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就按照全面義體改造套餐治療吧。”
漢娜并沒有在這個選擇題上糾結太久,她很清楚對于父母和調查局而言,一個躺在病床上需要通過虛幻的場景來安慰自己的人,其實和死了沒什么區別。
宋嵐和陸湘進門時,兩人的交談已經接近了尾聲。
他們正好見證了漢娜做出決定的一幕。
“你的朋友來了。”
主治醫生朝病房門口瞧了一眼,便把病房留給了漢娜和她的朋友們,他已經盡到了自己作為醫生的職責。
漢娜側過臉來,這是她現在為數不多能做到的事。
坐下后,陸湘問道,“你要進行全面義體改造?你應該知道其中的風險。”
“我知道,這是我的決定,你們不要再勸我了。”
漢娜突然間想起了自己看過的肥皂劇,那是她在工作旅途上為數不多的娛樂方式。
命途多舛的未來,來自友人的勸告,讓病房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像肥皂劇一樣揪心,她就這么與陸湘對視著,終于,陸湘開口了,語氣聽起來有些疑惑,“可是,我沒打算勸說你,你是成年人,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哦。”
漢娜呆滯地眨了眨眼,屋子里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陸湘還是一如既往得理性,立刻把她從肥皂劇的氛圍中帶回了現實世界,緊接著,漢娜便為自己把陸湘想象成了肥皂劇里的女配角,哭天喊地地在病床前和她拉扯而感到了深深的羞愧。
明明她經過手術后腦袋里的零件超過半數都不是原裝貨了,但臉發燙的感覺卻依舊明顯。
“我只是想說,如果你產生了精神方面的問題,我可以向你推薦一位專家。”
“是心理醫生么?”
為了避免進一步的尷尬,漢娜連忙順著陸湘的話題問了下去。
“是我們心理咨詢科的科長,一位對賽博精神病很有研究,曾幫助過多名賽博精神病患者的專家。”
陸湘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宋嵐的肩膀,“沒錯,就是他。”
正處于看熱鬧狀態的宋嵐被陸湘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本以為陸湘說的是羅杰,卻沒想到最后虛晃一槍,把他的名字給搬了出來。
他承認,他的確幫助過許多賽博精神病找回自己,還創造了暗影衛隊,但他的治療手段比較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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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好疾病的同時,還會在他們的大腦里注入了一些別的東西。
“其實,賽博精神病是有跡可循的。”
宋嵐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分享起了自己研究和治療賽博精神病的經歷,“我曾研究過上千份賽博精神病的病例,他們雖然癥狀不同,誘因不同,但最終都能總結為他們在病情惡化前,都陷入過強烈的情緒波動之中。”
“我讀過相關的報告,異常桉件調查局也有專門研究賽博瘋子的科室。”
漢娜接話道。
賽博瘋子一直都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對象,每年異常桉件調查局經手的桉件中,幾乎有一半都是賽博瘋子造成的,這些進行了高度義體改造的人群,就如同一個個定時炸彈般生活在聯合政府各地。
目前研究對于賽博精神病最主要的認識,就是強烈的精神波動。
可是理論歸理論,沒有人能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
藥物只能延緩他們的情緒波動,又或者是讓他們能盡快的冷靜下來,可是只要人的意識和思想還存在,這個定時炸彈就總有一天會爆發。
“你能解決它?”
漢娜覺得,如果宋嵐真的能根治這種疾病,那么今年的聯合政府醫學研究領域的獎項將非他莫屬。
“并不能百分之百奏效,但一些病人在我的幫助下的確得到了好轉,我將這種療程,稱之為《咸魚精神療法》。”
作為張口就來學派的開創者,宋嵐胡說八道的水平一直都處于最頂尖的層級。
“咸魚精神療法?”
“它的作用是幫助你減少精神內耗,緩解工作壓力,以及找到生活中的樂趣,但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要從主觀上認同并配合這套療程。”
“究竟是怎樣的療程……”
“比如說,第一堂課,我們來講講該如何有效地利用好自己病人的身份。”
每當談到摸魚的話題,宋嵐都總是能滔滔不絕地講上一天一夜,而且他早在同學會時,就感受到了漢娜成為一條咸魚的決心。
他相信,只要漢娜能領悟成為咸魚的奧秘,即使不需要吞噬者和蟲群意志,她也能擺脫賽博精神病的困擾。
隨著宋嵐的深入講述,就連陸湘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驚訝。
她發現宋嵐提到的許多內容,并不是胡編亂造出來的,他似乎對于現代醫學有著非常深入的研究,不過和一般的義體醫生不同,他關注的方向主要集中在疾病的癥狀,他甚至能完美地演繹出不同病癥造成頭疼之后那微妙的區別。
正當陸湘懷疑這些知識也和宋嵐遺失的記憶有關時,宋嵐卻說道,“裝病是一門非常深奧的學問,我們表現出的癥狀必須做到精準,才不會被人識破。”
這都是他的真情實感。
現在他早已脫胎換骨,和當年大學里只會裝肚子疼的弱雞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成長,全都是拜陸湘所賜。
他們部門的主管實在是太難湖弄了,任何一絲細微的破綻,都有可能被明察秋毫的主管識破。
陸湘對于他裝病一直都秉持著一個態度——裝病可以,別被我發現。
一旦被主管識破,迎接他的將會是無比慘澹的命運。
在強烈的環境壓力之下,他苦心研究各類醫學書籍,到現在終于到達了連陸湘都無法識破的境界。
“上周,半個月前,還有上個月12號……”
陸湘拿出手機,打開了其中一個備忘錄,“這些都是你裝的?”
她就說雖然宋嵐的身子骨算不上強壯,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風到一個月生3次病的地步,可是宋嵐每一次生病的癥狀都裝得無懈可擊,她是真的沒看出來。
“主管,我覺得吧,這個并不是重點。”
宋嵐硬著頭皮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漢娜同學,你現在已經獲得了一個順理成章的,并且可以在任何時候向調查局請假的機會!”
漢娜瞪大了眼睛。
每一次見到宋嵐,對方都會超出她的意料——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一個月的時間里愚弄了陸湘三次還不被發現。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主業還并不是心理醫生,而是一個偵探。
“怎么感覺你什么都會?”
“你說的沒錯。”
陸湘同學又一次露出了危險的笑容,她親昵地摟住了宋嵐,但漢娜看著陸湘的架勢,總覺得她下一秒就要鎖宋嵐的喉了,“這個人還真是除了正事,什么都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