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媽的,本王跟他們拼了!”秦王殿下這次有目標了,再次拎著柴刀沖出去。
“二哥,別沖動,”老三老四趕緊把他拉住道:“你知道韭菜山在哪嗎?”
“你知道人家山寨多少人嗎?一個人去送死嗎?”
“萬一他們撒謊呢,根本不是韭菜山,而是雞蛋山呢?”
“這……”朱樉再次傻了眼。
“會不會是同村人干的?”朱眼中厲芒一閃。雖然現在大家關系緩和了許多,但自古人心險惡、世情難測啊。
“不是他們干的。”這時朱楨從外頭進來。
“老六,你什么時候出去的?”朱棣大急道:“外頭情況不明,別他娘的亂跑!”
“趁著天還沒黑,我順著腳印子出去看了看。”朱楨指了指泥濘的院中,幾行向外的腳印已經快被雨水和他們兄弟的足跡,徹底掩蓋了。
“不然明天保準啥也看不到了。”
“伱看到啥了?”
“嗯,一行四人。”朱楨點點頭道:“從村西頭進來的,而且我還在村口看到了馬蹄印。”
“他們是有馬的?那么厲害嗎?!”兄弟幾個不禁一驚。他們已經知道,馬是很稀罕的。民間很少有馬,別說他們了金橋坎,就是感應鄉也沒幾匹。
怕是只有鳳陽縣的勛貴府上,才能養得起馬匹吧?本縣的土財主家,能有頭驢或者騾子的就很不錯了。
“無馬的,我們還能自己解決;有馬的,就得從長計議了。”三哥冷靜分析道。
這時,洪家院的動靜驚動了四鄰,唐甲長等人紛紛前來查看。
倒也不只是看熱鬧,因為大明規定‘鄉村盜賊,責在里甲’,朱老板還諭令‘若有強劫盜賊逃軍逃囚及生事惡人,一人不能緝捕,里甲老人即須會集多人,擒拿赴官,違者以罪罪之’。
所以唐甲長和同甲的男丁,也有義務幫他們一起對付這伙盜賊。
聽了老五的講述,又看了現場,唐甲長捻著山羊胡搖頭不已道:“奇怪,真奇怪。”
“怎么奇怪了?”眾人問道。
“這臨淮縣可是帝鄉,土匪響馬從來都是繞著走的。”唐甲長解釋道:“因為誰也不知道,哪家會不會跟當今皇上沾親帶故?弄不好出點兒案子就是通天大案!”
“嗯。”哥幾個點點頭,心說有道理,比如我們就沾親……
“再說了,都是有四五匹馬的豪橫響馬了,冒險來帝鄉一回,怎么可能到我們這種窮地方作案呢?”唐甲長又分析道:“該去鳳陽縣搶大戶才對!”
“是啊。不去搶財主,來搶窮人的糧食?太不合理了。”眾人繼續點頭。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真是餓急了眼,又沒膽子搶大戶,就想在村里搶糧食。怎么可能只搶一戶呢?就洪家這點糧食,還不夠山寨塞牙縫的。”唐甲長還真是挺有一套的,繼續分析道:
“怎么也得搶個幾戶才夠本吧。”
“還真是。”眾人這次點頭幅度更大了。當時下著雨,男人們都下地干活去了,村里只剩老弱婦孺,土匪就是把全村搶一遍,也不是沒可能。
“所以,你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唐甲長看向兄弟五個。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愈發覺得這洪家五兄弟,身上充滿了謎團。身份可能大的嚇人。
“沒,沒有啊。”朱樉撓撓頭。
“硬說起來,也就是當初剛來的路上,有旁的移民,嫉妒我們分的東西多。”晉王就很細,回憶道。
“我哥和我弟還嚇唬了他們。”
“那也不至于吧。再說他們也無馬啊。”唐甲長搖搖頭。
眾人又合計片刻,眼看天黑透了也沒頭緒,唐甲長只好道:“先散了吧,明早老漢帶洪家兄弟去縣里報個官,看看老父母怎么說。”
“只能如此了。”街坊們便都散去了,臨出門時唐甲長問道:“今晚還有飯轍嗎?先去我家拿點糧食?”
“伙房還有小半袋米,他們沒發現。”朱橚輕聲道。
“好。”唐甲長便不再說什么。
半個時辰后。
一夜回到解放前的弟兄五個圍在灶火旁,手捧著米粒稀疏的野菜湯,聽著窗外綿綿淫雨聲,滿心的凄涼與憤懣。
“他奶奶的,早知道一天三頓吃干的了!”秦王的怒火就一直沒消退。“省來省去,全他媽便宜土匪了!”
“真是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五哥就抱著碗一直哭,一粒米都咽不下去。
“怎么是你的錯呢?你手無縛雞之力,為了點兒糧食跟他們拼命?那才是最蠢的!”朱棣沉聲喝道:“不許哭,也沒有人怪你!”
“是,是啊。老五,沒人怪你!”嘴拙二哥也趕緊安慰他道:“俺不發牢騷了,你別,別難受了。”
“沒錯五哥,我們兄弟一體,沒必要說道歉的。”老六安慰人的角度,總是很獨特。“比方說我害你們吃鞭子,我就從沒想過要道歉,因為我知道,哥哥們一定不會怪我的。”
“哈哈哈,就,就是。”
“日子再難,也不要忘了我們的身份!”就連總是說話很刻薄的三哥,也對老五道:
“別忘了咱們是出來歷練的,不是真要在這金橋坎過一輩子!所以遇到的困難越多越好,只要克服過去,我們的歷練就會越有成效!”
“嗯……”老五點點頭,再次流下了眼淚。但這次是被哥哥們溫暖的……
聽了三哥的話,朱楨陡然想到一種可能,便幽幽問道:
“你們說,今天這一出,會不會是父皇安排的?”
“什么?”哥哥們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爆發出大笑道:
“哈哈哈,老六,你真會講笑話!”
就連五哥也忍不住笑了。
“我沒講笑話。”朱楨噘著嘴。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四哥斷然道:“父皇但凡是個人,就不會這么把兒子往死里坑!”
“沒錯。”三哥也難得跟四哥意見一致道:“父皇干不出這種事!”
“就,就是。”二哥也深以為然道:“虎,虎毒還不食子呢。”
“老六,你這種思想很危險啊。”三哥笑著想捏捏他的腮,可他腮上已經沒有肉了,只捏了個寂寞。
然后晉王正色道:“不管什么時候,遇到什么狀況,永遠不要把父皇往壞處想!記住了嗎,老六?”
“沒錯。”四哥也教育他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更無不是的君父,什么時候都是這樣的。”
“嗯嗯,明白了。”朱楨恍然,他也不笨,自然能聽懂哥哥們的言外之意。
他這才悚然發現,不光是大哥,就連三哥四哥也比自己高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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