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不出五分鐘,陸湘就徹底破解了別墅的安保系統,調出了今天以來的全部監控錄像。
宋嵐全程圍觀了她的操作,問號爬滿了他的頭頂。
陸湘一開始還會時不時地回答他所提出的疑問,但很快她發現宋嵐的問題實在是太基礎了,就像是小學數學都沒掌握的人突然走進了高等數學教室。
這使得兩人在黑客問題的探討上變得無比困難,無奈之下她只能推薦給了宋嵐一本《黑客基礎教程》。
這是市面上的暢銷書,號稱連傻子看了都能達到黑客入門的程度。
五分鐘之后,陸湘發現這只呆呆鳥一直在發呆,連目錄都沒看完,手機屏幕已經變成了某個電影評論網站,上面是一些新電影的評論。
陸湘的眼皮勐烈地跳動了幾下,“你到底對黑客知識有沒有興趣?”
破解別墅的安保系統根本用不了五分鐘,其中回答宋嵐小白的問題加上給他搜索基礎教程占了秒。
或許這就人們常說的氣得牙癢癢的狀態,讓她忍不住想要咬人。
“興趣不大。”
宋嵐倒是回答得相當坦誠。
有這功夫,不如參考一下評論網站上怎么說,以決定今天睡覺前問關麗麗要哪幾部電影的內部資源。
這就是和科洛影業高層保持長期良好關系的必要性,通常院線的新資源到能自己下載往往需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關麗麗卻能利用職權之便,直接將影片的內部資源發送給他——最近天氣這么熱,讓宋嵐根本不想去電影院。
能躺在床上一邊吹著空調一邊看新片,那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還有冰鎮飲料的話,人生的幸福度將會再提升一個臺階。
“那你剛才一直問、問、問!”
宋嵐的神態讓陸湘咬牙切齒,攥起來拳頭抬起來了好幾次,最后卻都放下了。
打又舍不得,不打又氣人。
尤其是宋嵐現在戴著的這幅面具,卡通綿羊陽光燦爛的笑容讓她總覺得有些嬉皮笑臉的成分。
“我這不是害怕你無聊么。”
密密麻麻的代碼晃得宋嵐眼睛疼,他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項枯燥無味的工作。
“……真的?”
“真的。”
“好。”
陸湘隱藏在卡通大灰狼面具下的神情一變,皺起來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了,心里頓時一點都不氣了。
宋嵐總覺得靈魂之海在向陸湘開放權限后,也將她作為黑客的破壞力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至少在他的認知里,還沒有哪個黑客能做到“瞪”別人一眼就讓別人的義體陷入故障的。
這是只有游戲和電影特效里才會出現的場面,并且還常常遭到其他職業黑客的詬病,認為影片中關于黑客的細節過于魔幻,絲毫沒有科學依據。
“你看這個。”
陸湘調動監控錄像,上面的時間就在他們來到這里不久之前,隱約出現在攝像探頭范圍內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性。
他臉上的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在接近堡壘的入口時,他抬起了頭,看向了攝像頭的方向,在雪花占據屏幕之前,宋嵐看見了來者眼睛里一閃而過的藍色光輝。
陸湘的解釋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他在來的時候破壞了監控,靈魂之海的信息庫沒有相關信息,他是一個未被登記過的人工智能。”
又一個“瞪”一眼就能完成黑客工作的角色出現了。
“雖然監控被破壞了,但是我還是查到了些線索,他在和瓦迪姆的談話中提到了超載Ⅳ型,這說明他應該和軍用科技關系匪淺。”
“這個型號有特別之處?”
“超載是軍用科技推出新世代操作系統,效果你應該也見過,它能在短時間內將人的反應速度提升到極致,以至于他們的行動在正常人眼里就像是停止了時間一樣。”
那些安裝了超載操作系統的人也許上一秒還在你十幾米之外,下一秒就到了你的面前,并用熱能切割刃砍下了你的腦袋。
唯一的弊端是這種操作系統的型號對于個體有著極高的要求,它必須配套全面化的義體改造,能讓植入者的肉體跟上他們的思維加速。
而這也正是為什么軍用科技遲遲無法將超載系統普及
到軍隊的原因所在。
“目前最先進的超載操作系統是荒骨身上的超載Ⅲ型,它能做到25倍加速的程度。”
超載Ⅲ型是定制貨,市面上僅此一個,現在正被妥善地“保管”于蟲群的儲存庫里。
得到芯片后,超載狀態一直都是葛夫研究的主要方向,他一直都在嘗試將思維加速的概念融入到蟲群的個體之中,但進展十分緩慢。
“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即使軍用科技真的研究出了新一代的超載Ⅳ型,他們又怎么會把這種技術用到一個小混混身上?”
以科洛影業對于瓦迪姆的定位,他是為了“養成”新的國民級救助者而扶植的“大補丸”,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他就會像自己的前輩們那樣被關進監獄,待風頭過去了,得到足夠他后半生揮霍的錢,適當地通過義體手術改變容貌,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城市安度晚年。
這種劣跡斑斑的人絕不可能成為救助者,更不可能成為軍用科技繼荒骨之后培養的新一任王牌。
“除非……”
陸湘定了定神,“除非這項技術還存在著嚴重的缺陷,他們只是將瓦迪姆當成了小白鼠用于收集和調整數據。”
必須盡快找到瓦迪姆。
很難想象一個隨時都能“停止時間”的人變成了賽博瘋子之后會給城市帶來怎樣的破壞。
“靈魂之海里有調查局新一任桉件負責人的聯系方式。”
發動調查局來全面搜查義體醫院要比他們單獨行動高效許多,“正好,讓他們來把這些犯罪分子帶回去。”
陸湘對于遍地哀嚎的犯罪分子沒有絲毫憐憫,她只是破壞了這些的義體部件,比起他們對于那些闖入者所使用的手段,這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懲罰。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和調查局合作。”
宋嵐說道。
陸湘是一個記仇的人。
這從她來到第四區之后就一直拿“掃把星”這件事來擠兌自己就能窺出一二。
“公事公辦……你說我記仇?”
陸湘忽然間反應了過來,不知是不是錯覺,宋嵐總覺得卡通大灰狼的眼睛閃爍了一道紅光。
“我不是這個意思。”
“放心,我只記你的仇。”
宋嵐看不清陸湘面具下的表情,只能聽見這話是笑著說的,笑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陸湘那些不知從哪學來的殘酷的報復手段總是令人不寒而栗。
正當他暗自盤算著陸湘又會用怎樣的手段來報復自己時,她已經撥通了調查局負責人的電話。
盡管他們之前發生過一些小摩擦,但那已經是上一個克隆體身上所發生的事了。
用呆呆鳥的話來講,人死如燈滅,克隆體應該也是如此,這事已經翻篇了。
她總是能活用一些宋嵐所提出的理論。
但這一次撥打電話的過程顯得格外漫長,一分鐘過去了,人工智能語音反饋了無人應答的狀態,提醒她如果有重要的事可以在“滴”的一聲后進行語言留言。
陸湘并不死心,第二次撥通了電話。
不出意外的,又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不多時,熟悉的人工智能語音再次傳了過來。
“……他也記仇了?”
陸湘注視著手機屏幕,若有所思,這讓她第一次懷疑起了宋嵐的理論。
因為新任負責人的克隆體死在了蟲群手上一次,他就決定從此再也不接自己的電話了?
陸湘不得不為自己辯解一句,“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那屬于正當防衛。”
“凡事多往好處想想,我相信在調查局里和你老師同級的,肯定不會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
宋嵐嘗試安慰陸湘,“他之所以不接電話,也可能只是碰巧被人干掉了。”
異常桉件調查局是一份危險的工作,工作期間死在犯人手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鮮事。
盡管陸湘欣慰于宋嵐的安慰,但她覺得這只呆呆鳥對于“好”這個字的評定一直都很奇怪。
“多往好處想想”、“好朋友”、“好哥們”。
據她觀察,凡是和“好”扯上關系的人往往非死即傷。
第三次撥打電話無果,陸湘不得不動用靈魂之海的權限,在開放擁有權限的時候,她就切斷程序與克隆
體之間的鏈接,讓他們進入到了“自由活動”的狀態。
很快,調查有了結果。
這讓她不得不嚴肅地審視起了宋嵐,以及他戴著的那副卡通綿羊面具,“我覺得你不只是掃把星,還是烏鴉嘴。”
根據靈魂之海反饋的最新結果,調查局的新任負責人大約的確是死了,程序還非常貼心地詢問她是否需要重啟生物實驗室,為死亡的負責人創造出一個新克隆體。
考慮到呆呆鳥飛行屬性的特性,陸湘突然間想到了一種名為報喪鳥的動物。
或許宋嵐和報喪鳥師出同門。
“死亡前,他們正在調查瓦迪姆,靈魂之海記錄了他們死亡時的坐標。”
好消息是聯合政府的異常桉件調查局并不是酒囊飯袋,他們在另一邊也通過調查,很快鎖定了瓦迪姆和在背后支持著他的公司。
壞消息是他們可能遲了一步,遭遇了移植了超載Ⅳ型的嫌疑對象。
死亡坐標的出現,讓他們晚上的工作又多了一條。
坐標的目的地距離黑市足足有半個小時的路程,那里對應著一家私人診所,懸浮車降落時,診所里閃爍著冰冷而又暗澹的光芒,從外面朝里張望,就讓人覺得這里面不會是什么好地方。
“做好心理準備,這家診所和黑市有聯系,是一家黑診所。”
進門前,陸湘提醒宋嵐。
黑診所就意味著除了常規的醫療器具之外,他們還極有可能在里面找到被拆分的義體以及人體器官。
瓦迪姆會將一部分闖入者送進這里,進行二次利用。
她知道宋嵐并不喜歡血腥的東西,有時甚至還會導致他連著好幾天都沒有食欲。
“或者你在門口等我,我自己進去就行。”
“不,還是一起行動吧。”
一想到犯罪嫌疑人很可能還待在現場,宋嵐緊皺著眉頭,先陸湘一步走進了診所。
緊接著,他就有些后悔了。
剛一進門,強烈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
這里是診所的等候室,兩具無頭的客人正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候著義體醫生的通知,從身上的著裝來看,他們既不是診所的工作人員,也不是調查局的探員,看起來只是倒霉到了極點的路人。
其中一個腦袋滾落到了門口,他臉上還維持著生前有說有笑的模樣,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腦袋已經被人砍了下來。
他們很快在私人診所的其中一個隔間里找到了調查局的新任負責人。
同樣是干凈利落的一擊,讓他在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就被人砍下了腦袋。
“沒有幸存者。”
陸湘將現場調查完畢,包括醫生、護士在內的所有人,都當場宣告死亡,和新負責人一起來現場的兩名探員也未能幸免于難,“他們想要終止手術,將處于昏迷狀態的瓦迪姆帶回調查局,卻沒想到瓦迪姆提前醒了。”
這本來是一個完善的計劃,處于手術狀態中的瓦迪姆是他最虛弱的時候,調查局希望抓住這次機會,但在他們闖進來之前,似乎有什么東西延緩了他們的進度。
偌大的診所里,陸湘只找到了一個特別的尸體。
為瓦迪姆執行義體移植手術的醫生,他是唯一一個死亡后腦袋還留在脖子上的。
義體醫生也倒在了手術室冰冷的地板上,他全身上下看起來完好無損。
陸湘彎下腰,翻開了義體醫生的眼睛。
“難怪瓦迪姆會信任他,軍用科技的彷生人,它的操作系統里安裝了自毀程序,完成手術的時候就被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