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炎牛被蜃貘壓制？”打更人怪異的看向頭頂的蛇影：“可你不是說，蜃貘是你們之中最膽小的一個么？他有膽量去挑戰炎牛？”
哪怕現在正值蜃氣季，蜃貘正處于強勢期，可就從它當初面對具蛇那種畏畏縮縮的狀態，被當面起那搶了鼻子都不敢發怒的慫樣，打更人不覺得蜃貘敢挑戰其他任何一只災獸。
“呵呵，它當然不敢，但要是像荒烏那樣被控制，就說不好了。”具蛇冷笑道。
“控制……那，該不會混亂之神也在這里吧？”打更人心頭一緊，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沒有混亂之神在場壓制，這兩個專為破壞而生的天災獸，怎么可能在這種生靈密集的城市中如此安靜？
“誰知道呢？但是根據本大爺的感知，這座城里的神明不少，至少在十個以上。”具蛇吐信說。
“十個……”打更人抽了口氣。
噬神獸在高天世界占據的城池眾多，神明根本不夠分，就連當初被視為戰略要地的秩序之城，對方也只安排了兩個神鎮守，這里卻有十個，還至少……
打更人眼皮直跳，這該不會真是噬神獸的老巢吧……
他跟著具蛇隨便逛一逛，就逛到了敵人的老窩里？
“那我們怎么辦？”打更人忙問。
“別急，我已經放出了小蛇去查探，先探明情況再說……”
伴隨著具蛇的聲音，一道視野聯接到打更人腦中。
這是具蛇的視角，在它的視野中，黑暗中數不清的的幼小黑蛇從它身上脫離，朝四面八方分散開來，蠕動向整個城市的各個角落。
這些黑蛇都只有人類手指大小，幾乎沒有攻擊力，再加上黑色的蛇鱗，完美隱蔽于夜色中，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立即化為一縷恐怖能量消失，不會留下痕跡。
而這些小蛇沿路探查到的畫面，也都一一傳回了具蛇眼中，又被打更人接收到。
打更人看著畫面中不斷冒出的巨人身影，越看越是冒汗。
他估計的還是保守了，這座城市里，起碼匯聚著上百萬的噬神獸，而且其中有一半左右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
而在重重阻礙之中，其中一只小蛇似乎鉆入了某處核心之地。
這是一個巨大的環形建筑，有些像是被放大無數倍的斗獸場。
而在斗獸場的空地上，一只赤紅色的蠻牛，正一動不動的側躺在地，另一只似象似豬的生物，趴伏在蠻牛身前，嘴巴大張，含著蠻牛的腦袋，似乎是在努力吞咽。
兩只天災獸一左一右橫亙，幾乎占據了整個斗獸場的空余空間。
“蜃貘想吞噬掉炎牛？”打更人驚訝。
“不是吞噬，天災獸的體量，是絕對無法被另一個生物完全吞噬的，哪怕是同等級的災獸，最多吃下四分之一的形體，就是承載極限。”
“那這是？”
“估計，是炎牛的精神力量太強硬，混亂之神發現無法直接控制，所以只能派蜃貘先將它拖入夢中，在夢里進行鎮壓，等到它精神被磨損的足夠虛弱的時候，再用天道之力完成控制。”具蛇說。
“那炎牛現在精神足夠虛弱了么？”打更人忙問。
“還沒有，至少還沒到混亂之神能出手的節點……不過，看狀態應該也差不多了。”具蛇凝重道。
“那咱們趕緊回去搬救兵啊！”打更人一驚。
他們這一趟是來拉攏蜃貘和炎牛入伙的，結果蜃貘已經被敵人控制，本就已經是大劣的局面。
天災獸可不是尋常的召喚生物，每一只天災獸都是足以改變戰局的戰略武器。
如今對方已經坐擁兩只，他們如果能把炎牛爭取過來，二對二，至少天災獸層面還能相互制衡。
但要是連炎牛也被控制，演變成三對一，那還打個毛線，具蛇就算再強，也不可能同時應對三只災獸。
到時噬神獸們都不需要親自出手，只需要派一只天災獸拖住具蛇，剩下兩只往人類領地一投放，便足以讓人類后方崩潰。
“來不及了。”具蛇搖了搖頭：“炎牛的精神已經很虛弱，接下來混亂之神隨時有可能出手，等你們的支援趕來，控制多半已經完成。”
“那你的意思是？”
“必須立即動手，去喚醒炎牛。”具蛇說。
“動手？就我們倆？”打更人懵逼。這可是敵人的大本營啊，上百萬噬神獸，還有十幾個神明的包圍下，就他們兩個沖上去，確定不是送死？
結果具蛇的回答讓打更人更加風中凌亂：“不是我們倆，是你。”
“我不能太靠近蜃貘，否則會被蜃貘察覺到我的存在。”
具蛇臉色不屑道：“雖然本大爺不怕那頭蠢豬，但這城里十幾個神明聯起手來，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尤其其中還有混亂那個家伙在……總之，能避免戰斗，最好還是不要在這里交手。”
具蛇說完，注意到打更人為難的表情，又道：“我會在你體內留下一道分身作為底牌，不過只有我百分之一的力量——這是不被蜃貘察覺的極限。”
“那你呢？”打更人不由問。
具蛇卻看向城市深處的黑暗：“本大爺還有些在意的事情，需要親自去確認一下……放心，如果你那邊出了問題，我會立即回去接應你。”
打更人一愣，具蛇沒說具體要去做什么，不過看它這么認真的樣子，肯定不是一般的事。
這次打更人倒是不怕具蛇拋下他逃跑，現在兩個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好吧，我具體該怎么做？”打更人也明白此時沒時間猶豫，很快下定決心。
具蛇回頭，從身上咬下一片蛇鱗，又從口中吐出一顆蛇膽一樣的東西，蛇膽和蛇鱗之間，被一條黑色的絲線相連著：“這顆蛇膽中儲存著我的恐懼之力，你潛入過去，到炎牛的背后，將這片蛇鱗刺入炎牛尾下三米處那處洞口，蛇膽中的恐懼之力自動源源不斷的涌入炎牛體內，直至將它喚醒。”
打更人接過蛇膽和鱗片，愣神了四五秒才反應過來。
尾巴下三米的洞口……那不就是菊花嗎？
“呃，可以換個位置嗎？”打更人臉色怪異。
具蛇的方法說白了，不就是朝炎牛的皮炎來一記千年殺嗎？橫豎都是叫炎牛起床，咱能不能換個文雅點的方式。
“你以為那么容易。”具蛇哼了一聲：“它的腦袋在蜃貘那側，你根本無法接近，其他地方又都被堅硬的牛皮覆蓋，單憑一枚鱗片，根本破不了防，只有肛門的位置，是它目前全身最脆弱的部位，刺激性也最強。”
“好吧……”
簡單交代了幾句后，具蛇化作一團黑影，從打更人身上暫時脫離，涌入了遠處一個方向的黑暗中。
打更人則在一條小蛇的指引下，開始前往斗獸場的位置。
半小時后，打更人順利摸到了斗獸場周邊。
到了這里，巨人的哨探密度果然開始肉眼可見的增加。
好在具蛇已經提前為他規劃好了一條探子最少的路線，再加上打更人體型微小，在這個巨人的城市中極不顯眼，一路找墻壁上的孔洞攀爬而過，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又是半個小時，打更人順利進入斗獸場內部。
一進入斗獸場，一股蒸騰的炙熱頓時撲面而來。
打更人瞬間明白了具蛇之前說的‘狂熱感’是什么意思，在這股炎牛氣息的沖擊下，他感覺胸中有一股熱血在沸騰，導致他理智大量減少，上頭和沖動感一度占據了他的意識。
打更人打了個哆嗦，急忙驅散了心中的念頭，回過神來也有些后怕，連他這種究極‘懶’人，都被刺激的差點上頭，普通人更不用說，怕是見了炎牛就會飛蛾撲火一般的撲上去。
時間有限，打更人來不及多想，定了定神便再次出發，沿著陰暗爬行，避開沿路的值守巨人，朝炎牛身后的位置慢慢摸了過去。
幾分鐘后，打更人爬到了炎牛后方的墻面上。
幸運的是，炎牛的尾巴此時甩在一旁，并沒有擋住要害，菊花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
而他爬到這里已經是極限，再往前靠近肯定會被底下的巨人守衛察覺，只能在這里遠程將鱗片丟過去。
打更人本來還在擔心，就一枚鱗片，萬一丟過去沒刺中怎么辦。
此時到達現場才發現多慮了，炎牛的菊花放在它的體型上，真像個山洞一般的寬廣，這要丟不中他該去治眼睛了。
打更人取出蛇膽和蛇鱗，將鱗片捏在手中，剛準備丟出。
一道喝聲忽然響起：“什么人？”
兩個手持燈籠的巨人，從墻壁后的陰影中走出，快步沖來，距離他已經不過百米。
打更人眼皮一跳，糟了，這么近的位置居然還有巨人藏著，他完全沒發現，任務還沒開始，他就已經暴露……
打更人此時無比懷念本體的回溯能力，如果是本體在這兒，肯定不會出現這種窘境。
兩名巨人瞬間接近，打更人躲避不及，很快便被燈籠的光芒籠罩，徹底暴露在兩名巨人眼前。
“有敵人潛入！”
兩名巨人大驚，一人本能的朝他撲來，另一人更是立即取出一個信號槍似的東西，就要朝高空發射。
關鍵時刻，打更人頭頂，具蛇分身的虛影騰的冒出，蛇頭伸長，在半空一分為二，兩只蛇頭分別朝著兩個巨人撲去，以迅雷之勢，將兩個巨人一口一個吞下。
數秒后，兩個巨人被吐出，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渾身四肢扭曲僵硬，面容保持著極度的恐懼而死。
具蛇虛影瞬間搞定了兩個巨人，接著毫不停留，快速縮回打更人體內，消失不見。
打更人舒了口氣，急忙瞄準遠處的炎牛，將手中的鱗片丟出。
鱗片飛旋而過，劃過一道弧形軌跡，準確落入了前方那道黑漆漆的‘洞口’內。
打更人手中的蛇膽，則立即開始釋放恐懼能量，一股股黑暗能量順著半空的絲線，不斷涌入蛇鱗中，再被蛇鱗釋放出來，沒入炎牛的體內。
隨著恐懼能量入體，原本安睡中的炎牛，渾身頓時一個激靈。
它這輕輕的一顫動，卻讓整個城市都跟著抖了三抖。
打更人已經聽到斗獸場周圍響起巨人的驚呼聲和呵斥聲，大量的巨人很快集結，涌入斗獸場開始巡邏。
打更人心下焦急，只能更加努力的催動著手中蛇膽，希望能盡快將炎牛叫醒，然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好在，具蛇的恐懼能量效果夠強，剛剛輸送了十幾秒，炎牛便明顯的躁動不安起來，身體開始不停地驚厥抖動，明顯已經是蘇醒的前兆。
“哞！”
又過了半分鐘后，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側躺在地的炎牛，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一只前足支撐著地面，開始嘗試站起，只是腦袋還被蜃貘含著，第一次起身沒能成功，但卻因此更加激怒了炎牛。
整個城市開始地動山搖，一股恐怖的熱浪，以炎牛為中心，朝周圍猛烈翻滾而出。
“終于醒了！”
打更人一喜，趕忙收起蛇膽，準備趁亂跑路。具蛇之前專門提醒了，叫醒炎牛后就要立即遠離附近，否則很容易被炎牛的怒火波及，他可不想死在炎牛的起床氣下。
熱浪還在不斷沖擊著，打更人顧不得隱藏行蹤，轉身慌忙跳下高墻。
結果剛剛落地，就見一道巨人的黑影突兀的現身在前方不遠處。
起初打更人還以為又是附近巡邏的巨人衛兵，沒太在意，正想召喚出具蛇分身，將對方隨手滅掉。
但才邁出一步，前方那人口中，忽然響起一道讓他心肺驟停的聲音。
“秩序之城讓給你們也就算了，本座親自鎮守的地方，你們也敢跑來搞事。膽子不小。”
沉著而平靜的聲音，卻讓打更人心頭咯噔一下，瞬間汗流浹背。
伴隨著對方的聲音，一股雄渾的混亂能量，從對方身上釋放而出。
打更人在這股威壓下，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雙腳也像被灌了鉛一般，無法再邁出半步。
不會錯，這種熟悉的混沌感，正是當初秩序之城一戰中，那個在最后險些被空間之神傳送過來的終極幫手。
意識到對方的身份，打更人此時只想罵娘，要不要這么倒霉，剛來就讓他直面最終boss？
這明明應該是本體的工作啊……(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