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正在家里吃著面的林路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
嚼碎的面條像山上脫籠的雞群,一股腦地從嘴巴鼻孔噴了出來,糊了面前的純白小肥貓一臉。
“喵嗚哇喵?”
“噢,小滿!夠悶那賽!別動別動,爹給你擦掉。”
林路扯了張紙巾,先自己擦了擦嘴,然后再給小肥貓擦了擦臉。
真是邪了門了,好端端的突然就打了個噴嚏。
“還好沒糊到畫上面。”林路驚險地松了口氣。
“喵?”
“哎哎,小滿別鬧,這肉給你吃。”
林路從面里夾了塊紅燒肉出來放在貓面前,小肥貓這才不鬧別扭了。
今天沒在食堂吃飯,也懶得吃外賣,畢竟周邊的外賣店基本都讓他吃完了,短時間內看到都沒胃口。
好在冰箱里還有前兩天老媽送來的紅燒肉沒吃完,林路便煮個泡面應付一下。
雖然知道自己做飯吃更衛生健康的道理,但獨居這一年來,林路哪有時間和心思去學做飯啊,除了老媽每隔兩三天不放心過來看看他,給他帶點菜或湯之外,平時林路都是吃食堂或者直接點外賣。
單純的吃泡面當然不夠健康,但加個雞蛋,再加根火腿,再加點前兩天沒吃完的紅燒肉,最后再撕兩片生菜放進去,泡面也能很健康了。
說起來自己吃得似乎還比不上小滿這只貓,小肥貓圓滾滾的很是可愛,那蒲公英一般柔軟潔白的毛發看著就不缺營養。
林路左手拿著叉子繼續挑面吃,右手拿著畫筆在紙上流暢地滑動著,諾大的家里便只剩他偶爾一陣的吸面聲,以及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了。
之所以選擇成為美術藝考生,林路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對美術的熱愛,雖然藝考已經結束,但為了保持手感,他依舊每天都會抽一定的時間出來作畫或者練習相關技巧。
現在老媽和繼父還有妹妹都搬到了新房子,近一百二十平的老房子也就林路自己一個人住,不過大多數時候,他常呆的地方還是自己的房間。
房間很大,有獨立的衛浴,床鋪略顯凌亂,穿過的衣服隨意地丟在椅子靠背上面,沒穿過的衣服也就近丟在床上,衣柜倒成了一種擺設,干脆被林路用來放多到快沒地方放的作畫用品和其他小工具材料了。
墻上幾乎掛滿了他的得意畫作,有人物素描、靜物寫生、一些藝術設計圖案、甚至還有幾幅字,他的桌面也擺滿了各種手工作品,比如自己做的手辦、自己設計的高跟鞋、參加各種美術比賽得到的獎章等等。
這些充滿藝術天賦的作品們,就這樣被林路隨意地布置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跟這一副頹廢青年般潦草的臥室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是只有讀書好的人才叫天才,林路就詮釋了這一句話,雖然他不敢自詡天才,但至少在美術和設計這一塊,他的天賦比很多人都高。
小肥貓香噴噴的吃完了這塊紅燒肉,踩著畫紙,懶洋洋地在林路的手邊趴了下來。
它湛藍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林路筆尖的游走,也許是畫得太入神,有時候隔了很久,他才想起來往嘴里呼一口面,碗里的湯汁都已經被面吸完了,面條變得膨脹而松軟。
漸漸的,白色紙張出現了一個拖著行李箱的女生形象,林路的落筆之謹慎,小滿也挺少見的,便也不敢搗亂。
靈感涌現的時候,時間的流逝便難以察覺了,直到客廳里響起老媽的聲音,林路才恍然回神。
“小路?你回來了嗎?怎么客廳的燈也不開……”
“喔!我在房間呢!”
林路快速地把畫收好,捧起碗一看,沒吃完的面都已經坨成一團了,看著已經毫無胃口。
小滿聞聲也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布林布林地跑到了客廳外。
“吃飯了嗎你,一回來就躲房間里。”
老媽鄒婉柔已經走到了房門口,看見林路桌子上還沒吃完的那碗面,不由地有些心疼又責怪——
“又吃泡面!早說你不在食堂吃,我就再多帶一份飯回來了。”
“沒,又不是天天吃,正好老媽你給我帶湯,反正也沒啥胃口,就隨便吃點。”
“你看看你,現在瘦了多少,以前胖嘟嘟的多好,要是被你那死鬼老爸見了,還以為媽不給你飯吃了。”
鄒婉柔嘆了口氣,林路不愿意跟她一塊到那邊住,她也能理解,但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說不心疼那是假的,接過林路手里的碗,幫他拿到廚房洗干凈,然后拿出來干凈的碗和盤子,把帶過來的湯和紅燒豬蹄盛上。
“過來喝湯,這豬蹄微波爐熱一下再吃。”
“嘿嘿,我就好這口湯!”
林路麻溜地坐到飯桌旁,聞到湯的甜美和紅燒豬蹄的醬香,這才感覺到肚子空空的。
“冰箱里有藥材,自己也不會去買點食材回來煲湯,要是再讓媽看到你吃方便面,你麻溜的收拾東西過去跟我一塊住去。”
“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林路狼吞虎咽著,給一旁的小滿也喂幾塊肉,鄒婉柔在陽臺幫他把晾干的衣服收進來。
“別人都說別早戀別早戀,媽現在是巴不得你趕緊找個老婆,最好賢惠顧家點,能給你做頓飯吃就滿足了!”
“媽,那你這愿望可就落空了,現在的小女生有幾個會做飯的?”
“那就找個年紀大的唄。”
“比您大也不介意?”
“你敢我就打斷你狗腿。”
鄒婉柔坐在沙發上幫他疊衣服,雖然林路總覺得疊衣服這種事是多此一舉,但也理解老母親總得找點事做的需求。
“你爸這個月給你打錢沒?”
“給了啊,他還問我要不要找個家教補習的。”
“那你要不要?實在跟不上的話,就找個家教吧,不夠錢我這兒……你爸那兒還有。”
“再看看吧。”
對于陌生人來自己家輔導學習這種事,林路其實并不太喜歡,雖然片子看過不少,但總不能對此太過幻想吧,否則人人都去送水修空調了。
“誒,咱隔壁那家是不是新搬來了一小姑娘?”鄒婉柔好奇道。
“你見到她了?”
林路也有些好奇,雖然有心親近一下那位姐姐——只是對有魅力的女性的自然反應而已,但太過主動總顯得居心叵測,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人叫啥名呢,以后有機會再說了。
也可能沒啥機會,指不定下午的電梯偶遇,便是唯一的邂逅了,人與人之間的聯系總是那么薄弱,就連婚姻也并非牢固,這大概便是林路對人際關系少有的悲觀吧。
“剛過來的時候碰面了一下,那姑娘出門倒垃圾,門口也收拾得干干凈凈,嘴還挺甜呢。”
“你怎么知道人家嘴甜。”
“主動跟我打招呼啊,哪像你,平時見了長輩都不叫一聲。”
“我都不知道該喊啥。”
林路無力吐槽,本來現在的家庭結構就夠復雜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還翻了倍,他哪里知道該叫啥。
“你要是能像人那姑娘一樣懂事,媽也省得嘮叨你。”
“嘁,指不定人家姐姐也一樣被老媽嘮叨呢,你們當媽的都一個樣!”
“趕緊吃了,碗拿給我去洗。”
“我自己來。”
林路洗著碗,鄒婉柔過去幫他整理一下房間。
“瞧瞧你這房間,亂成啥樣了!比肥貓的窩都亂!”
“喵。”
“媽,有沒有一種可能,小滿從來不在貓窩睡?”
母子倆相處了一小時,林路感覺自己耳朵都要起繭了,臨走時鄒婉柔還囑咐道:“明天元宵,你過去那邊一起吃飯,知道不?”
“行啦,知道了,媽你回去吧,我還要看書呢。”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在看書,真該找個人管管你……”
鄒婉柔回去了,林路回到房間,繼續沒作完的畫,小滿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當最后一筆落下的時候,時間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晚上的十點鐘,看著面前的這副‘拖著行李的姐姐’畫作,林路感覺非常滿意,那姿態和眉眼靈動地還原,像是她躍然到了紙上。
會畫畫的人就這點好,沒好意思拍照,那就畫出來,聽說大學之后,還有裸模呢,也不知道到時候作畫會是怎么樣一番景象。
林路靠在椅子上,欣賞著手里的畫,尋找著有無瑕疵。
小滿柔軟的貓耳朵動了動,隨后寂靜的屋子里便響起了門鈴的聲音。
自從林路獨居以來,除了點外賣之外,家里的門鈴幾乎從來沒響過,這一下子還讓他愣了愣。
這么晚了,會是誰呢?
他彎腰透過貓眼看了看——
那位今天剛搬來的新鄰居、老媽夸贊不已的懂事小姑娘就站在門外。
林路打開了門,語氣稍顯驚訝。
“姐姐?”
“不好意思啊,這么晚還打擾你們,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幫忙……”
“很急嗎?”
“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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