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
萬里無云青空之下,一頭飛禽背負小閣,自南而來,向山而行。
在天元山脈那浩如煙海的霧氣映襯下,航獸仿若王洋中的一葉扁舟。
坐在窗欞旁,元昊望著窗外遠處那代表宗盟至高權力所在之地。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弘農,
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宗盟魁首天元劍宗的山門。
縱使他早已通過相府內參對這天元山脈有過了解,可紙上得來終覺淺,親眼所見其壯闊,元昊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雙眸依舊不免贊嘆。
這是一片籠罩著整座山脈的霧陣。
而天元山脈,綿延千余里。
“周公子這是在看什么?”
閣內忽然傳來的清脆女聲驟然打斷了元昊綿延的思緒,回眸望去,卻見是一名身著南疆異服的女子。
女子纖腰裸露在外,仰躺于床榻之上,臉上蓋著一本翻開的畫本小憩,不見容顏,雙腿微弓,翹著二郎腿,足尖于空氣中輕晃,古靈精怪。
說話之時,
陽光自天窗灑落,女子略微拉開了蓋在臉上的畫本,露出其下一只瑰麗的淡綠美瞳,略顯好奇的盯著他。
對視一瞬,元昊視線略微左移,看向一旁,除了這南域的苗疆女子以外,小閣內還有另外一名著蓑衣的中年漢子。
一條刀疤自眼尾而起,斜著貫穿了他的整張面龐,此刻正默不作聲的抱劍靠坐墻角閉目養神。
三人本陌生,幾日前在安豐城經由劍宗牽線,方才共乘一獸一同趕往天元山脈參加即將召開的天元大比。
以常理,按三人表露在外的修為來算,其實都理應享受劍宗那“一客一獸”的待遇,但近來恰逢特殊時節,相府強行通過了那一紙稅法,國師失蹤,作為宗門之首的劍宗自然也需要做出對應的調整。
而無論是收整備戰,還是轉運物資,都需要抽調大量的航獸作為運力,不得已下,也只能安排客人共乘一獸。
這不合劍宗的待客之禮,但一切禮節在存亡之戰面前都得往后靠。
一口黃酒入喉苦澀回甘,元昊笑著收斂思緒,語帶贊嘆回道:
“觀這霧山大陣,嘆劍宗底蘊,要知道,天元山脈可足足綿延上千里。”
苗疆女子訝異問道:
“公子是第一次來這天元山脈?”
元昊沒有否認,反問:
“很奇怪?”
聞言,苗疆女子挑了挑眉,撐著床榻,坐起了身,長發自肩頭滑落如瀑,略顯奇怪的說道:
“我觀公子修為和年歲,理應不會錯過前兩屆的天元大比。”
元昊怎能聽不出這是對方試探,皮笑肉不笑的反問:
“難道金姑娘你參加過?”
“當然。”
“那上場了么?”
聞言,苗疆女子淡綠眼瞳之中似有陰影流動,美眸微瞇一瞬,也便慵懶的躺了回去,用畫本蓋住面容,沒再說話。
見狀,元昊眼神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那縮在角落的疤臉中年人,笑著搖了搖頭。
同居三日,他從這二人身上看出了不少東西。
這兩個人都不簡單的,
尤其是這名苗疆女子。
疤臉漢子修的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煞功。
現實中的煞功和那些畫本中描述的邪修有些不一樣,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惡的功法,只是處在大炎律法的灰色地帶。
因為修行煞功雖需要那能影響人心智的煞氣,但卻不一定需要大量殺人,找到一些有生靈死去的地界即可。
比如戰場,比如天災之地。
換而言之,
修煉煞功的人能感應到他人身上沾染的煞氣,也就是所屠戮過的生靈。
就元昊這幾天的觀察,
受煞功影響心智的疤臉漢子之所以會如此安靜老實,是因為畏懼。
元昊自己暫且不提。
敢只身來到這即將率軍覆滅的天元劍宗,自然是得了相國大人御賜的秘寶遮掩氣息。
他身上煞氣縱使已然通天,這疤臉男也是感應不到的,而這樣一來,此人畏懼的對象便已經呼之欲出。
因為那女人。
這很有意思。
看起來三公子在朝堂上的那一封稅法,真的將很多怪物都引到了這天元劍宗。
想到這,元昊輕輕搖了搖頭,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壺劣質黃酒,一邊自飲,一邊繼續開口道:
“金姑娘,你此次前來應是為了與會參賽吧?”
苗疆女子見對方再度開口,也便禮貌性的坐起了身,彎眸露出一抹壞笑:
“這是自然,不過周公子同行三日,此刻才提及,不會是想要打探我們蠱族的情報吧?”
大比之上,除非有無解的實力碾壓,不然情報的收集往往便是勝負手的關鍵,而南疆蠱族常年隱世不出,手段一向成謎,借機試探摸底倒也并不奇怪。
想通對方話里含義,元昊啞然一瞬,道:
“周某可沒表面這般年輕,年歲已過,已無法參賽。”
“你居然都這么老了?”
“.”元昊。
苗疆女子從床榻上坐起了身,裸著白足踏著木板來到元昊所坐案牘對面坐下,輕聲道:
“開個小玩笑,此番我確實會參加那天元大比,不過更多的還是受族內長輩所托,來爭個名次。”
“愿聞其詳。”元昊接話。
苗疆女子指尖托著下頜,直勾勾的盯著對面的男子:
“臨行前,族佬曾與我交代,說你們中原人總是喜歡將簡單的弱肉強食裝裱得大義凜然,我們想要出世,不能蠻干,得先在規則內彰顯自己所擁有的實力.”
元昊眼中流露一抹恰到好處的訝異:
“這是想與天下諸宗共品那九鼎羹么?但金姑娘可知,混亂雖是通往天宮的階梯,但亦可是直達地獄的門票。”
苗疆女子聞言笑意吟吟,沒接話。
見狀,元昊也便改口道:
“那周某便提前預祝金姑娘你能拔得頭籌了。”
“難哦.”
苗疆女子也打開話匣子,側眸瞥著窗外,語帶嘆息:“七年前我確實隨長輩來過這天元山脈一次,光是那劍宗首徒冉青墨,估計都足夠我喝上一壺了,更別提此番大勢驟變,這天下說不清會冒出多少其他妖孽。”
元昊挑了挑眉:
“其余妖孽?此話怎講?”
苗疆女子瞥了元昊指間的須彌戒一眼:
“每逢亂世都有妖孽出世,往遠了說,傳聞相國府那位三公子三年時間便突破到了蛻凡,只是想來那位應當沒這膽子跑到這天元山脈來,往近了說,周公子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元昊不置可否,只是道:
“金姑娘,我已說過,本人年歲已大,無法參賽。”
“那倒是少了一個對手,不過我所知曉的,便有不下七八人能與我爭鋒。”
“如此之多?”
“如今的天元山脈可是英杰齊聚之地,周公子怕不是小覷了天下人?”
元昊沉默一瞬,低聲道:
“金姑娘,受教了。”
說罷,
元昊沒再看她,轉而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他怕再說下去,
自己會忍不住想笑出聲。
修行妖孽
這苗疆女子的言語讓他莫名想到了市坊間新興起“江湖論劍”,這本來是那些泥腿子武徒門派搞出來的字眼,但此刻放在這些世家宗門身上卻絲毫不為過。
為名逐利參與大比。
這很正常。
可問題是,你天縱之資能如何,同階無敵又能如何,等到相府的黑鱗大軍壓境,鐵蹄破城的那一刻,這些舉世矚目的“妖孽”都將會變成引頸待戮的螻蟻。
思緒至此,元昊仿若已然能看到眼前佳人化作一具枯骨的模樣,有些興奮。
不過轉瞬又意識到不妥。
對方的言語倒也不無道理。
小覷不可取,戰陣無小事,面對這些即將化為敵人的世家宗門,他需要給予足夠的重視。
隨著坐下航獸的臨近,遠處山脈激蕩翻涌著的霧靄于窗欞外快速放大,沖云而起,仿若通天,在日光下散射著五彩虹光。
不時,
航獸一頭扎進了那仿若無垠的霧墻,廂房開始受力震蕩,霧海四周一片漆黑,猶如在雨夜穿梭烏云,淡淡熒光亮起在室內。
以元昊的修為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霧海中的陣紋脈動,
有些類似四小姐曾在盛山縣布下的那陣法,范圍大了千百倍,整體的威能很弱,僅有少許的迷幻功能,最多只能防備外界凡人,與零散武徒,成建制的兵陣,百人規模便能在其上鑿開一個口子。
腦海中快速閃過這些信息,窗欞外的視野便豁然開朗!
那從山外看去仿若無垠的霧氣,實則僅維系于山脈最外圍。
一經通過,
視野所及,
千里山脈青蔥翠綠,如瀑日光絢爛灑落!
“唳————”
坐下航獸發出一聲嘯天長鳴,飛行高度開始下降,航獸貼地飛行,向外來者展現著屬于宗盟魁首的底蘊。
時間于靜默中點滴而過,
沿著起伏的山林深入,可俯瞰大片林海傾塌,以大修為改造出的梯田坐落于起伏不定的山巒,天元山民勞作其中,周遭屋舍儼然,裊裊炊煙,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無數此般山村星羅棋布的點綴于山脈林海。
而在其中一條條盤山蜿蜒的道路則一同向內延展,直至航獸掠過一片山巒.四座環繞著主峰的巍峨山城赫然入目!
從天空之上俯瞰而下,城門樓前,螞蟻般密集的車馬人流為這四頭饕餮巨獸吞吐著自山脈內外運送而來的物資,內里建筑群落依山而建,起伏不定,一眼不見盡頭。
注視著這天下獨有的山景,元昊忽然發覺身體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因為他即將帶兵將這美麗的仙鄉屠戮一空。
但也在這時,
元昊忽覺一只溫熱的纖手搭在了他的手背。
“很美吧。”
“.”元昊。
收斂神情,古怪回眸,元昊瞥著那纖細柔荑:
“金姑娘,你這是?”
苗疆女子笑吟吟的瞇了瞇眼,瑰麗綠瞳盯著元昊:
“你們中原人總是這般守舊,我可沒有占公子便宜的打算,相逢即是緣,而且我也有預感以后我們還會相遇,一點小禮物,就作是紀念咱們的初次相遇了。”
說話間,
隨著航獸開始下落,苗疆女子也將手挪開,露出其下一枚琥珀。
橙黃的晶體內則包裹著背身四翅的復足蠱蟲的澄澈。
元昊卻感應到源炁波動。
這琥珀似乎是從這女人體內分娩出來的。
“蠱族之人以身養蠱,很奇怪么?”
似是注意到元昊眼中的古怪,苗疆女子纖手于元昊眼前拂過,一邊起身一邊解釋道:
“四翅千足玉,隨身攜帶可溫養神魂,周公子若是有需要,將其捏碎,跟著內里蠱蟲便能尋到我。”
元昊眼神閃爍片刻,道:
“有些貴重了。”
苗疆女子搖了搖頭,道:
“不瞞公子,我此行來中原除了參與大比以外,還是為了結交你們這些青年才俊。你應當知曉,我們這些山野蠱民想要融入進你們中原,光靠實力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此禮也算先結個善緣。”
元昊聞言立刻笑了:
“善緣?金姑娘的想法倒是與我不謀而合了。”
自主軍一方后,元昊便向來有個好習慣,就如同那下九流中的賊道在犯事之前總會先行踩點,他在率軍覆滅一地之前也會視情況先去當地逛逛。
一是親自踩點能更了解當地情況,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
二便是為提前結下一些緣分。
有了緣分,便有交情,等戰爭來臨,屠殺這些有交情之人能讓他更興奮.
苗疆女子眸子彎成兩條月牙:
“看來周公子所在世家也需要盟友,那我們興許會有很多話說了。”
“那是自然,不過周某來劍宗山門還有宗門之事需要處理。”
元昊沒有否認,笑呵呵將蠱蟲琥珀收入懷中,道:“此物周某便在此謝過了,至于還禮便等我二人下次見面,如何?”
苗疆女子頓感眼前之人有趣,彎眸笑道:
“那小女子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
元昊半瞇眼睛,盯著女子看了兩息,森白的牙齒微露,笑道:
“放心,屆時還禮一定讓金姑娘滿意。”
二人說話間,座下航獸已然來到了主峰南側山腰一座巨大的落禽臺上方,這是劍宗專門用來接待來客的地界。
從窗欞向外望去,鳳啼漫天,可見各類航獸在其中起落,且不時便從落地的航獸中走出一兩個氣息不俗的修者。
一同下了航獸,疤臉男直接逃也似的離開了,空余元昊與金姓女子二人同行。
出了落獸臺,深秋時節的滿山紅葉極為瑰麗,而在這林海中可見一條階梯,一邊向上通往劍宗,一邊向下通往山城。
于此地站定,
元昊瞥著身旁女子,問:
“金姑娘你是隨我一同下山,還是直接去劍宗下榻?”
苗疆女子捋了捋自己的長發,道:
“族內長輩囑咐,讓我到了劍宗地界先去拜會他的幾個老友。”
元昊眸露遺憾,笑道:
“周某倒是喜歡熱鬧,便暫時在此分別吧。”
說罷,拱手一禮,便要轉身。
“金屏越。”
元昊腳步略微一頓,回眸對視一瞬,反應過來對方在問名字后,也便笑著道:
“周琛。”
說罷,縱身一躍,消失于林海。
元昊他來此天元山脈可不止是為了結緣,需要做的正事有很多。
隨著相國府這個龐然大物戰爭機器的齒輪開始初步轉動,黑鱗衛很多伏埋了數十年的暗子也開始被啟用,他以江南世家長老的身份來此,除了收集劍宗守備情況的本職工作以外,黑鱗衛那邊有囑托,三公子也有交代。
只是在他離開之后,金屏越依舊俏然立于原地。
陽光透過滿山紅葉的撒入林間,光影斑駁,一陣令人牙酸的“咕吱”聲打破山林成績。
貌若謫仙的苗疆女子左眼瞳孔有陰影蠕動。
一點墨色暈染,快速轉變,隨即“咕吱”一聲,整只左眼因蠱蟲而猙獰凸起,它死死盯著元昊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
“如此之重的煞氣,倒是個煉煞蠱的好材料,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也就在此時,
一道輕柔的腳步落在了金屏越身后,低沉的男聲帶著質詢:
“于此地運轉煞蠱,你這丫頭的膽子真的很大。”
金屏越回眸望去,見到是一名發鬢斑白的俊朗老者,其左眼中蠱蟲快速收縮,歸于正常:
“劉叔你也別生氣,越兒只是獵物欣喜而已。”
俊朗老者瞥了一眼元昊離去的方向,蹙著眉頭道:
“什么意思?”
金屏越垂首捋了捋長發,遮住方才化蠱的左眼,笑意瑩然的說道:
“那人是個邪修,身上的煞氣比我還重,正適合作我突破蛻凡的餌蠱。”
俊朗老者聞言輕哼一聲:
“那相府一封稅法,還真是把什么妖魔鬼怪都引到這天元大比之上了。”
話落,
俊朗老者看向女子眼神變得柔和,問:
“可需老夫出手相助?”
金屏越聞言歪了歪頭,道:
“劉叔你作為劍宗二長老,在這天元大比的時節貿然對來客出手,若是暴露,應該會引起不必要麻煩?”
俊朗老者聞言沉默少許,道:
“抱歉。”
金屏越淺笑著擺了擺手:
“劉叔你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而內疚?”
“.”俊朗老者。
“葬村的覆滅是那相國動的手,默弟的死也是因那許長天設計謀算,相府勢大,你礙于身份無法插手,越兒能夠理解。”
“那是因為冉劍離”
俊朗老者深吸了一口氣,嘆道:“他一味的對朝廷綏靖,不然當年相府意欲覆滅葬村的行徑,是可以被攔下的。”
話語至此,俊朗老者忽然笑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朝廷的刀已然徹底出鞘,我們宗盟不可能束手待斃,丫頭你的仇很快便能報了。”
金屏越聞言某種眼神略顯復雜,隨即忽然出聲問道:
“劉叔,我來時聽聞你們那劍宗首徒與許長天有染?”
說起這個,
俊朗老者眼底立刻閃過一縷陰霾:
“這件事情剛剛才在長老會上才討論過,青墨的身份與立場讓我們劍宗變得極為被動。”
金屏越黛眉微挑:
“因為那些隱宗?”
俊朗老者抬手指了指上山的階梯,一邊向上走去,一邊說道:
“是,劍宗本是宗盟魁首,宗主和這首徒竟搞出這一檔子事情,讓很多的宗門都在質詢我等的立場,若是放在以前這些宗門沒得選,只能跟隨我劍宗的步伐,但如今宗盟內部多了一個監天閣。若非宗主在北狩一事上下落不明,恐怕我們整個劍宗都會跟著被質疑。”
金屏越緩步跟上,行于滿山紅葉之間,嘆息著聲音清幽:
“許長天的身份太高了,又親自呈遞了稅法,其他宗門會借此發難并不意外,劉叔你們可有解法?”
這個問題讓俊朗老者安靜了片刻。
走出數十丈,方才慢悠悠吐出一句話:
“有兩個。”
“能說說么?”
“無外乎主動澄清和潑臟水。”
“什么意思?”
“宗主夫人方才在長老會上說,監天閣圣女也和許長天有染。”
樹林寂靜。
半晌,
“啊?”
“你沒聽錯,洛薇已然放出風聲,讓我們反客為主,先行在天元大會上發難。”
俊朗老者顯得頗為無奈:“此事的可信還不低,監天閣圣女活動的軌跡基本能與許長天吻合,而且西漠事變之上,很多人都看見監天閣圣女在護佑許長天。”
金屏越細長的眼尾抽了抽。
宗盟兩大宗門的繼承人都和相府嫡子有染。
這場戰爭該誰來領頭牽線?
聽說鎮西事變時還有一名隱宗圣人出現,能一手策劃顛覆鎮西府,其手中勢力想來不弱,但真的會有人認可信任她么?
天元劍宗與監天閣一個是現行宗門秩序的維系者,另一個更是在宗門天下橫壓人族無數年的存在,二者所擁有名望與信用根本不是其余任何宗門可比。
心緒略顯混亂,金屏越輕疑出聲:
“那監天閣有反應么?”
俊朗老者腳步略微一頓:
“這才是我擔心的事情,監天閣在昨日已然表明了態度,他們會派遣那位圣女親自與會,屆時一切謠言都將真相大白。”
金屏越被老者的話語弄得有些迷糊,遲疑著問:
“可劉叔你方才不是說,那圣女與許長天之間的關系已然被坐實了么?”
俊朗老者嘆息一聲:
“越兒,衍天決能將人的七情六欲完全剔除。”
金屏越提出質疑:“此事我有過耳聞,可這也不能改變她過去曾做過的事情.”
“事情不是這么算的。”
俊朗老者打斷了金屏越的話語,嘆息道:“尋常人都知曉兩者相害取其輕,那圣女能因功法而無情,只需要一次恰當的機會,她便能洗清身上污泥,可冉青墨行么?不可能行的,那丫頭太單純了,許長天幾句話便能將她哄得團團轉,但現在洛薇是代宗主,她一心護著冉青墨,我們這些長老也無法僭越規矩。”
金屏越蹙眉問:“那劍宗就由她兒女情長?”
俊朗老者沉默了少許,抬眸順著向上的山路看往山巔玉宇,輕聲道:
“自然不可能,但規矩也不能壞。現在很多峰主、長老都已到忍耐的極限,若洛薇執意如此,她這代宗主也就到頭了。”
說到這,
俊朗老者側眸瞥了女子一眼,肅聲道:
“不過你也別太敵視冉青墨,你們二人都是宗門的未來,那丫頭骨子里是心系劍宗,只不過宗主和洛薇將她保護得太好了,好得完全不食人間煙火。
“只要讓她明白國仇家恨無慕艾之時,她便能不負我劍宗首徒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