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中的娟秀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在心中將信息整理思索片刻,許元抬眸看了一眼那邊即便過了萬年依舊完好的女尸,眉頭逐漸皺起。
這玉簡中的信息量很大,而且其中不少到了如今也依舊是有著極大的價值。
萬年前異鬼大劫、監天閣衰落的原因、對于人族強者壽元的猜測、異鬼解藥的煉制材料以及手段等等
這些皆是無價的情報。
不過目前對于許元他最有用的,還是這玉簡中關于地宮內斗的記載。
從其中描述來看,萬年前這處地宮中最為關鍵的人物有三位。
蘇洛塵、唐婉兒,以及洛熙然。
他們三人不管從修為,還是在地面之上的身份,皆是這處地宮絕對權力中心。
在他們三人之中又是以洛熙然為主,畢竟她似乎是有權力叫停其余倆人的“科研項目”。
而這地宮之中最主要的兩個項目,第一個“逆命液”的研制洛熙然占據著絕對的主導,第二個操控異鬼的血神石,也是按照洛熙然提出的大方向研發的。
再加之這處地宮是由監天閣牽頭筑建,洛熙然這地宮“總工程師”的身份基本上可以坐實。
而這種以洛熙然為主,唐、蘇二人為輔的權力模式一直持續著,直到“逆命液”與“血神石”即將被徹底研發成功的時刻.地面上的人族內戰爆發了。
雖然異鬼大劫讓人族源炁大傷,十室九空但該內斗的還是得內斗。
監天閣被圍攻是必然。
王朝更替都講究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監天閣窺伺未來直接把所有宗門上升的渠道堵死。
而且唯一能帶來變數的不可測者還被針對,要么加入,要么死。
這種情況誰會愿意監天閣這么一個能窺伺未來的龐然大物在自己頭頂壓著。
好不容易異鬼大劫讓其衰落到極點,等到監天閣緩過勁來,大家又得和以前一樣被壓在底下過日子。
而這場人族的內戰自然而然的便從地面延伸到了這處與世隔絕的地宮之中。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密閉空間的狼人大逃殺。
由于進入試驗階段的“逆命液”和“血神石”皆是需要洛熙然才能徹底完成,她并沒有第一時間被偷襲處理掉,而是被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系。
當洛熙然真正發現自己的處境,以及對方真正的目的之時,已然是死局。
地面戰爭開啟之時,得到信息的唐婉兒與蘇洛塵必然在那時起就做了準備。
兩個項目研制成功之時,就是她洛熙然的死期。
至于一直拖著?
唐婉兒和蘇洛塵也是此道大拿,時間一長,只要看出端倪即便未能徹底完成二人也絕對也會直接動手。
這是一盤死棋。
不過既然死棋解不開,那就直接掀棋盤。
什么‘逆命液’,什么‘血神石’,大家一起死,塵歸塵,土歸土,都別想要。
想到這,許元神色略微古怪。
從事后諸葛來看,宗門對監天閣動手的時間略微早了一些。
他們應該先等到這邊的‘逆命液’與‘血神石’徹底完成,先把洛熙然做掉,搶奪成果過后再行動手。
他可太清楚異鬼化對于修者的戰力加持有多大,萬年前那位監天閣閣主再強大,也不可能是一群半異鬼圣人的對手。
畢竟,異鬼可是不怕死的。
不過隨即許元便覺得自己有些太過于自以為是了。
他能想到的,萬年前的那些老狐貍自然也能想到,應該是當時的監天閣發現一些端倪,導致他們不得不提前了計劃。
如此說來玉簡中信息的邏輯是通的,
但問題是,萬年后的地宮與玉簡中的記載對不上號。
很多的東西都對不上。
血巢中那位異鬼女王大概率就是玉簡中洛熙然的奪舍對象,而且看情況,她的奪舍似乎算是成功了。
但既然成功了,
為什么這異鬼女王這么多年都沒想著進入這血池之底?
這異鬼女王與他許元合作最重要的基礎之一便是他可以帶著她逃出去的。
異鬼化只會改變思維邏輯,不會影響記憶。
就算徹底變為異鬼過后的思維轉變讓她不會想著借助‘逆命液’恢復人身,那也可以通過下方密室里的那條路逃出去這地宮。
還有,
為什么當初洛熙然手中能夠操縱異鬼以及地宮大陣的兩枚血神石玉佩會被分開?
為什么洛熙然千年不腐的圣人之軀,如今已然萬年了依舊保持著完好?
很多的疑惑在許元心中生起,下意識的他再度看向了那玉體橫陳的無暇女尸,眼中浮現一抹若有所思。
他所看到的信息都是以洛熙然當初的視角所記載的。
計劃是洛熙然一人的計劃,而變化這東西永遠要比計劃來得要快。
其余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唐婉兒、蘇洛塵,甚至那頭與洛熙然合作的本源異鬼,必然都有著自己的后手。
也許是那只本源異鬼背刺了洛熙然,也許是那蘇洛塵與唐婉兒臨死之前發現了什么然后進行反撲造成的。
想著,許元心念一動,另一枚血神石玉佩驟然出現在了他指尖。
按照信息來看,這兩枚血神石是可以操控這地宮內的大陣的,但他現在不知道怎么用。
如果血神石玉佩有‘玉簡’的功能,那么異鬼女王洛熙然的這一枚應該也蘊藏著一些東西。
也許其中便有操縱地宮大陣的方式。
思緒打定,許元身形一閃再度回到了女尸身旁,裝模做樣的抱拳行了一禮:
“咳,我與你哥是老友了,如有得罪,待他有了肉身,我請他去勾欄。”
“.”沒人應聲只有幾串氣泡從許元唇邊向上而去。
見狀,
許元俯下了身子,將那枚玉佩按在了女尸的胸口。
隨即,盤坐對面,心無旁騖的開始運轉血元心隕訣煉化源炁灌入對方身體。
按照方才的經驗來看,這具女尸體內的經絡便是解開這血神石上面信息封印的開關。
與方才一樣,許元的源炁很快便滲入到了女尸身體之內。
不過與上一次不同的是,許元這次的視線一直都牢牢的鎖定在女子身上,任何變動都盡收眼底。
隨著源炁在對方體內經絡流轉,許元心中再次有些咂舌。
洛老頭這妹妹的尸身保存的太完好了,要不是沒有了生機,就宛若一尊沉睡在血池之中的女神。
“咕嚕.咕嚕”
當許元的源炁透過血神石在洛熙然的身體之內運轉了一個周天之后,一串氣泡突兀的從血神石與洛熙然胸口肌膚接觸的位置冒出。
隨即,這一枚血神石就這么直接消融進入了她的身體之內。
見到這一幕,許元的目光略帶驚喜。
對了。
指尖從洛熙然的胸口挪開,許元目不轉睛的等待著對方的變化。
一息。
兩息。
三息。
除了池底偶爾翻涌的氣泡,便沒有了任何動靜。
許元眨巴下眼猩紅雙眸略微睜大。
喂,大姐,你別把玉佩給吃了不給我啊?
別啊,姐,動一下!把玉佩吐出來,上面還有個圣人大肌霸等著呢!
思緒之間,許元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他想起方才雖然觸感上是對方抓住了他的手,不過實際應該是他與對方有著肢體的接觸。
想著,
許元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抬起指尖輕輕戳在了血神石消失的位置。
指尖與柔嫩白皙的肌膚相觸,
下一瞬,
“轟——”
許元腦海之中忽然像是炸了一般耳邊響起一陣嗡鳴,
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遲緩,整個身體直接不受控制的朝著前方倒去。
洛熙然端然盤坐交織的豐腴玉腿在眼前逐漸放大,很漂亮,完全不像是萬年
不對,尼瑪的,不會真是奪舍吧?
許元想動,但在這一刻他的身體不再接受腦子的指令一般。
而在二者肌膚即將相觸,許元忽然抬手撐住了下方的石板地面止住了倒下的勢頭。
這個舉動并沒有讓許元心里好受,反而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哇涼哇涼的。
因為,這個指令并不是他發出的。
他的身體,自己在動。
而下一刻,
他就徹底進入一種非常奇怪的狀態。
他的身體脫離控制,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撐著地面,緩緩的站起了身,‘許元’不急不緩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哦不,準確說是在看嵌在他掌心中的血神石玉佩。
此時此刻,這枚血神石玉佩的外觀已然發生了一些改變。
顏色變了,原本如鮮血般的顏色變得暗沉而詭秘。
兩枚血神石玉佩,合二為一了?
許元心中感覺自己玩脫了,但又略微覺得有些奇怪。
按照相府內參中的記載,奪舍會把原主的意識磨滅掉,而他現在的意識非但沒有被磨滅,反而很是清醒。
像是被什么東西上身操控了。
正想著,許元忽然又恢復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恢復自由后,許元下意識抬起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不得不說剛才那種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有些奇妙?
不過,原理是什么?
想著,許元下意識側頭看向那依舊端然盤坐的洛熙然。
不過這個舉動在執行到一半之時,許元忽然有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轉到一半的頭很自然的回轉了過去,繼續垂眸盯著手中的血神石。
控制權回歸。
許元眼中閃過一抹古怪,再次試圖看向不著片縷的洛熙然。
僵住,看血神石。
再轉,再僵。
“.”許元。
深吸了一口氣許元忽然低聲說道:
“洛熙然?”
“.”沒人應聲。
見狀,許元又開始轉頭。
僵住。
“伱沒完了?”
一道溫婉但帶著些許冷意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許元的耳旁。
許元聽到這聲音,再度發文:
“洛熙然?”
溫婉的聲音也沒有回答,冷意不變:
“凝魂小鬼,你家長輩沒有教過你尊重.罷了,我傳你一份用意魂交流”
感受到這一抹熟悉的意魂交流的波動,許元咧嘴笑了,將自己的意魂與掌心的血神石相連,直接打斷:
“不用,本公子會。”
“.”那頭沒有回話。
許元見狀輕聲笑著繼續問道:
“你是洛熙然?”
“為何你會這種傳音手段,你是”
“我是你哥的朋友。”
“.”洛熙然。
半晌,
溫婉的聲音帶著些許遲疑:“.洛道凡?”
“對,就是這老頭。”
許元回答得干脆明了:“如果不是我爹把他要走了,我帶著他,你們兄妹估計也就能重逢了。”
“.”那頭又沒聲了。
這小子三言兩語間蘊含的龐大信息量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準現在得情況。
見對方不說話,許元可沒有心思拖下去。
他下來的時間雖然不到半刻鐘,但那蠻王大肌霸圣人可是隨時可能追殺過來。
得爭分奪秒。
“閑話少說,洛熙然,本公子有事要問你,你不是要奪舍那頭異鬼么,為什么會在這?”
洛熙然心緒有些古怪。
時間應該過去了很久,但沒想到居然禮崩樂壞到這種地步。
凝魂見了她這圣人,難道不應該恭敬的喊前輩然后再
“說話啊!時間很緊。”
許元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耐:“你是洛老頭妹妹,咱們就是自己人,趕緊的,外面有圣人要追殺我。”
“呼”
話落,一聲輕呼,洛熙然的聲音溫婉,回答也很簡略:“因為我失敗了。”
許元聞言眼神一凝,正欲開口說話,洛熙然便再度開口了,聽上去不急不緩,但意魂交流只在一瞬之間:
“你應該看了我留下的玉簡,不過那是我給唐婉兒與蘇洛塵留下的幌子。”
“幌子?”
“我真正的后手其實是在唐婉兒與蘇洛塵體內下的藥劑,一種另類的‘逆命液’,只要他們異鬼化到一定程度,身體便會潰爛直到徹底死去。”
洛熙然溫婉的聲音帶著幾絲陰寒:
“當然,我自己也被他們二人中下了不可逆轉的毒藥。”
“所以,你其實是想誘使逼迫他們去奪舍那頭異鬼。”
“嗯,你很聰明。”
許元眼眸閃爍片刻,抬眸看了一眼血池的頂端:
“可外面有一頭頂著你的臉和名字的異鬼。”
“那應該是唐婉兒或者蘇洛塵。”
洛熙然的聲音很平淡,帶著幾絲唏噓:“當然,也可能是那頭叫做“啟”的本源異鬼,我在實驗之時在啟的體內做了手腳,誰奪舍了它,記憶會被潛移默化的改變。”
許元聽到這,提醒道:
“她喜歡自稱本座。”
“那它應該是‘啟’,沒想到他們三人居然是這異鬼活到了最后。”
許元深吸了一口氣,盯著掌心的血神石玉佩,試探著問道:
“那你為何說自己失敗了?”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么?”
洛熙然帶著一絲落寞:
“我現在是血神石的靈韻精怪,但卻連你這半異鬼都無法完全控制。”
今夜也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