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弟弟們一退下,朱標就急忙道:“爹,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跟你商量?那這事兒還有個成?”朱元璋撇撇嘴道:“光說服你娘,就費了咱兩斤唾沫,再跟伱來一遭?咱可吃不消。”
聽說母后答應了,朱標也就不反對了。“那讓我也去吧,我得看著他們才放心!”
“不行,絕對不行!”朱元璋不假思索的連連搖頭。“這不是瞎胡鬧嗎?出了危險怎么辦?”
“那就不怕他們五個出危險了?”朱標難以置信的看著父皇。“老六還那么小……”
“玉不琢不成器,咱放牛的時候,才七歲……”朱元璋又拿出他那套來了。
“不行,父皇必須一視同仁,要么讓我跟他們一起去,要么都別去!”朱標跟他頂上了。
“你犯什么渾?你能跟他們一樣嗎?都是咱的兒子不假,可你是太子,國之根本,咱不能讓你有絲毫閃失!”朱元璋一瞪眼,又放緩語氣道:
“他們是藩王,將來要帶兵打仗的。咱不讓他們現在吃點苦頭,將來會在塞北送了命的!”
接著他又放低身段道:“好了好了,先別拉這個臉。都是我兒子,咱能讓他們冒危險?”
說完,朱元璋將自己的布置講給太子聽道:
“咱安排了臨淮知縣韓宜可,跟平保兒這一文一武,合力照拂你五個弟弟。咱還讓這兩人每日分頭上報,這樣就能互相監督,讓他們不敢搗鬼。”
“這樣啊……”朱標的神色這才緩和下來。尋思一下,又不放心的問道:“這兩個人,不會還有什么特殊任務吧?”
“嘿嘿,小子聰明。”朱元璋點點頭道:“咱把這兩個還算信得過的人,安排到鳳陽去,就是指望著他們一個能查一查民田,一個能看一看軍屯,是否有被侵占的情況。”
“父皇給他們旨意了?”朱標微微心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無法收場。
“沒有。咱甚至都沒明說。”朱元璋背后一陣癢,但他自知理虧,都不好意思讓兒子撓癢,只能可憐兮兮的拿柄如意,插到領后自己解決。
朱標果然無動于衷,自顧自道:“父皇是想讓他們自行體會?”
“是。”朱元璋一邊撓癢一邊點頭道:“平保兒就不說了。韓宜可不是嫉惡如仇嗎?要是發現什么過分的事情,應該不會無動于衷吧?他上本咱才好插手處理,不過得是大案要案才行……”
“那至少也得暗示韓知縣一下吧,不然不就成守株待兔了嗎?”朱標無奈道。
“咱讓平保兒去找他了,但也僅限于暗示……這樣不管最后如何,總有個寰轉的余地。”朱元璋說完長長一嘆。
“唉……”
面對淮西集團時,這種投鼠忌器的感覺,真比當年被陳友諒、張士誠左右為男,還要讓人不爽。
“非得等你弟弟們長大了,能出鎮一方,替咱爺倆帶兵了。咱爺們兒才不用這樣捧著卵子過河。”他可憐兮兮的看著太子道:“所以,你能體諒老父親急于培養他們成器的心情嗎?”
“好吧……”朱標點點頭。
他其實早就知道,父親對淮西老兄弟的容忍,除了念舊之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軍隊在這些人手里。
不是說把軍權收上來,就能把軍隊控制在手中的。
因為組成軍隊的,除了高級將領外,還有數量龐大的中低層軍官,他們才是軍中的骨干,普通士兵的直接領導。
而這些中低層軍官,幾乎清一色都是勛貴們的義子親兵、老部下、老兄弟。
單個勛貴可能沒那么強的影響力,但要是惹到他們抱團的話,那對明軍的影響力,可就大了去了。
如何妥善消除軍功集團的威脅,這是所有開國皇帝都要面臨的難題,父皇當然也不例外了。
“好吧,兒臣可以不去。”朱標終于接受了父親的安排,最后堅持道:“但至少得讓我第一時間,知道弟弟們的情況。”
“這還不好辦嗎?咱讓平保兒和韓宜可直接向你稟報就是。”朱元璋痛快答應道。
“行。”朱標點點頭。
萬安宮。
得知兒子要下鄉歷練,胡充妃便正大光明的借酒澆愁開了。
就是一邊喝一邊哭,喝一會兒,哭一會兒,把一旁的朱楨都看呆了。
“娘要是實在舍不得,那我就不去了吧?”
“去,必須得去,好男兒志在四方!娘不能拖你后腿……”胡充妃抹一把淚,堅定道。
“好,那我去……”
“嗚嗚,娘舍不得你啊……”胡充妃哭著抱住兒子。
“娘,你是雙子座的嗎?”朱楨無語。
“我要是生兩個還好了嘞,至少還有個在身邊作伴的,嗚嗚……”胡充妃哭著哭著,終于想起自己要說的正事兒道:
“對了,你外公家也在鳳陽,聽說他們現在住在莊園,好像叫胡府莊。要是遇到過不去的難處,你可以打聽著投奔他們。”
“太好了!”朱楨聞言大喜,沒想到母妃還能給自己張底牌。“不過娘,你得給我個信物啊,不然如何跟外公相認?”
“不需要,你這張臉他們一看就明白。”胡充妃卻自信滿滿道。
長陽宮。
“孽畜,跪下!”達定妃手攥著荊條,怒斥老七。
“母妃,我又錯在哪了?”老七都蒙圈了。
“你父皇叫去武英殿,你為什么不跟著去?”達定妃氣憤問道。
“大哥說父皇沒叫我啊!”老七叫起撞天屈。
“不叫你,你就不去了?跟你說多少遍了?要多跟哥哥們親近,你怎么就不聽呢?”
“他們是去受罰的……”老七嘟囔道。
“你管他們去干啥了,現在你哥哥們跟老六,要一起出去一年,就把你一個人留大本堂了!”
“不是還有老八么……”老七小聲嘀咕道。
“住口。”達定妃一鞭子抽在他腚上,恨其不爭的罵道:
“暌違一年,你就跟他們徹底生分了!將來人家跟老六是一伙了!”
“那我跟父皇說,一起去就是了!”老七疼得大叫。
“你當我沒說嗎?可你父皇讓你等下一批!你就跟你弟弟玩吧!”達定妃啪的又是一鞭子,不愧‘打腚妃’之名。
“那又怎樣?”老七終于忍不住爆發道:“我橫豎要就藩的,到時候誰還能見到誰?最后都會生分的!”
說著他挺著脖子拆穿母妃道:“你都是為了你自己!為了顯示自己教子有方,好在父皇那里爭寵!”
“你放屁!”達定妃氣得俏臉鐵青,啪啪打腚。
“老娘都是為了你這個孽障啊!”
“你就是為了打俺,嗚嗚……”
翌日,有上諭曰:‘皇二子秦王樉,皇三子晉王,皇四子燕王棣,皇五子吳王橚,皇六子楚王楨頑劣,險些釀成大錯,著五人于后湖閉門讀書一載,好好修身養性,誰也不準探視,欽此!’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