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興福宮正殿。
“哈哈,老太公,什么風把你吹來了?”看著怒氣沖沖的胡太公,朱元璋心虛不已,尬笑連
“是皇上刮的妖風!”胡太公憤然道:“皇上,你咋從來就不干人事兒呢?當初把俺閨女拐走了,結果你家里還有老婆!俺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只能給伱做偏房!”
“都是陳年舊賬了,就不翻了吧?”朱元璋訕訕道:“再說這些年,我也沒虧待三娘啊。”
“是啊,都把她打入冷宮了,還要怎么虧待?”胡太公氣得發抖,要不是打了對方自己可能九族全消,他非得掄起狼牙槊,教訓下這混賬女婿不可!
“啊,誰跟你說的?老六嗎?這臭小子,回頭咱非揍死他不可!”朱元璋一陣吹胡子瞪眼,又對胡太公賠笑道:“我們那是鬧著玩兒呢,不作數,不作數的。”
“這些賬我先不跟你算!”胡太公又上前一步,擼起袖子怒道:“今天我來找你,是為了楚王的事兒!你知道那晚上他敲我家門的時候,是個什么樣子嗎?”
“什么樣子?”朱標一直不讓弟弟們主動跟父皇說話,所以朱元璋還真不知道,有知道的也不敢告訴他。
“他蓬頭垢面就兩只眼是白的,衣衫破爛露著半邊腚,光著兩只腳,拄著根兒竹棍兒,拿著半個破碗……”胡太公說著眼圈一紅,難過的說不下去了。
“哎呀,這么慘?”朱元璋也倒吸一口冷氣。“這裝束怎么像要飯的?”
“他可不就是要飯的嗎?!”胡太公拍著御案,唾沫星噴到皇帝臉上,吼道:“他一路要飯走了三百里啊!你知道他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人欺負嗎?!”
“怎么不知道,說的跟誰沒要過飯似的……”朱元璋小聲嘟囔道。
“那能一樣嗎?你是小時候家破人亡,沒吃沒喝,不要飯就得餓死!”胡太公怒道:“但他呢?他可有爹有娘,而且他還是的堂堂大明親王!你能讓他要上飯,古往今來,有你這么當父皇的嗎?!”
“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空乏其身……”朱元璋又來了他那套了。“咱讓他歷練,那不管遭多少罪,都是歷練的一部分。”
“他那是歷練嗎?他那是為了救你和兩縣百姓一命!”胡太公高聲道:“你看看他怎么當兒子的,再看看你是怎么當爹的?你不臉紅嗎你?!”
“呃……”朱元璋這下沒詞兒了,只好舉手投降道:“好好,老泰山說得對,咱錯了,咱對不起兒子們。這回咱確實沒想到,鳳陽居然是這么個鬼樣子,不然說什么也不會讓他們來這歷練的。”
“哼……”胡太公這才神色稍緩,他也不能真怎么著朱老板。畢竟他是來替外孫討個公道的,不是真來砸場子的。
“來來,請坐請坐。”朱元璋馬上見風使舵,起身親自扶著胡太公,在錦墩上坐下道:
“老泰山又不是不知道,咱是個粗人。很多事呢,想法是好的,可辦起來呢,就不是那個味了。
“咱起先覺著這是自己讀書少了,就每天都讀書,也盡量按照書上說的辦,可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還是他娘的一個吊樣!”朱元璋郁悶的一揮手。
“嗤……”胡太公忍俊不禁,差點破了功。
“所以說啊,咱犯了很多錯,可咱沒壞心,都是好心辦壞事。”朱元璋嘆氣道:“比如這回讓兒子們回鄉歷練,那真是為了讓他們見識民間疾苦,將來就藩了也知道老百姓有多難,不至于讓老百姓沒活路。”
“要是這個目地的話,那你這回歷練可太成功了。”胡太公哂笑一聲。
“嗨嗨,不提這茬,不提這茬了。”朱元璋趕緊岔開話題,又問起胡太公老兩口的身體如何,在臨淮過的怎么樣。
“過得很好,不勞皇上費心。”胡太公神態緩和道:“老了老了,能過上幾年太平日子,還有什么不知足?”
朱元璋本想再他問問中都的事,但心一軟,沒再給胡太公出難題,反而派送了個大禮包道:“楚王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也該考慮給他組建護衛了。按規制,親王有三衛護軍,咱想讓他倆舅給他統領兩衛如何?”
這并不是要讓楚王就藩的意思。
因為藩王非但就藩晚于分封,有的護衛也早就組建了。
提前組建護衛的好處顯而易見。一支軍隊從組建到形成戰斗力,怎么也得需要一段時間。在和平年代,甚至需要幾年的時間。
未來,藩王是帶著一支倉促組建的就藩,還是帶著一支精兵強將就藩,開局的難易度可想而知。
洪武五年,朱元璋便已經給秦王組建了西安三護衛,給晉王組建了太原三護衛,給靖江王組建了廣西三護衛。
目前就這三王有護衛,就連燕王和吳王都沒有。所以朱元璋提前給楚王設護衛,算是一種獎勵了。
而且這對胡家也有莫大的好處。只要不出大問題,他們家從此與楚王一系休戚與共,不用擔心家道中落了。
至于剩下的一衛,當然是留給楚王未來岳家的……
好漢都折在兒孫手里,何況是子子孫孫的富貴。這份情,胡太公當然得領了,他顫巍巍起身下拜道:
“老臣代兒子和胡家謝皇上隆恩了!”
“哈哈哈,老太公快起來。”見胡太公終于跟自己服軟了,朱元璋開心極了。“回去收拾收拾,你們全家就趕緊進京吧。這事兒趕早不趕晚,不然只能用人家挑剩下兵了。”
“是。”胡太公點頭應下。心說看來燕王和吳王也要同時組建護衛了,這本是題中應有之意,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親自送走了已經沒脾氣胡太公,朱元璋正好看見朱楨騎牛進來,便決定順手也把他搞定。
所以朱元璋也不計較老六的脾氣,摸著大水牛的腚,贊道:“這牛真好啊,咱也放過牛,劉財主家就沒這么好的牛。”
“那當然。”朱楨頓時得意道:“瞧瞧這腰圍,這寬肩大臀弓后腿,圓蹄厚耳方角根兒,是咱們江淮最純種的‘六百里’!”
“呦,還挺懂啊。”朱元璋不知道兒子是現學現賣,還以為他是干一行愛一行,愛一行,學一行呢。爺倆便靠著平天大圣,切磋起養牛的經驗來。
談到熱火朝天時,朱元璋忽然笑瞇瞇問道:“老六,想不想在皇宮里養牛啊?我是說回去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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