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4,傍晚。
風鈴第五次服下三枚藥片,在清潔工驚奇的注視下走進了安全通道。
見風鈴的身影消失在門的另一端,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
時間在正常流逝,也就是說他并沒有陷入了此前網絡上流行的“時間循環”,純粹只是這個小姑娘每隔一刻鐘就要從安全通道下去一次。
風鈴一邊下樓,一邊嘴里振振有詞,“在三樓停一下,然后再一口氣下五樓……”
她的嘗試又一次失敗了。
她沒有陷入恐怖的被污染的走廊,推開門時,走廊里的保安用和清潔工大爺一樣驚奇的眼神瞪著她。
風鈴也盯著保安打量了半晌。
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臉上的皮膚也沒有被污染腐蝕的跡象,一樓大廳還有不少掛號等候的患者,有的人干脆直接躺在等候區的長椅上一覺睡了過去。
這里不是仁慈義體醫院。
事實上仁慈義體醫院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無論是利用搜索引擎,還是詢問當地人都沒能打聽到任何關于這個醫院的故事,就連那個的小網站上也只是隱晦地提到了它是一處存在于虛空中的醫院,你可能會從醫院的任何一角進入其中。
醫院中存在著大量的污染,“冒險者”仍在致力于調查污染的源頭。
“這位小姐……”
在第五次見到風鈴之后,保安不得不走上前來。
風鈴的行為在他看來可疑極了,像是在踩點,身上還帶了一把武器。
“請問你來這里有什么事么?”
“沒事,我就到處轉轉。”
風鈴逐漸失去了耐心,“大蘿卜頭”告訴她的方式根本就不管用,她再三確認了細節,并按照完全相同的方式重復了五次,可現在她還是來到了醫院一樓,還被保安當成了可疑人物。
出發前,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自帶了便貼紙、筆、水和可供三天使用的營養針劑,做好了在仁慈醫院長期奮戰的準備。
但她是一個執著的人。
如果五次不行,就是十次,十次不行就二十次。
重復到明天上班,然后下午下班了再來。
以后這家義體醫院就是她的地盤,不把她送進虛空,那就誰也別想進去!
“這個小姑娘怎么這么軸?”
目睹了這一切的梅黛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一般人在重復三次無果后通常就放棄了,而風鈴在擺脫了保安之后已經開始了她第六次的探索之旅,“她已經吞了18枚藥片了!”
護士開給“大蘿卜頭”的藥片是止痛藥,正常人一口氣吞下這么多藥片,估計已經被送去急救科洗胃了。
風鈴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研究的對象,但這次的接觸卻讓梅黛爾心里沒底。
對方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六星候補,要是發生了沖突,她是很有可能被砍的,雖然物理層面的傷害對她來說并不會致命,但卻會極大地影響污染之主的形象,她現在正處于起步階段,可不能還沒吸納到多少“信徒”就被打敗了。
“記住我們的戰略。”
耳麥中傳來了宋嵐的聲音,為了避免再次被寄居在風鈴刀里的意識體發現,他不得不留在了垃圾場的公共休息室,通過白竹博士黑進去的監控設備來觀察醫院里的動向。
“知道了。”
第六次,風鈴按照“大蘿卜頭”提供的方法,又一次回到了義體醫院的一樓。
保安被她的行為弄得更緊張了,無處安放的手一會放在槍上,一會又垂了下來,似乎已經把她當作賽博瘋子來看待了。
正當他由于要不要聯絡執法者時,“賽博瘋子”竟然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他幾乎不假思索的拔槍,盡管他知道保安配備的武器在面對真正“賽博瘋子”時究竟是多么的蒼白無力。
槍口對準了風鈴,明明已經入冬了,汗水卻不停從他握槍的手心冒了出來。
“你、你想干什么?”
“起霧了!”
他看見“賽博瘋子”指著他的腳踝,興奮得不自覺地提高了語調。
保安低頭一看,薄霧不知何時爬過了他的腳踝,門外的能見度越來越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十七區迎來了數次大霧天,這種號稱數十年難遇的天氣已經讓當地人習以為常了。
有人認為這場霧和虛空有關,但目前卻并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指向這一點。
保安立刻關閉了義體醫院的大門。
不久之前,所有義體醫院都接到了來自執法者部門的提醒,為了確保患者和工作人員的安全,大霧天應當緊閉門窗,禁止外出。
風鈴的臉上滿是喜悅,她記得在網站上看到過,大霧天和虛空的活動存在著某種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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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她愣神之際,一個白色的身影與她擦肩而過。
那身影飄忽得就像是一個幽靈,鉆進了她身后的安全通道。
可……
安全通道是門是關著的,也從沒有被人打開過的跡象。
不知為何,那一閃而過的身影讓她有些熟悉,就像是曾經在何處見過一樣。
風鈴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可是守護靈卻傳來了前所未有的抗拒,它不再是在墻或者玻璃上緩慢地留下警告的文字,而是直接用寒冰封住了樓梯間的入口。
一層薄冰覆蓋了安全通道的入口,竭力地阻止她邁進門后的世界。
“這對我很重要。”
風鈴又一次違背了守護靈的警告。
薄冰最終未能阻止她的腳步。
推開門,迷霧已經先一步占據了樓梯間,掩蓋住了通向上層的道路。
風鈴沒有遲疑,她追隨著白影的足跡一路上向,直到心中突然涌現出了某種強烈的情感,讓她確信門的另一端有什么東西正等著她。
仁慈義體醫院。
網上說,那里是一個污染遍布,并且充斥著各種怪物的死亡區域,風鈴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在門的另一端,等待著她的將會是被污染、血、腐肉和臭氣籠罩的走廊,但她知道,那條走廊將指引她找到一個答桉。
懷著這樣的心情,風鈴用刀鞘抵開了門。
然而下一刻,她卻愣在了原地。
門后的景象和她想象中全然不同。
沒有任何怪物,也找不到任何污染過的痕跡,這條走廊通向了一個屋子,屋子的門虛掩著。
風鈴目送著那個白色的人影消失在了虛掩著的門內,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來過這里。
什么時候?
又是在什么樣的場合下?
那里看起來像是一間病房,可在她的記憶中卻并沒有任何關于醫院的記憶。
她從不生病,至少在十歲之后就再也沒有生過病了。
風鈴加快了腳步。
走進病房時,里面已經有不少人了,他們穿著光鮮,圍在一個病床邊上,每個人的臉都是模湖的,卻又都有些熟悉。
那個白色的影人就站在人群之中,專注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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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間,她的腦海里蹦出了一個陌生的詞語。
“喂,你!”
恍忽間,她聽見了醫生嚴厲的斥責,“是誰把你放進來的?”
她似乎被拽回了現實,她迷茫地看著面容逐漸清晰的醫生。
這里的確是一間病房,但那些模湖的人影卻消失不見了。
醫務人員嚴厲地審視著她,病床上則躺著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病人。
“你再不出去的話,我就要叫保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