打開來一看,果然不是好事,要是按早幾年風氣來說,那可是一棍子打死的。”
“雖然這幾年好起來了,但是走私可是犯法的,現在又抓的很嚴,還好給我發現看到了。”葉耀東接過信件連忙道謝,
“現在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而且我打撈的時候,在場的人也很多,我是不是正經的漁民,全村人都能作證。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知道會不會碰到湖涂官。”
“嗯,反正這份信是攔下來了,那人有沒有額外跑別的地方再寄就不知道了,你反正注意著點,自己是本分的人就行,萬一有啥,鄉親們也都能作證。”
“多謝了。”陳書記擺擺手,
“不用謝,你是不是走私犯,我還能不知道?都是紅眼病在作怪,我也希望村子里不要有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把誰舉報了,對咱村子都沒有好處,這風氣要是一開,以后村子里該烏煙瘴氣了,咱們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漁村,還是別有這種風氣的好。”葉耀東點點頭,心里感激的很,他也只想著老老實實掙錢,并不想劍走偏鋒,他可是怕死的人,沒有什么暴富的心里,能重來一次有現在的生活,他已經很滿意了。
“行了,回去該干嘛干嘛吧,該過節過節,該吃月餅吃月餅,不要有什么擔心。”
“好的,謝謝陳書記。”
“嗯,去吧。”葉耀東雙手揣兜里往外走,一只手一直握著信封,神情看不出來有什么異常,這時天已經黑透了,別人好奇的看向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十五的月亮雖然沒有十六圓,但是畢竟是圓月,還是明亮的,照著道路上也沒有那么昏暗。
他走到一處人家的窗戶底下,借著里頭透出來的黃色微弱光亮,把信封打開看了一下。
前頭一直跟陳書記說話,也就沒有當著他面打開,反正都已經給他了,啥時候看都沒有區別。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信封上還寫了林集上的名字,說他們兩伙人一起走私,連時間地點都寫的清清楚楚,就是前幾天夜晚他們回來那會兒,在碼頭碰到林集上那次!
草!當晚被別人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碼頭這邊燈光太多了,吸引了人?
不過,有千里眼也看不到那一頭的人啊,最多只能看到有很多手電筒的光。
或者有可能是林集上去碼頭的時候,意外被人看到了?然后他也正好在這個時間靠岸,第二天還大批量賣貨?
這就能解釋,舉報的人為何能把他倆的名字都點出來。那這算林集上連累他,還是他連累了林集上?
他又仔細辨認了一下上面的狗爬字,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家寫的字差不多都一個樣,能寫的出來,還能讓人認出是什么字,就已經很好了。
無果后,他又把信折了起來,放回信封,揣進兜里,準備回家。只是走到分叉路口的時候,他想了想,又硬生生的拐了一個道。
這不能光他一個人提心吊膽啊!真正該提心吊膽,心慌的人不應該是他!
他可是行得正,坐得直。他邊走,心里邊想著,陳書記知不知道林集上走私一事?
還是說,村里面在睜一只眼閉一眼,只要沒有惹出事來,就不管?那為啥把信給他沒給林集上?
難道是因為不好找到林集上的人?而他去了就直接給他了?頭疼!想不明白了。
他干脆就當是他先找上門好了。走到林集上家門口時,他家兩個小孩正蹲在月餅前吹著香,兩孩子跟他小兒子差不多大,聽說還是年頭年尾同歲數,也是牛逼了。
他朝門口看了幾眼,都沒看到人,就朝屋里走去,正好他老婆正拿著老絲瓜刷鍋,他就站門口敲了敲門。
“林集上在不在家?”
“啊?”林集上老婆嚇了一大跳,然后又拍了拍胸口,瞬間恢復正常,笑著道:“他剛吃完飯,出去熘達了,不在。”做賊心虛,就是這樣。
葉耀東想了想,拿給他老婆也一樣,枕邊人哪有不清楚自己男人的事,肯定會給他的。
“那我就不等他了,你幫我把這封信拿給他,就說我也是意外拿到的。”葉耀東將信直接放在灶臺邊干的地方。
“啊?哦,好,等會兒他回來了,我就拿給他。”葉耀東點點頭直接走了。
把信拿給林集上,也能當做一個警醒,反正他已經看過了,對他來說也沒用,他可是老實本分的人。
白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誰知道他剛走到分拆路口,居然正好又碰上林集上了,還真是他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他信已經交給他老婆了。
“這么巧?”
“挺有緣分的啊,有封信要給你,剛拿給你老婆了,你回去記得看一下。”
“什么信?”林集上皺眉。葉耀東看一下周圍黑乎乎的,也沒人,小聲的說:“舉報信。”林集上驚訝了,
“哪來的?”
“村委會信箱里面取出來的。”林集上皺緊眉頭,摸摸口袋,也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當著他的面看了起來。
誰知一看信里面的內容,頓時啼笑皆非。葉耀東看著他的神情變化,一時也好奇了,他咋口袋里也有一封信?
“你拿到我家的那封信,是陳書記給你的?”
“你知道?”林集上將手中的信直接遞給他,
“陳書記把咱倆的舉報信搞錯了,這份是你的,你拿到我家的那份,是我的吧?”
“啊?”他還有一封?單獨舉報他的一封信?他還能有這待遇?葉耀東連忙接過瞄了一下,這封信的字更難看,每一筆都很有個性,內容也很簡潔,就是字寫的很大,能讓人大概勉強能辨認出來是啥字。
信上舉報他投機倒把,參與走私,倒賣走私貨,還很貼心的加上了個時間地點。
看完后,他也哭笑不得了。他就說吧,他可是個老實人,走私這個事林集上才是慣犯,兩人一起出現在名單上,怎么也是把信給他才對?
原來是兩封信拿錯了。這份單獨舉報他的,才是陳書記打算給他的,雖然兩封信都舉報走私,但是主次不一樣。
這封信明顯是有人眼紅他,故意寫的。前面那一封,肯定是有人親眼看到那天的場景,所以才能描述的一清二楚。
“沒想到同時有兩份舉報信舉報咱們。”
“今年中秋節,郵遞員提前兩天就放假不收件了,正好信也沒被取走。我的那封舉報信上寫的什么?”
“還能寫什么?你心里沒數啊?寫了前幾天我回來靠岸時,正好碰到你的場景,然后又寫我半夜推了好幾輛板車的貨回家,三兄弟第二天在家門口大賣貨,舉報咱倆合伙走私。”林集上輕呵一聲,
“原來兩封信你占了一份半,我占了半份。”
“哎?你搞錯了,我這個完全是子虛烏有,我可是行得正,坐得直,就是你得小心了。”
“知道了,我心里有數了。”
“嗯,攔截下來了就好。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老婆。”葉耀東隨手將信揉成一團,塞到了口袋,打算等會兒拿回去就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