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代郡。
自趙武靈王軍事改革,胡服騎射,大敗林胡、樓煩的入侵,便在北方建立了云中、雁門、代郡,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雁門,乃后世雁門關所在處,其地勢險峻,因此成了趙國北境的門戶。
李牧常年奉命駐守此地,以防北境狼族南下劫掠,同時監視燕國。
說起來,趙國與燕國之間最近的矛盾要追溯到長平之戰。
當年長平之戰,秦國大敗趙國,白起坑殺了趙國整整一代人,自此趙國青壯年近乎死絕,國力空前衰弱,而就在這個關鍵節點,燕國直接派遣大軍背刺了趙國,試圖撿便宜,結果遭到了趙國的無情暴打。
被當時憋了一肚子火的趙國瘋狂輸出,直接打到割地求和。
好處沒撈到,還惹了一身騷。
從此之后,趙國就沒有給過燕國好臉色,動不動就要拿捏一下燕國,打的對方差點叫爸爸,要不是燕國認了秦國當“干爹”,說不定趙國一口氣將燕國滅了也不是沒可能。
夜空之上,月明星稀。
山坡之上。
身著一襲修身旗袍式長裙的大司命正眺望著下方的軍營,曼妙婀娜的身材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迷人,她冷艷的眸子閃爍著冷芒,打量著下方的軍營,低聲自語:“傳言趙國李牧極擅軍陣之術,乃兵家陣法宗師,如今看來,此言不虛。”
陰陽家乃是道家分裂出來的宗派,雖與道家理念不合,但某些方面還是有相似性的。
比如陣法。
不過受限于人數的原因,道家的陣法大多都是幾個人的配合,比如三才陣等等。
對于陣法的研究,諸子百家基本上都有涉及,比如農家的地澤二十四,可論起對陣法的研究以及使用,兵家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眼下李牧的軍營布局便是以一種陣法形式布置,看似安靜,實則危機四伏,若是有不知情的人闖進去,其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里去。
大司命沉吟了少許,從腰間取出了趙嘉給予她的信物,原本她是打算偷偷溜進去的,眼下若是沒有這塊信物,貿然闖進去極有可能會被當成刺客,鬧出大動靜,甚至被就地格殺。
她對于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可這不意味著她有自信硬闖軍營。
至于大司命屢試不爽的幻術。
軍營可不是其他地方,突然多一個人,很容易就分辨出來,尤其是夜晚巡邏的時候,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無限的放大。
何況,眼下這軍營的布局,宛如一個倒扣的大碗。
容易進去,卻絕對不容易出來。
“你派個人,將此物以及這封信送進去,就說李牧將軍的故人送來的。”
大司命沉吟了少許,美目斜睨了身后一眼,淡淡的說道。
她又不傻,豈會親自進去,要是李牧與趙嘉的關系不好,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對比之下,讓羅網的人去辦這事更好。
說話間,她將一封未署名的密信以及一塊玉佩遞了出去。
站在大司命身后的幾名羅網殺手聞言,默默對視了一眼,旋即一人上前接過。
誰讓他們是羅網的殺手,專干這種臟活累活。
軍營中央的主營帳之中,油燈散發著明亮的光暈。
一旁。
有著一道人影正專注的在竹簡上刻畫著文字,男子年齡不小,兩鬢已經泛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幾分呈現暗黃色,充滿了被風霜吹打的痕跡,不過他的眼神極為明亮銳利,做事的時候也極為專注,唯有刻刀在竹簡上劃過的聲音。
身上穿著的衣服乃是一件由麻布制作而成的衣服,看上去極為老舊。
此人便是眼下這處軍營的統帥,李牧。
就在這時,營帳被掀開,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其中,看著正在刻字的李牧,臉上也是浮現出一抹無奈,沒好氣的說道:“大哥,算了吧,咱們北邊軍什么個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一向自給自足,哪怕遇到災年,也是勒緊褲腰帶硬抗。
朝中那些人不找咱們要糧要錢就是好事了,你還指望他們能給我們提供糧草輜重?”
來人是軍中的二把手,李牧的偏將,楊彪。
他與李牧認識了近二十年,雙方是過命的交情。
李牧緩緩抬頭,看著來人,神情并未有多少變化,聲音沉悶的說道:“總得試試,代郡這些年一直自給自足,可不能一直這般下去,兄弟們的情況伱也知曉,不少人到死都未曾拿過軍餉,前些年是因為長平之戰的緣故,趙國拿不出來,如今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總得給死去的兄弟們一個交代。”
“呵,兄弟們打仗又不是為了朝中的那些人。”
楊彪撇了撇嘴吧,頗為不屑的說道,他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北境的趙國人,與北境的胡人有血海深仇,所謂的打仗,更多的是為了保護自己,至于邯單的那些權貴,與他們關系不大。
畢竟這些年,趙國那邊也沒給過他們什么資助。
這一點從軍中之人的武器甲胃就看得出來。
用一句不好聽的話來形容,他們這些代郡的部隊,都是后娘養的。
“總得試試。”
李牧顯然不是一個容易被勸說的人,他回了一句,便低頭繼續刻字。
‘驢脾氣’
楊彪心中吐槽了一句,本想找李牧喝一杯,眼下是不行了,就在他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賬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片刻之后,一名身披盔甲的士卒闖了進來,差點撞到楊彪。
“急沖沖的作甚?莫非胡人殺過來了?!”
“恩?屬下見過將軍!”
來人看到楊彪,連忙拱手行禮,隨后解釋道:“不是胡人,是信使,斥候巡邏的時候發現了一名外人,對方聲稱是為了大將軍的故人傳信,且帶了信物!”
說話間,他將一封信以及一塊玉佩拿了出來。
楊彪一愣,忍不住看向了李牧,他不記得李牧有什么故人啊。
對方這一把年紀也沒成家,和他一樣都是老年單身狗。
莫非對方背著他在邯單找了一個老相好?
李牧目光銳利,瞬間便看到了那枚玉佩,頓時眼中閃過一抹意外,豁然起身,大步走了過去,從士卒手中接過了玉佩與信件,仔細端詳了起來。
‘真的是他’
李牧有些驚訝,手中的玉佩做不得假,此物乃是趙嘉的貼身玉佩。
對方竟然會派遣信使來找他。
趙嘉不是去秦國為質了嗎?
沉吟了少許。
李牧便將手中的信件打開,閱讀了起來,只是一眼,他臉色便瞬間凝重了起來,因為其上的內容有點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