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老李的聲音隨著房門的打開一并傳出，馮雪也看到了門后的景象。
門后的世界遠比從外面看起來要大上太多，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優秀采光讓連窗戶都沒有的集裝箱內部顯得明亮而不刺眼。
此時的老李不再是之前的一身豎褐，而是穿著一身看起來溜光水滑的絲綢睡衣，而集裝箱的外表之下，內部卻是一種頗具現代氣息的歐式裝潢，只有極少數地方能夠看到偏向東方氣質的陳設，比如那張茶幾上的烏金石茶盤與一整套茶具。
不過比起這些旁枝末節，讓馮雪最為在意的，是透過自身標簽，從老李身上所感受到的信息——
職業：收尸人
標簽：收尸人、新手指導、街溜子、隱形富豪
好吧，馮雪似乎是有點明白老李表現出來的那種好為人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相較于馮雪的恍然，原本還一臉淡笑的老李卻猛然陷入了一種震驚之中，片刻后，他才懵逼的道：
“你怎么就凝聚標簽了呢？”
“不是完成工作就能凝聚標簽嗎？”馮雪見老李這副表情，也是一臉莫名其妙，他就是正常的收了個尸，然后就凝聚了啊！
“是完成工作就能凝聚沒錯，可問題是那需要……”老李說著再搖了搖頭，招招手道：
“算了，進來再說吧。”
“哦。”馮雪點了點頭，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有些抗拒和懷疑的話，在看到老李那個新手指導的標簽后，就已經放松了許多，雖然還不是很清楚標簽意味著什么，但這至少說明，對方并不是無緣無故的跳出來給他介紹世界觀的奇怪角色。
跟著老李走進房間，馮雪越發覺得這里充滿了不可思議，外表看起來撐死也就三十平米的集裝箱內，光是這個客廳就不止這點，更別說在客廳的周圍，還有一扇扇明顯不只是貼圖的門扉，馮雪甚至透過一扇沒有關的門看到了后面的大號浴室。
之前也說過，馮雪穿越后已經不需要進食，自然也不需要上廁所，更更沒有洗漱方面的需求，換言之，這些并非剛需的物件，都是奢侈品。
“坐吧，喝茶嗎？”老李似乎是終于整理好了震驚的心情，開口詢問道，馮雪輕輕搖頭道：
“不用麻煩了，我問完就走。”
“也行。”老李聞言也沒強求，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似乎是等待馮雪的問題，馮雪見狀，便直接道：
“我想知道這個標簽究竟是什么東西，還有你之前說的正式入職是怎么一回事，另外就是這個工牌究竟怎么用。”
“你這些問題其實總結起來就是一個問題。”老李嘬了一口茶水，略微挺了挺腰背，然后才繼續道：
“想要知道這些，你首先要明白一個很基礎的問題，那就是識，到底是什么。”
“貨幣？能量？營養？”馮雪發揚著一個捧哏應有的操守，問出了幾個一看就是錯誤或者說不全面的回答，老李聞言，果然搖了搖頭道：
“你說的這些都只是表象，嗯……你穿越前的那個世界有網絡嗎？”
“額，有的！”雖然對于聽到“網絡”這個詞而感到違和，但考慮到目前已經見過的終世紀城墻、智能機以及空間拓展住宅，他還是選擇接受這奇怪的設定。
老李顯然沒有在意馮雪的糾結，只是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說了，簡而言之，你可以將這個世界當成一個數據世界，所有的物質都是數據構成的，所謂的識，就是數據的最基本單位，我們汲取識，其實就是在通過消耗數據來維持自身的存在。”
老李的發言言簡意賅，馮雪聽后卻只覺得茅塞頓開，穿越以來的許多難以理解的東西在這一刻都仿佛有了解釋，但他仍舊難以抑制的發出了一句吐槽：
“好家伙，合著我這是穿越成數碼寶貝了？”
“數碼寶貝？那是什么？”老李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馮雪立刻搖了搖頭道：
“沒什么，我們那個世界虛構的一種信息生物。”
“這么說的話其實也沒差，說起來，‘信息’比起‘數據’而言，似乎更適合指代識。”老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更新了一下自己腦子里的新人引導稿，然后才繼續道：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真物嗎？”
“記得，就是唯一可食用的識的來源對吧？”
馮雪說到這里，表情忽然僵硬起來，看到他這副模樣，老李知道他大概是猜到了答案，便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點點頭道：
“你想的沒錯，我們并不是‘真正的生命’，而是依靠蠶食‘真實世界的信息’而茍活的怪物。”
“怪談？”馮雪想起了當初老李談起噩兆時，曾經說過的“惡性怪談”，照這種說法，他們就是良性怪談？
“不，我們只是無，無名無姓，無存在感，無人知曉，一無所有的那個無，也正因為什么都沒有，所以我們只能靠從真物上獲取識來維持生存，你知道我們為什么穿越后會在垃圾場醒來嗎？因為我們和垃圾場里的其他東西一樣，都是別的世界不要的‘垃圾’。”
老李的話里透著一股悲涼的感覺，這讓馮雪不由得汗毛倒豎，來不及從忽然變成“垃圾”的復雜情緒中掙脫出來，他便問出了更為關鍵的問題——
“按你的說法，我們所在的這個堆填區，不是真正的世界？”
“嗯。”老李點了點頭，語氣十分嚴肅的道：
“不只是堆填區，整個無限城，其實就是一個特殊的怪談，一個會不斷接收各種‘垃圾’的怪談。”
馮雪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因為無限城這個名字，他上輩子在某部漫畫里就曾經看到過，而在那部漫畫里，那座城市也是由信息構成的，只是在漫畫中，知道這一點的人非常稀少，而在這個世界，這似乎是一種常識……
不過在漫畫中，無限城可沒有諸如識之類的奇怪設定，也沒有高墻、噩兆、怪談之類的說法，這讓馮雪很難確定這個世界和那個漫畫世界是否存在什么聯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