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肩膀互抵的姿勢,又進階成了另一種更親密一些的貼貼——
大概是黎星若有點不好意思讓林路看著自己哭,所以她背對著他微微側了一下身子,可播放廳又好冷,他身上又好暖,下意識地就往他那邊靠了。
加上林路一直偷偷地往她那邊挪,于是兩人的肩膀就不再并排了,黎星若的左肩膀在上面,林路的右肩膀在下面,她就這樣壓住了他的手臂,這一部分便就這樣重疊了。
林路比她穿得更少,外面一件校服,里面一件短袖T恤,大概是十八歲少年的身子十分火熱,這樣壓住他的一整個右肩膀和手臂時,黎星若只感覺自己左半邊都暖和起來了,像是側著身子在烤火爐,那一側熱熱的。
當然了,小姑娘這會兒還沉浸在電影的劇情當中,忙著稀里嘩啦地哭鼻子呢,對于這份體驗倒也沒有過多地去留意,否則老姐姐也不好意思再貼著他了。
這樣的姿勢產生之后,倒是林路把注意力從熒幕上轉移到了右手臂上了。
因為整條右手臂和肩膀被她壓住的緣故,他感覺自己的麒麟臂都有些發熱,重倒是一點都不重,但林路卻絲毫不敢動彈,像是手里提著魚竿,魚竿末端落下來一只蝴蝶,他生怕自己一動,蝴蝶就受驚跑了。
靜靜地感受著姐姐那嬌俏身子帶來的溫軟觸感,她下午扎成高馬尾的頭發也解了開來,長長的發絲披散下來,林路輕易就能聞到她的發香。
心跳有些加快,他保持著手臂紋絲不動,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悄悄地屈起了腿,但這還不夠,須得再踮起一點腳尖,方能勉強掩飾。
近三個小時的電影很漫長,也很短暫……
結束語落下的時候,黎星若還沉浸在電影的氛圍當中呢,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熒幕飄過的演職員表,呆呆的樣子看起來毫無防備,輕易來個人拿顆糖就能把她哄走似的。
跟姐姐貼貼了近兩個小時,林路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得寸進尺地想趁她發呆,抱她一下。
可惜右手臂還被她壓著,林路保持了兩個小時手臂一動不動,這會兒終于是輕輕悄悄地動了起來。
這一動不要緊,倒是把黎星若嚇了一跳,原本他不動的時候,黎星若還以為自己壓著什么靜止不動的長條形發熱物品,他一動的時候,她就連忙拉開了距離。
回頭看他的時候,林路已經把右手臂抬起來了。
“你、你干嘛?”黎星若手里捏著紙巾,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糟糕,魚竿上的蝴蝶飛走了!魚沒撈著,蝴蝶也沒抓到!
林路原本已經繞到她身后的右手臂便不動聲色地又繞了回來,他左手扶著右肩膀,右手臂輕輕轉動了一下:“被星若姐壓了半天,我手都麻了……”
“不好意思啊……我沒注意到誒……”
小姑娘歉意地說著,小臉微紅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剛剛哭的,還是這會兒意識到自己壓著他手臂半天的事而羞的。
電影結束了,播放廳里的燈光也重新打開了,驅散了昏暗中曖昧古怪的氛圍。
林路的動作很快啊,在燈光打開的一瞬間,他就立刻將一旁的書包扯了過來,抱在懷里擋著,這才把踮起的腳跟放了下去,但還需一會兒來冷靜一下。
哭了個痛快的黎星若眼睛微微紅腫,在燈光的刺激下,她的狀態也快速地從剛剛的電影中出來,拿起一旁的奶茶,猛猛地嘬了一口,總算是喝完了。
還是第一次看她哭呢,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很是戳林路,畢竟她平時看起來那叫一個元氣滿滿。
“星若姐沒事吧?”
“哭得好爽啊!!”
“……爽??”
還以為她的情緒會低落,卻沒想到哭完之后,反倒一副被滋潤了的樣子。
剛剛沉浸在電影當中,兩人也都沒有聊劇情,這會兒電影結束了,黎星若就忍不住嘰嘰喳喳地跟他分享自己的體驗了。
“對啊對啊,感覺比第一部好看誒,尤其是圖恒宇跟丫丫的那一段,終極好哭!你也哭了對不對?我看到伱揉眼睛了!”
“……是啊。”
林路也挺有感觸的,不過倒是沒哭,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哭過了。
見林路認同她的感受,黎星若便更開心了,嘬著已經沒有奶茶的吸管,一邊喝著空氣,一邊跟他分享自己更多情節的體會。
女人比男人擁有著更加細膩的情感,表達的方式也更多,哭大概也是人類最基本的生理反應了,只不過對于成年人的世界來說,就算想哭,都得找個理由才是。
“林路你看過未聞花名嗎。”
“看過啊。”
“哭了沒?”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哭了……”林路只好老實的回答道,喂喂,哪有人問哭的時候,像是在問某個食物好不好吃的啊!
“真好!”
聽到林路又哭了,黎星若就覺得弟弟跟她實在是太搭了。
“未聞花名我看一次哭一次,真的好治愈啊啊!喉嚨會超級哽咽,像是塞著石頭似的,然后眼淚嘩嘩的流,心被虐得一抽一抽的,然后被虐完又很爽!我還以為只有我喜歡看治愈片呢,沒想到林路你也是!”
我不是!我不是!林路想搖旗吶喊,當年他看到繪梨衣死的那里,真是恨不得提刀去找江南狗賊的!
隨著電影的結束,播放廳本就不多的觀眾也都散場了,見林路還坐著不動,黎星若便扯了扯他的衣袖。
“走吧,咱們出去慢慢聊!”
“請稍等一下。”
林路按住壓在腿上的書包,看著已經沒有畫面的幕布,表情一臉嚴肅。
“讓我再回味回味……”
林路和黎星若離開商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十點二十分了。
來時還是夕陽無限近黃昏,歸時已是燈火闌珊滿天星了。
林路穿著校服,她穿著運動服,兩人肩上各挎著一只球拍袋子,在一家冒著炭火煙氣的燒烤攤面前點著串串,這一身裝扮,放在十點半的夜市里,稍顯出奇。
“好嘞,在這里吃嗎?那邊還有位置!”
“不用了老板,我們打包。”
隨著炭火的炙烤,肉串滋啦啦地發出響聲,在老板灑下調料之后,香氣便迸發出來了。
一把烤好的串串裝進保溫盒里,林路負責捧著,兩人一邊吃著,一邊聊著天,一邊慢悠悠地往公交站走去。
“味道很不錯誒!”
“對吧,可惜不是夏天,要是夏天的時候,打包一份燒烤,然后去樓頂吹著風吃,那滋味兒更爽!”
“林路你試過嗎?”
“當然,去年夏天有一晚,我就打包了燒烤,然后跟同桌他們一起,偷偷溜到教學樓的天臺上面吃,我們在吃燒烤,然后他們在自習,教室里亮著一扇又一扇的窗戶……”
聽林路這么一說,黎星若就很有感覺了。
可惜她自己從沒體會過這些,作為尖子班的學生,她大概就是林路口中在亮著燈的教室里埋頭做題的一位吧,然后他在某個天臺吹著風吃燒烤看星星,想想就很神奇。
想到了高中生活,她就想到了那密集的時間,又聯想回現在,才發覺今天似乎做了好多好多的事誒。
本來只是普通周末里的一天,但昨天跟今天給她的感受卻完全不一樣,明明都是二十四個小時,她卻感覺今天的時間密度特別高,好似每一分鐘都有值得期待的事情,于是便覺得很滿足很滿足了。
有些神奇的,她居然會期待林路的假期多起來,這份心情比她期待自己的假期多起來要更強烈,她甚至開始計算著,林路的下一次月假是什么時候。
“下一次月假啊?可能要跟清明節重疊在一起了,然后清明節過完,回去就得二模了。”
“好慘啊。”
黎星若嘖嘖搖了搖頭,又追問道:“那你們清明節放幾天?”
“也就一天啊。”
“……好慘啊。”
黎星若又嘖嘖搖了搖頭,從盒子里拿起一根串串遞給他,教育道:“好好學習,別整天想著放假!”
“……這不是星若姐你自己先問我的嗎?”
“是嗎。”
“別得意,你明天也要上班呢!”
“哈哈,我愛上班,我愛工作!”
“星若姐的口號,跟假期的心情比起來,好像沒有一點說服力呢。”
“我愛上班!我愛工作!”
“我也愛學習。”
月色很明亮,微涼的街道上行人不多,兩人的影子在身后拉長,經過路燈的時候又聚攏到腳下,再慢慢拉長到身前,因為彼此走得很近的緣故,彼此影子的邊緣變得模糊然后相吸在一起,這在物理學上稱之為半影效應。
走到公交站停住,站臺這邊也沒有其他人,手里的烤串串也吃完了,清冷的夜風好像更大了。
黎星若面對馬路站著,林路站在她的右手邊,面對她站著,雙臂貼著身子,像是在站崗。
“你干嘛這樣站著啊?”
黎星若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好奇地問道。
“不會吧,難道星若姐沒有感覺到嗎?”
林路一臉心思白費的樣子,更是站直一些身子,往她那邊小走一步,靠近她,繼續面對她站崗。
“什么啊什么啊……”
黎星若一頭霧水,側著身子過來想看看他是不是身后藏了什么東西。
“我在幫星若姐擋風啊,沒感覺暖和了許多么?”
黎星若愣了愣,抬頭看見他的笑容,被一箭沒由來的心動擊中。
她忍不住笑罵一句:“你好笨啊。”
然后把嬌俏的身子往他靠了一點,乖巧地收攏手臂在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