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晚年酷愛寫書噴人,從貪官污吏到不孝兒女,全都被他噴得體無完膚,噴完還出版成書,將其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洪武二十年,為了警示子孫,令藩王匡正自身的行為,朱元璋寫了一本《御制紀非錄》,記錄了從漢到明藩王所做的惡行。連他的兒子們也逃不過。
這當然是錦衣衛的功勞,讓朱老板能第一時間掌握兒子們的黑料。
該說不說,后世對大明初代藩王惡評如潮,其實大半都是朱老板的功勞。因為這本書的內容太過勁爆,而且是大白話寫成,就連朱楨這種歷史小白都看過。
其實歷朝歷代,王公貴族不做人的多了,但人家都是為尊者諱,史官遮掩還來不及呢,又哪會自曝家丑?
也只有朱老板這樣嫉惡如仇的漢子,才會絲毫不顧皇家的臉面,把兒子們的劣跡大白天下吧?
在這本書里,他詳細記載了十幾個兒子的罪行,其中黑料最多的,就屬秦王朱樉了。
簡單說幾條,讓朱楨印象深刻的——
‘假廝兒王婆子系元朝宮里使喚的,取來在宮住歇,聽其教誘為非,以致王婆子常引其子王二、王六出入宮內;
‘容縱范師婆出入宮內,以致其子范保保如常假裝內官在宮內宿歇。
‘打掃宮殿搜出男子一人,在龍床上睡著。
‘容留待詔趙虎兒等出入宮內為非……’
堂堂大明第一親王,居然容忍各種男子逛菜市場一樣在他的王宮里出入留宿,這是何其博大的胸懷啊。
如果秦王府有顏色,那么一定是原諒色的吧?
此外,鄧氏成為側妃后,一直悶悶不樂。為了討她歡心,朱樉專門派人到沿海布政司收買珠翠,使百姓家破人亡。
還在王府大興土木,役使軍民在宮中建起亭臺池塘,與鄧氏在其中折磨宮人取樂,被朱老板斥責為‘不曉人事,蠢如禽獸’。
但這些感官刺激都只能討鄧氏一時歡愉,沒幾天她又會開始不高興,因為朱樉始終沒辦法廢掉那位蒙古王妃,將她扶正啊。
她便愈加變態的折磨的宮人,奢侈享樂,做出種種荒淫的行徑。還攛掇朱樉將正妃軟禁于別處,每天只是用劣質的器皿,裝一些不新鮮的食物水果給可憐的敏敏。
最離譜的是,為了滿足鄧氏的正妃夢,朱樉甚至曾命人制作了皇后的服飾給鄧氏穿,同時又將自己臥室的床做成五爪龍床。
五爪龍乃天子專用啊!
朱老板終于忍無可忍,下旨痛斥秦王‘僭分無禮,罪莫大焉’,直接賜死了鄧氏。幸虧太子全力周旋,秦王才保住了王位,但罪行被父皇大白天下,其實已經社會性死亡了……
“說實話,這主要還是秦王自己二百五。”聽完朱楨的講述,劉伯溫如是評價道:
“就像妲己之于帝辛,褒姒之于幽王,不能把責任全都推到女人身上。歸根結底,這還是個男人的世界。”
“話是不錯。”朱楨苦著臉道:“我二哥打小就不聰明,這是改不了的。他跟著啥人學啥樣,娶個壞女人就徹底完蛋了。”
“倒也是,家有賢妻,夫不遭禍。”劉伯溫頷首道:“秦王和衛國公之女,確非良配。”
“師父,我怎么能幫幫二哥?”朱楨巴望著他道。二哥一根筋不聽勸。自己也沒法拿未來的事情跟家里人說……
“唉,你不早說,現在麻煩啦,皇上都跟鄧愈定下了婚約。”劉伯溫呷一口茶道:“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在少數了。退婚的影響太惡劣了,皇上斷不會為此得罪衛國公的。”
“那可不,我二哥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要娶新媳婦了。”朱楨無語道:“正因為難辦,才請師父幫忙嘛。恁可是無所不能的劉伯溫啊!”
“少來這套。”劉伯溫才不上他的當,淡淡道:“為師操心的都是軍國大事,這種事兒,跌份兒。”
“那以后你別想知道將來的大事兒了。”朱楨撇撇嘴。“再說,這也不光事關我二哥的個人幸福啊。還關系著全西安,乃至陜西一省百姓的福祉啊!”
“唉,好吧。”劉伯溫便一臉無奈道:“誰讓師父寵你呢?”
朱楨暗暗翻個白眼,信伱個大頭鬼,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然后就聽劉伯溫輕咳一聲道:“其實這事兒,你是有盟友的。”
“誰?”朱楨驚喜問道。
“就是鄧氏本人。”劉伯溫淡淡道:“衛國公這個長女啊,從小驕縱,心高氣傲,我看她未必愿意當這個側妃。”
“嗯,有道理。”朱楨點點頭。人家可是堂堂國公的嫡長女,可以理解。
“而且我聽說,這位鄧大小姐,很不省心。”劉伯溫臉上,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表情。
“哇,師父不是只操心國家大事嗎?怎么連這種晚輩的八卦都知道?”朱楨會意,驚喜問道。
“少廢話。”劉伯溫掩飾性的干咳一聲道:“為師也只是偶然聽說,具體怎么回事,還得你自己打聽。”
“哎,這就夠了!”朱楨興奮的起身,摩拳擦掌道:“沒想到她現在就不是省油的燈,那本王總能找到法子點了她!”
“唉,你個不到十二歲的孩子,摻合這種事,不好。”劉伯溫不由搖頭道:“為師是想把你塑造成文武雙全的一代賢王,不是整天操心婆婆媽媽的閑王。”
“就我?還賢王?”朱楨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
“大家說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劉伯溫淡淡一笑道:“去吧,后天早點來。繼續講講江南地主是怎么不做人的。”
“哎。”朱楨應一聲。師徒對拜,告退。
朱楨出來書房,便見劉璃在院子里捧著本書,對著天空發呆。像極了他溫書時的樣子。
“咳。”他走過去,咳嗽一聲。
“啊,小師叔,你下課了?”劉璃轉頭朝他甜甜一笑,那笑容能沁到人心尖尖里。
“你叫我什么?”朱楨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
“小師叔啊?”劉璃忽閃著大眼睛道:“你拜我爺爺為師,我不管你叫小師叔叫啥?”
“哦,你是不愿意被叫‘小’吧?”說著,她又大明白道:“那我叫你師叔,還是朱師叔?”
“……”朱楨嘴角抽動幾下,好一會方郁悶道:“還是叫小師叔吧。”
“知道了,小師叔。”劉璃說著從荷包里掏出塊糖來,遞給朱楨道:“上課辛苦了,請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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