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名叫莊池,宋嵐之前和她打過一些交道。
上一次為了讓科長好不容易申請下來的加薪文件蓋章,他準備了一包自制的水果干作為禮物,當時和他對接的就是莊池。
但是吧,上次見面時,莊池還是一個正經姑娘。
至于現在……
“來,先讓我驗驗貨。”
走進一間小型會議室,莊池警惕地關上門,將其反鎖,再三確認了四下無人之后,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面對她反常的舉動,宋嵐猶豫著要不要強調一下這禮品袋里裝著的并不是某種白色小藥丸。
最終,他還是一言不發地將禮品袋遞了過去。
接下來,莊池當著他的面展現出了極其專業的手法,她解開用于封口的細繩,將禮品袋打開了一條縫隙,探進去的食指和拇指輕輕取出了一截切好的鹵牛肉。
她將鹵牛肉放在鼻前,輕輕一嗅,陶醉溢于言表,就連頭頂上的一撮黑毛都有節奏地微微晃動了起來。
約莫數秒后,她才戀戀不舍地把鹵牛肉送入口中,貝齒輕咬。
“很好。”
莊池滿意地將宋嵐送來的禮物塞進了衣服內側的口袋,“有什么事,說吧。”
“好個鬼,你這是做什么?”
在氣氛的影響下,宋嵐也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環顧四周后確認會議室里沒有攝像頭之后,才忍不住發問道。
在莊池的一系列迷之操作之后,他都要懷疑自己送出去的到底是鹵牛肉還是偽裝成鹵牛肉形狀的白色小藥丸了。
“驗貨啊。”
莊池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你給的是好貨,所以絕對不能被別人知道了,一旦被那群貪得無厭的賤……”
說到此處,她才意識到了自己失言了,改口道,“總之,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
“說實話,沒太理解。”
“上次你帶來的水果干大禮包,里面有草莓干共計4塊,香蕉干6塊,蘋果干5塊,葡萄干10個,算上科長,我們部門有47人,這樣說的話,你應該明白了吧?”
莊池臉上寫滿了肉疼。
她一直不愿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那個下午,她對“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老話有了更加深刻的含義。
因為,她當時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小莊啊,你這個看起來不錯,來一塊唄。”
她只來得及品嘗了一塊草莓干禮品袋就空了,以至于她至今都不知道香蕉干、蘋果干、葡萄干是什么味的。
捏麻麻滴!
就算脾氣再好的人,在遭遇了這種事之后,都想要忍不住爆粗口。
“從那一天,我就下定了決心,以后再也不能讓那群……知道我收到了禮物。”
宋嵐對上了莊池的雙眼,那是只有在經歷了人生大起大落后才能擁有的眼神。
從那一天起,莊池她成長了。
“嚇我一跳,伱剛才搞得像是違禁藥品交易一樣。”
“違禁藥品?”
莊池一臉問號,“違禁藥品不是放在保管處的桌子上就行了么?”
好吧。
宋嵐差點忘了這里是十七區的執法者的大本營,每次從各類場所收繳的白色小藥丸堆在樓下的桌子上都沒人要。
“其實,今天我來找你是想打聽點事,我聽說十七區張貼出去的大多數懸賞都需要過你們的手吧?”
“準確的說,是50萬瓦以下的懸賞,再高就屬于被聯合政府通緝的重犯了。”
50萬瓦。
宋嵐癟了癟嘴,這還沒柴可值錢呢。
“那你們科有沒有50萬瓦以上重犯的名冊?”
“有是有,不過裝訂成冊的只有兩本,一本在我們科長手里,還有一本在陸主管手上……你怎么突然對這東西感興趣了?”
“這不是最近有柴可的案子鬧得人心惶惶么,我打算打印一份名單貼在辦公室的墻上,讓他們回家的時候小心些。”
“噗嗤——”
聽到宋嵐的打算,莊池直接笑出了聲。
“你想多了,那些重犯才不可能在你們回家的路上堵你們呢。”
莊池言之鑿鑿,但宋嵐覺得她的說法并不靠譜。
不久之前,他就被一個被懸賞62萬瓦的重犯堵在了回家的路上,腦袋被套上了麻袋,還被槍口抵著后腦勺,真的嚇死個人。
遺憾的是,他不可能把自己的不幸遭遇說出來反駁莊池。
他從莊池口中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統計科科長和陸湘分別持有一本記有50萬瓦以上重犯的名冊,宋嵐堅信那位尚不知姓名的好兄弟此刻就在其中一本名冊之中等著他。
“這樣啊,那看來是我想多了,那就不打擾了你工作了。”
“等一下。”
莊池叫住了宋嵐,后者送了她一包“上等貨”,如果一句話就把對方給打發走了她也有些良心不安。
“雖然50萬瓦以上的賞金不是我們定的,但聯合政府發布的通緝令都會經過我們的手,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科普一下關于重犯的知識……就以柴可為例,我給你解釋一下62萬瓦的由來。”
……
經過莊池的一番悉心講解,宋嵐對于自己認識的初始寶……犯罪分子柴可有了更為全面的了解。
他這才了解到這62萬瓦的含金量并非來僅來源柴可21%的義體植入度,更重要的是他所一手建立的犯罪走私團伙。
任何想要經由十七區運往“外界”,又或者是想要通過“外界”洗白回到十七區的貨物,都需要經過柴可之手。
而這些貨物中,也包括人。
事實上陸湘之前也向他提起過這一點,只是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在陸湘空降第十七區前,柴可就相當于十七區的地頭蛇,用地下皇帝來形容他在十七區的地位也不為過,他所經手的生意,一頭牽扯到了聯合政府某些家族在邊境地區的產業,另一頭則是常年盤踞在“外界”,就連聯合政府法律也無法制裁的重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柴可和他所經營的犯罪集團,相當于某些大家族與“外界”重犯的溝通橋梁。
雖然莊池沒有明說,但是根據她言語中的暗示,以及宋嵐這幾天的經歷,他很快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如果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制裁了柴可集團的陸湘,就成了破壞橋梁的人。
而那個神秘的龐大勢力也就呼之欲出了。
福斯特家族。
因為,在柴可案件發生的當天,安潔-福斯特并不是人質,而是向柴可發號施令的人。
這一包鹵牛肉送的真值!
“現在你明白了吧,那些真正的重犯,可沒有閑心和咱們這些小角色過不去。”
莊池沖著宋嵐眨巴了一下眼睛,為兩人的談話進行了總結,“記住了,今天你來找我只是談了工作上的事,也從沒有給我送過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