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方夕日常練功,再出來透透氣。
一般而言,沿著靈田巡視一圈,便算是今日出過門了。
正想著回去煉丹還是鉆研陣法之時,王寡婦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出了何事?”
方夕攔住王寡婦,隨口問著。
“慘啊,太慘啦!”
王寡婦面色十分不好看:“今日莫家上門收地……沐家人老慘了,家主都給人跪下了,半點用都沒有,幾個老靈農更是死在靈田當中,直接血濺當場……”
“哦?只有莫家?”
方夕有些疑惑。
“據說莫家家主與風家家主做了交易,將債權都攥在手中,我看是蓄謀已久,盯上這地了啊……”王寡婦憤恨道。
作為一位佃農,她對于這種地主巧取豪奪的戲碼相當反感。
“哦,原來如此!”
方夕很快便理解了,一塊靈地也不夠兩家分,再說只是雙子東峰不入流的靈氣環境而已,莫家多出點靈石或其它代價,從風家收回部分債權,并非不可能。
而莫家家主乃是煉氣后期!
有此人出馬,阮星鈴又偏偏不在,沐文可謂無力回天。
“沐家……完了!”王寡婦哀嘆一聲:“雖然我看不慣那個沐家家主,但沐家人無辜啊……想當年,沐氏一族何等鼎盛,這才區區十幾年……”
當年,沐朽建立家族根基,那可是讓附近多少散修眼紅。
縱然王寡婦,也聽人多次提起,言語中滿是羨慕。
這才幾年?
對于沐家日后如何,方夕并不關心。
他都跟阮星鈴提了一句,保住沐忠這一條支脈,已經夠意思了。
至于沐文?當真管他去死!
讓方夕沒有想到的是,到了下午,又有一人前來拜見,乃是沐忠!
此人已經老態龍鐘,滿頭白發,唯獨眼睛中炯炯有神,提著一壺靈酒,見到方夕,直接拜下:“侄兒拜見世叔!”
“快快起身,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方夕將人請到桃花樹下坐了,又讓王寡婦端上靈茶。
“今日不想喝茶,想喝酒!”
沐忠笑了笑,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將靈茶倒了,用大碗裝著靈酒。
這酒方夕聞了聞味道,很烈,跟自己賣出去的‘赤血酒’很像。
“咕嚕嚕!”
沐忠咕嚕嚕喝了一碗,聲音中就帶著哽咽:“主家完了……各房如今失去立身之地,都來求我收留,但我就兩畝地,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能救幾個?”
“今日收地,我也去看了……二房的老叔伯,是硬生生在田壟上一頭撞死的!”
“老祖宗當年披荊斬棘,廢了多少勁才拿到的家族傳承之地,就這么敗了,我等日后下去,怎么見老祖宗啊,嗚嗚嗚……”
說到最后,這老家伙似乎醉了,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當年,老祖宗對你頗為贊許……言說這沐文養出了驕驕之氣,不堪為家主,已經動了換人念頭,是一群老人勸下來的,其中就有二房的老叔伯,今日卻落得如此下場,老夫心中難過……”
方夕也不言語,就這么默默聽著。
沐忠喝到最后,似乎是累了,靠在桃花樹上,望著雙子東峰的方向,嘴里不停嘟囔著什么,緩緩睡了過去……
數個時辰之后。
方夕上前,探了探沐忠的鼻息,發現這人還有氣,不免松了口氣。
畢竟這沐忠其實年紀也頗大了,接近大限,再加上今日受了刺激,若是直接死在他這里,也有點小麻煩的。
‘這人該不會就是感覺自身大限將至,想故意死在我這,給我添堵的吧?’
‘不,不至于……應該就是情緒宣泄,又沒法跟別人說,總不能去西峰找人家孤女寡母……’
他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出去叫來海大貴,讓他將這沐忠背回自己家去。
“娘嘞……”
不到半個時辰,海大貴就回來了,跟后面有人追殺一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呦,大貴你是咋了?遇見銀甲魔了么?”
靠在門邊的王寡婦見到這一幕,不由嗤笑出聲。
“你們是沒看到啊,沐忠家擠了不知道多少人……等俺剛一進去把人放下,就有人拉著俺的衣服問老爺這里還招不招佃戶……俺怎么可能跟外人說?然后又是幾個婆娘扯著俺,問俺要媳婦不……”
海大貴說著說著,臉上都泛起一絲微紅。
“呦,想不到伱都能被人看上,當年沐家女可都是通通眼高于頂的,咦,不對啊……”
王寡婦笑彎了腰,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大貴你不是剛好缺媳婦么?怎么沒領一個回來?是不是怕老爺怪罪,先藏在外面?沒關系,大大方方地領進來,嬸子給你跟老爺說說……”
“沐家女俺可不敢要!”
海大貴連忙搖頭:“俺雖然缺媳婦,也知道其中厲害哩,可不敢要……”
“好了好了,都回去干活。”
方夕聽了半天,發現話題越來越歪,忍不住出場訓斥:“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對了,沐文呢?”
“聽說沐家家主被收了地之后,無顏留在桃花島,直接離開了……”
海大貴將知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沐家人雖然失去靈地,但還有一定積蓄,可以租賃洞府,實在不行,還能靠著給人當靈農、當幫傭……靠著一技之長,也不是不能在桃花島生存,就是會跟散修一樣,辛苦許多。
但沐文是絕對沒臉再待下去的。
此人或許會去靈空島,可惜沐家在靈空島的商鋪,大概率被交換給了風家,而阮星鈴會不會繼續任命此人當大掌柜,也著實不好說的。
如今阮星鈴不在,少島主阮丹當家,從對方當年敢挑戰自己,踩著自己揚名來看,方夕就確認此女是個六親不認的貨色。
半個月后。
深夜。
今夜黯淡無光,烏云蔽月。
一道人影,偷偷摸摸地上了翡翠崖,來到小云雨陣旁,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箓,赫然是一階的破禁符!
二階破禁符對于材料以及符師手藝都有極其嚴苛的要求,極端罕見,相比較而言,一階破禁符便常見許多。
這人影打出破禁符,在小云雨陣的云霧中開啟一條通道,走入陣法之內。
“方夕……你給我去死啊!”
闖入者相貌猙獰,右手持著法器,左手還拿著一個黑色小瓶。
烏云散開,一道月華落在這人臉上,赫然是沐文!
他望著王寡婦與海大貴的小木屋,又看向方夕的宅院,獰笑一聲,就往四合院摸去。
這一次,他做了萬全準備,必定能……
“嗯?”
下一刻,沐文就失去平衡,摔倒在泥地中,啃了一嘴的泥巴。
“這……”
他愕然看向腳邊,發現一根根漆黑的樹木根須,不知何時已經纏繞住他的腳腕。
“這是……什么鬼東西?”
沐文手中揮舞黑色匕首法器,卻無法在樹根之上留下多少痕跡,不由大驚失色。
這匕首雖然比不上上品法器炫金戒,但也是一件中品法器了啊!
下一刻,還沒有等沐文狠下心來,冒著驚動旁人的危險施展大威力法術。
強大的拉扯力傳來,將他整個人拉入土層之中!
地面之上,只余下一個小坑,還很快被蜷縮回去的樹根鋪上泥土……
“嗚嗚!”
沐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從溶洞頂層跌落下來,摔得七葷八素。
而很快,他又被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樹根纏繞住四肢,凌空舉起,變成一個大字形。
他視線看向前方,瞳孔豁然睜大,看到了一株難以描述的恐怖巨樹。
而方夕正盤膝坐于妖魔樹下,通過一根氣根與妖魔樹相連。
“這……邪修?魔物?!”
沐文驚叫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儲物袋、法器、漆黑小瓶都被觸須卷著,送到了方夕身邊。
“哦,這不是我那小侄子么?”
方夕睜開雙眼,好整以暇地走過來,望著沐文:“怎么今日有空來找你老叔?還是夜晚?”
“這……”
大滴大滴的汗水從沐文額頭滑落,他想運轉法力,卻發現全身法力似乎都被封鎖一般,不由更加絕望。
方夕接過黑色匕首法器,隨意扔在一邊,又看了看黑色小瓶,讓觸須遠遠拿著打開,看到那一根觸須開始變黑、腐朽……
“真是難為你了,連‘百鳩毒’這種對煉氣中期修士都有強大殺傷力的毒液都能找到……”
方夕操縱另外一根觸須,過去給小瓶蓋上瓶蓋,雖然此毒對他沒什么用,但還是要謹慎一些:“不過,我搞不懂,為何你會盯上老叔我?就因為老叔我富裕?哦,還有翡翠崖離鏡月湖較遠,鬧出什么動靜也不怕?如果是選雙子西峰的母女作為目標,就有人多眼雜的危險?或者,你還在怨恨我之前沒借你靈石?”
沐文詫異地望著方夕,感覺這人簡直說中了他的每一分心思。
還有這溶洞,妖樹……此人,絕對是個積年的老魔頭,頓時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叔叔饒命,看在老祖宗的份上……嗚嗚……”
下一刻,他的嘴巴就被蠕動的藤蔓塞住,難以出聲。
“不要怕,大侄子,你老叔只要你幫一個小忙,便放了你……”
方夕拿出一顆灰撲撲的種子,來到沐文面前:“老叔一直收不到傀儡術傳承,只能自己瞎琢磨出一門,還請你幫老叔完善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