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胡惟庸黑著臉聽李貴道出事情經過……
卻說春四月,胡少爺跟著兩位殿下還有吳公子在京城鬧事飆車,被老六撞見,抓起來綁在橋上好一個鞭撻。
胡惟庸雖然氣炸了肺,但又能奈若何?老六不找他麻煩就不錯了,他哪敢有報復的念頭?
胡相只能頭一次打了胡天賜,好讓他長教訓。然后把兒子送去六合縣,先不許他回京,避避風頭再說。
而且胡惟庸想的是,兒子只要不在京里,不管犯啥事兒都能罩得住。
可巧,他兒子也這么想……
弔毛胡天賜在舅舅家將養個把月,身上的鞭傷就好了。便狗改不了吃屎,開始變本加厲的胡作非為,他把舅舅家豪華莊園里的俏麗丫鬟都霍霍了個遍還不夠,又覺得整天被關著太無聊,就不顧舅舅阻攔,跟幾個表弟還有當地的惡少,重新開始在縣里飆車。
這幫弔毛還非得在鬧事賽車,說是這樣才考驗車技。但其實就是想看老百姓嚇得抱頭鼠竄的丑態罷了。
整天鬧市飆車哪有不出事兒的?結果兩個月前當街撞死了個行動遲緩的大肚子孕婦,一尸兩命……
“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胡惟庸聞言震驚道。
“姐夫日理萬機太忙了,小弟尋思能解決的就自己解決了。”李貴怯生生道。其實他跟他姐姐報告過了,是李氏怕兒子再挨揍,讓他別告訴胡惟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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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勒戈壁的!”胡惟庸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算體會到皇上發現被下面人瞞著的憤怒了。“那你是怎么解決的?”
“小弟我跟縣里還挺熟的,請他們吃了個飯,打點了一下,縣里的刀筆吏給改個字,把‘飆車撞死人’改成了‘駕車撞死人’,就給定成了意外事故,賠了苦主十貫鈔,還把駕車的奴才判了個充軍。”
“唔……”胡惟庸神色稍霽,這事兒辦的還是有些水平的,硬要挑刺的話,就是光顧著打點官府,沒注意安撫家屬的情緒。
要是他來處理的話,保準讓他們全家人情緒穩定,不會再有任何波動。
“案子既然已經結了,怎么又鬧起來了?”他問道。
“唉……”李貴苦笑嘆氣道:“要是這么結束就好了,可這他么才剛開始。”
“你少廢話,簡短直說。”胡惟庸不耐煩的一皺眉。
“哎。”李貴趕緊點頭道:“本來我們都以為這事兒過去了,日子該咋過還咋過唄。誰知上個月天賜出門,居然遭到襲擊。護衛們護主心切,可能出手重了點,居然把襲擊者打死了。
“后來才知道,那兇手孫定居然是那孕婦的男人,目地自然是給妻兒報仇了,結果一家三口泉下團聚了。”
“你少跟我這打馬虎眼!”胡惟庸當了多少年知縣,辦過多少案子?一聽就聽出小舅子的講述有問題,簡直偏到姥姥家去了。
“給我老實交代,不許文過飾非,不然我判斷出了岔子,伱付得起責么?”他疾言厲色呵斥小舅子道。
“哎哎,是是。”李貴趕緊老老實實應下。
“我問你,那刺客一共幾個人?”胡惟庸沉聲問道。
“就,就一個。”李貴有些心虛道,又弱弱補充:“但身上有塊兒,幾個人按不住他。”
“行刺的時間地點?”胡惟庸又問道。
“是上月初六的一個中午,在六合縣的東大街上。”李貴小聲道。
“那天賜出門帶多少護衛?”胡惟庸又沉聲問道。
“這,十多個。”
“還有長隨、車夫,加起來二十人是有了吧?”胡惟庸罵道:
“你自己說說,光天化日之下,一個人得蠢到什么程度,才會在縣里最繁華的大街上,刺殺二十多人保護的對象?”
“是有點蠢……”李貴訕訕道:“那人可能是瘋了。”
“你再說!”胡惟庸猛地一拍桌子。
“我,我也是這么聽說的。”李貴嚇得從座位上彈起來,戰戰兢兢道:“我還聽了個說法是,天賜又故意從出事地點開車……哦,飆車經過苦主家的攤子。那個叫孫定的年輕人,當場就忍不住了,抄起攤子上的陶罐子就扔了過去。”
“然后呢?”
“然后砸中了天賜的馬車,把他嚇了一跳,”李貴咽口唾沫道:“他一氣之下,就讓護衛砸了孫定的攤子,孫定跟他們扭打起來,然后,然后就被打死了……”
“馬勒戈壁的!”胡惟庸一聽就知道,這才接近真相,忍不住又爆了句粗口:“你姐姐怎么生了這么個混賬東西?!”
“就這……還沒完呢。”李貴怯生生道。
“還沒完?”胡惟庸險些背過氣去。
“那孫定是家中獨子,三代單傳,人這一沒,他娘受不了打擊,上吊死了。”李貴嘆氣道:
“結果一家子就只剩下個孫老漢,那老頭又去縣衙告狀,但因為他兒子先動的手,所以縣衙判了個互毆,依然讓個護衛擔罪了事……”
“了事?人家都死全家了,這事兒能了么?”胡惟庸一陣陣手腳發麻道,下面人是一點不知道他處境有多難,還在這兒胡作非為。
“是,我也是這么想的。”李貴小聲道:“所以打算風聲過了,就送那老頭跟他家里人團聚。為防意外,我還專門派人盯著那孫老漢。”
“結果就在姐夫進宮第三天,那孫老漢忽然不見了。我讓人找遍了六合縣,也沒找到人,后來無奈動用了姐夫的力量才知道,他被人暗中接到京城來了,肯定是要京控的!”
“所以我來趕緊追了來,可京城這么大,實在是找不到人啊。”李貴一臉焦急道:“得趕緊找到他,不能讓他把案子捅到朝廷啊!”
“你還知道不能捅到朝廷!”胡惟庸恨不得活撕了他。“你膽子不是挺大么?天賜犯了這么大的事兒,居然敢一直瞞著我?!”
“一開始也沒覺得多大的事兒,不就是死了幾個小民么。”李貴縮著脖子道:“而且官府都判了,沒有天賜的責任。”
“那你現在怕什么?”
“不是怕有人拿這事兒攻擊姐夫么。”李貴小聲道。
“我謝謝你啊。”胡惟庸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那是怕有人攻擊我么?你是知道你們那套猴把戲上不了臺面!真上了秤,你們一個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