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為宇文閥封城的事情,寇仲和徐子陵并未能夠離開余杭。
在宇文無敵死了以后,余杭也隨之解封,他們自然是不愿意繼續待在余杭,而是離開余杭北上。
因為手里有了金錠的緣故,兩人一路乘船沿江而上。
期間船上客人上上下下,他們也聽到了許多消息。
“你們都聽說了吧,那余杭郡的雙龍異象,據說一個指向李閥次子李世民,還有一個指向兩個乞丐呢!”
“嘿,這兩個乞丐可不簡單,他們可是得到了什么《長生訣》還有什么寶藏呢!”
“是楊公寶藏,據說里面有一千萬兩黃金呢!”
船艙里,寇仲和徐子陵一邊吃飯,一邊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臉上的神色都是有些吃驚。
寇仲輕輕搗了一下徐子陵,說道:“那雙龍異象不是指李世民和宇文化及嗎?怎么成了我們兩個了?”
徐子陵搖了搖頭,悄聲道:“你問我,我問誰啊。”
寇仲嘿嘿一笑,說道:“你說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徐子陵瞥了一眼寇仲,問道:“怎么,你想當皇帝嗎?”
寇仲繼續笑著,小聲說道:“楊廣那老小子都能當皇帝,憑什么我不行?”
徐子陵有些詫異,問道:“你真的要當皇帝?”
寇仲一臉驕傲的點了點頭,回答道:“沒錯,我就要當皇帝,只有當了皇帝,我們才能不被人欺負!”
因為《長生訣》的緣故,他們一路逃生,先是死了娘親,接著又被人一路追殺、抓捕、攔截、戲弄,該吃的苦,該受的罪,都已經吃過受過了。
這樣的生活雖然很有趣,很充實,但是同樣也很憋屈。
如果有的選的話,誰又愿意過這樣的生活呢!
徐子陵看著寇仲臉上的向往之色,小聲說道:“可是楊廣那老小子現在正被群毆呢!”
寇仲呆了一下,然后說道:“不一樣,他是昏君!我要是當了皇帝一定是明君!”
就在徐子陵還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大船忽然停了下來。
此時大船已經抵達彭城,不肯再往前了。
因為再往前就該到滎陽了。
而滎陽如今是李密的大本營,正在打仗,此時過去只怕沒有好果子吃,想要繼續往前的要么走陸路,要么自己搞船,反正這艘船的船家是不愿意再繼續往前了。
寇仲和徐子陵見狀也只能無奈的下船,轉走陸路。
他們要去大興城,去京師,一方面是想要去楊公寶藏看看,還有則是因為如今宇文化及就在京城,他們要為娘親報仇,那就必須得去京師。
兩人下了船,買了兩匹代步的好馬,然后便一路沿江往西而去。
等到夜幕降臨時,兩人便準備找一處地方歇息。
恰在這時,寇仲看到前方的小山上隱隱有火光亮著。
“小陵,前面有火光,一定有人,我們過去看看。”
徐子陵提醒道:“你小心點,我們現在可是通緝要犯!”
寇仲點頭說道:“我們把臉蒙上。”
說著寇仲便從胸口掏出一塊黑巾將臉蒙了起來。
白天在買馬的時候他就順便買了這兩塊黑巾,等到進入京師以后用來遮掩容貌,不曾想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
兩人把臉蒙起來之后便策馬朝著那小山坡而去。
等到了山坡上,看到了明亮溫暖的火堆,以及那坐在火堆旁邊的人以后,他們都是呆了一下。
那是一個穿著一襲藍衫,容貌英俊瀟灑,氣質極為飄逸澹然的年輕人,不過認識他的人絕不會將其稱之為年輕人,而是要恭恭敬敬的喊一聲霍先生!
寇仲和徐子陵怎么也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在這里遇見霍隱!
“怎么辦?是霍先生!”
寇仲小聲詢問徐子陵,有些不太敢過去。
畢竟他們曾經用霍隱的名號欺騙過杜伏威,萬一讓霍隱知道了此事,只怕霍隱要將他們當成宇文無敵一樣直接切成兩半。
徐子陵心里也是慌得一批,他很想跑,但是他覺得現在跑一定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們的馬再快也跑不過一位會飛的仙人!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霍隱飛,但是霍隱連踏浪而行都沒問題,肯定是能飛的!
就在寇仲和徐子陵心中忐忑時,霍隱忽然轉過頭來,微笑著說道:“相見即是有緣,兩位可要算上一卦?”
寇仲和徐子陵聽到霍隱的話,忽然有些意動。
之前他們遇到霍隱也想要求卦,但是那時候他們是身無分文。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有從宇文閥的大船上撿來的金子,如今不多不少,之前雖然丟了一下又花了一些,但是如今還剩下了兩錠,按照霍隱的規矩,他們倒是可以一人求上一卦!
雖然如此一來他們手里就不剩下多少錢了,但是從他們這些日子來余杭對霍隱的了解來看,這個付出一定是值得的。
寇仲看了一眼徐子陵,說道:“過去?”
徐子陵輕輕點頭,霍隱都這么問他們了,不過去的話那著實是有些不給面子。
寇仲和徐子陵下馬,將馬拴在一旁的樹上,然后便走到霍隱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說道:“拜見霍先生。”
霍隱微微一笑,說道:“若要求卦的話,便請出示卦金吧。”
寇仲也不啰嗦,他直接從懷里掏出最后兩錠金子,一錠遞給徐子陵,一錠則是上前雙手遞給霍隱。
他看著霍隱,有些期待的說道:“先生,我也不知道該求什么,不如先生提點我一下吧。”
霍隱聽到寇仲的話,望著寇仲的目光不禁變得有些微妙。
在片刻沉默之后,他語重心長的對寇仲說道:“不論做什么事情都要謀定而后動,一旦確立了目標,那就要為之奮斗到最后,堅持到最后,決不可半途而廢。”
“若是你選擇中途放棄,浪費的不僅是自己的機緣和才華,更是你身后所有人對你的期望和支持。”
寇仲聽到霍隱這一番話,不禁呆住了。
他本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想一出是一出,總是因為一時興起而去做某件事情,譬如說偷鹽貨,又總是因為一些緣故而匆匆放棄。
本來他不覺得這有什么,但是如今聽到霍隱這一番話,他頓時覺得自己的這個習慣似乎并不太好。
霍隱看著寇仲,感嘆一聲道:“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寇仲沒什么文化,但是也大概知道霍隱這是在提點他。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徐子陵,忽然想到在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做夢發財,想要販私鹽,想要做買賣,徐子陵起初都是默默支持他的,可是最后徐子陵卻差一點跟他分道揚鑣,獨自去找宇文化及為娘親報仇。
后來他回心轉意,想要和徐子陵去京師為娘親報仇,可是在船上時他忽然又萌發了當皇帝的念頭。
這不正是印證了霍隱先前所說的話嗎?
如果他繼續這樣想一出是一出,不著調下去,繼續浪費徐子陵對他的支持,那他和徐子陵這兄弟早晚是要做到頭的!
想清楚這些之后,寇仲的臉色頓時被嚇得一片發白,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連忙朝著霍隱躬身行禮,說道:“多謝先生指點迷津!”
霍隱輕輕點頭,言盡于此,倒也不必再多說什么了。
另一邊,徐子陵看到這一幕,臉上不禁露出一抹驚奇之色。
他可是很少再寇仲的臉上看到如此害怕的神色,他很好奇寇仲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不過現在還不是打聽這些的時候,他要先求卦再說其他的。
“請先生也指點一下我吧。”
徐子陵恭恭敬敬的奉上那最后一錠金子,一臉期待的望著霍隱。
霍隱收下卦金,望著徐子陵,澹澹的說道:“你這一生,為情所困,為情所傷,亦為情所騙,在感情中是成功者亦是失敗者。”
徐子陵聽到霍隱這一番話不由得大吃一驚。
一旁的寇仲也是一臉愕然。
說話間,霍隱已經站起身來,他朝著那茫茫夜色當中行去,唯有一道縹緲的聲音縈繞在寇仲和徐子陵的耳畔。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
寇仲和徐子陵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等到一陣夜風吹來,兩人才陡然驚醒。
兩人面面相覷,臉上神色都是極為詭異。
“先生說你會為情所困,小陵,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大情種。”
“我才不是什么大情種呢。”
“先生都這么說了,你肯定就是!”
“我……”
徐子陵想要反駁,但是想到霍隱的名號,反駁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寇仲走過來,一把勾住徐子陵的肩膀,問道:“你說霍先生這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徐子陵有些遲疑,搖了搖頭。
寇仲認真回憶了一下,說道:“什么墻里墻外,多情無情的,我猜肯定是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姑娘,最后多情的你被無情的姑娘給傷害和欺騙了!”
“霍先生都說了,你們一個墻里面一個墻外面,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可千萬不能喜歡這么一個人,不然的話鐵定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