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城。
冬園。
溫室花園中的靜謐平和,與外界的紛紛擾擾,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嘩啦!”
一條赤焰魚一躍而起,帶起大片水花。
這條魚凌空劃過一道弧線,落回池塘的水面。
“噗通!”
更多的浪花驚起。
一圈圈漣漪擴散開來。
程瀚注視漣漪,不由長嘆了一口氣:“這一方世界,真的要亂起來了。”
適才上演的背叛者“支線劇情”,清晰的揭示出一件事——夢生會必將驅使蛇怪來搞事。
蔡峰按照大夢師的要求,在自家轉化出兩只蛇怪,顯而易見,絕不止他一人接到了命令。
罪孽與生命之蛇僅僅才復蘇一部分,就折騰出了這么多亂子。
用腳趾頭思考都知道,如果異神完全醒過來,各種動作肯定更加頻繁,人類必將面臨更多的災難。
程瀚輕輕搖頭,暗暗嘀咕道:“或許直到萬昊族的一眾神級強者,干掉或者鎮壓異神,事情才會結束吧。”
才過一秒。
幻象不期而至。
全知之眼,又一次被動觸發了。
幻象顯示的一連串鏡頭中,唯有血腥與死亡。
不是一點血腥。
也不是少量死亡。
而是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并且這些場景的制造者,正是他本人。
程瀚的眼眸露出冰冷之色,輕“哼”了一聲:“這幫藏在陰溝里的地鼠,膽子倒是大得很!”
他旋即又露出一個微笑:“你們主動送上門來,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根據全知之眼的預警,大約兩小時后,潛伏在安華城的夢生會,將集結一大批精銳力量,對他實施一次“斬首”行動。
這并不奇怪。
自從程瀚接任巡查署署長后,覆手之間,便輕松扭轉了安華城的局勢,極大打擊了夢師會的囂張氣焰。
迄今為止,已有十余位夢師被殺死,復仇者更是被逮捕了超三百人,夢師會可謂是損失慘重。
理所當然。
在夢生會眼中,程大署長自然成為了頭號眼中釘,直欲對其除之而后快。
“署長!”
女秘書嬴貝貝的悅耳聲線,忽然飄了過來。
程瀚轉頭望去,立即看到一個嬌小玲瓏的妹子,端著一個銀質托盤,穿行在姹紫嫣紅的花海中。
她并未穿巡查署制服,而是換上一件漂亮的碎花連衣裙,仿佛一位從花海中誕生的精靈。
此情此景,優美如畫。
程瀚凝視著這一幕,心中暗嘆一聲。
再過上兩個小時,這等美景將不復存在。
委實可惜!
嬴貝貝行至近處,巧笑倩兮的問道:“署長,桌子上的甜茶已經涼掉了,我再給您倒一杯吧?”
不待自家上司回答,她便自顧自放下了托盤。
女秘書拿起一個玻璃壺,朝著一個空杯子倒起了甜茶。
“咕嘟”
一種夾雜著清甜的濃香,瞬間散溢開來。
這是靳風甜茶特有的氣息。
程瀚輕嗅一下,首次開口說了一句話:“我今晚有點心神不寧。”
嬴貝貝聽得心中一驚,右手隨之顫抖一下,少許甜茶濺了出來。
女秘書趕緊放下茶壺,又取出一塊潔白手帕,先麻利的擦掉水漬,再將新茶端到自家上司面前。
做完這一切,她才開口問道:“您感應到不太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了嗎?”
此時第一批蛇怪剛剛誕生,來不及大肆殺戮,故而安華城還維持著表面平靜,女秘書自然不知道動亂即將發生。
程瀚輕輕點頭,吐出一句話:“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的感覺非常不好。”
“非常不好”的潛臺詞就是,事情可能非常嚴重。
反正他早已被公認為“敏銳性極強”,就算泄露一些近乎預言的話,也沒有人會產生懷疑。
嬴貝貝又是一驚:“您打算怎么辦?”
程瀚吩咐道:“你把副署長段卓輝叫過來吧。”
嬴貝貝立即應道:“好的!”
她連托盤都沒帶走,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程瀚端起甜茶抿了一口,腦中轉起了各種念頭。
先將副署長召過來,商量出一個緊急預案,一旦蛇怪的消息匯報上來,就能馬上按照預案行動。
如此一來,便可大大提升效率。
五分鐘后。
副署長段卓輝,匆匆趕到了花園辦公室。
自從程署長常駐冬園,巡查署的兩位副署長,在這里各弄了一間休息室,輪流在此值班,隨時等候署長的召喚。
這種“將冬園搞成半個巡查署總部”的事情,也只有程瀚敢這么干。
段卓輝推門而入,恭敬的請示道:“署長,您有什么事嗎?”
程瀚拋出一套邏輯嚴密的說辭:“這段時間以來,夢生會損失這么多人手,卻一直沒有太大的反應,這明顯不太對勁。”
段卓輝重重點頭,接受了這番話:“有道理。”
程瀚繼續說道:“我有一種預感,夢生會大概率正在策劃著一個大行動,企圖搞亂整個安華城,狠狠報復巡查署。”
根據預警,夢生會既然敢向他發動斬首行動,多半不會放過巡查署的其他人。
從邏輯上來推導,夢生會接下來的行動,肯定會針對巡查署以及各大哨所。
段卓輝聽到“搞亂安華城”,臉色沒有太大變化,聽到“報復巡查署”,他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
這位副署長趕忙問道:“署長,我們該怎么做?”
程瀚適時下達命令:“通知總署和各個哨所,立即執行‘戒嚴程序’,再請駐本城的黑甲軍提高警惕。”
換做是前幾任署長,根本命令不動黑甲軍。
但他是現役黑甲軍副校尉,還立下了赫赫功勛,在黑山營風頭無兩,沒有黑甲軍戰士敢不聽招呼。
段卓輝有點吃驚:“這會不會太過了?”
所謂的“戒嚴程序”,是巡查署最高等級的緊急預案,專門針對戰爭狀態。
其中包括:
全體巡查員取消休假,保持武裝狀態,隨時應對襲擊;
哨所門口布置路障,守衛人手通通加倍;
巡邏過程嚴禁落單,并以兩個小隊為一組,也就是十二人。
以上等等。
核心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可能的小心再小心。
此時。
對于段卓輝的質疑。
程瀚搖了搖頭,斷然說道:“寧可過度反應,也不能疏忽大意。”
他又指了指自己胸口,刻意補充道:“我現在越來越感覺心驚肉跳,這絕對不是好兆頭。”
段卓輝不敢違拗署長的意志,立即應道:“我明白了。”
程瀚又舉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我上一次產生這種感覺,還是率領黑甲軍戰士,清理靈葉之柄的時候。
“當時隊伍即將進入靈柄之節,我突然感覺心神不寧,便下令全體人員不得進入空腔。
“才過了一小會,靈柄之節內就生成了一場可怕的龍卷風,其中夾雜著數以十萬計的風刃。
“如果沒有我的命令,所有人將恰好撞上這一場龍卷風,恐怕傷亡數字將大得超乎想象……”
女秘書尚是首次得知這等奇事,一雙美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家署長。
段卓輝聽得臉色都變了:“我會嚴格執行您的命令。”
就在這時。
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的傳了過來。
接著一個焦急的聲音飄入辦公室:“署長,我們哨所出大事了!”
段卓輝愣了一下,開口叫破了來人的身份:“好像是第三哨所的哨長‘陶洪明’。”
此人又望向程瀚,面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剛剛署長大人才說感覺不對頭,第三哨所就出事了,太靈驗了!
程瀚不動聲色,心頭卻嘀咕了一句:來了!
嬴貝貝趕緊走到門口,推開玻璃門,招呼道:“陶哨長,快進來吧。”
一個魁梧身影,大步流星的走進來,便欲彎腰行禮。
正是陶洪明。
程瀚打斷道:“有事直說,不用多禮。”
陶哨長沒有矯情,快速講述起了相關情況:“就在一刻鐘前,我們哨所的資深巡查員‘鄔倫’……”
這位哨長口中的“鄔倫”,正是那位遭到異神污染的巡查員。
此人的心靈被罪孽之力入侵,被改造成蛇怪,后來程瀚隔空送出三段幻象,喚回鄔倫的人性,后者自發燃燒靈魂而死。
陶哨長詳細描述一遍蛇怪的外形,又憂心忡忡的說道:“署長,我非常擔心鄔倫的事情不是孤例。”
程瀚立即肯定了對方的判斷:“既然是異神出手,被污染的絕不止鄔倫一人,接下來還將出現更多怪物。”
段卓輝亦是一臉凝重:“署長,看來您說得沒錯,安華城要出大事了。”
這一刻,這位副署長已然對自家上司心服口服。
程瀚直接催道:“事不宜遲,你們立即去執行戒嚴程序,再將此事通報給議政廳,建議大執政官做好應對準備。”
段卓輝恭敬的應道:“明白。”
陶洪明乍然聽到“戒嚴程序”,一時有點懵逼,但還是乖乖的應了一聲:“好的!”
兩人一前一后的離開了署長辦公室。
陶哨長走了一段路,壓低聲音問道:“段署長,署長說的戒嚴程序是怎么回事?”
段卓輝簡要介紹道:“伱還沒過來之前,署長已經預感到有大事要發生,才讓人將我叫過來,要求整個巡查署執行戒嚴。”
陶哨長目瞪口呆:“署長這么厲害?!”
段卓輝感慨不已:“今天真是長了大見識。”
才預感到要出事,巡查署馬上就出了大事,傳說中的“超強敏銳性”真是太強了!
花園辦公室內。
嬴貝貝猛然想起一件事,問道:“署長,既然夢生會將要襲擊巡查署和各個哨所,他們會不會攻擊冬園?”
程瀚頷首:“冬園應該是夢生會的頭號目標。”
女秘書“啊”了一聲,俏臉有點發白:“您要不要換一個地方?巡查署總部比這里更安全。”
程瀚輕描淡寫道:“不,我在冬園,冬園只會比巡查署更安全。”
他小啜了一口甜茶,語氣透著強大無比的信心:“我倒是擔心,夢生會來的人太少了,不夠我殺。”
嬴貝貝不敢再勸,只是一臉的提心吊膽。
程瀚瞟了她一眼,吩咐道:“你現在去通知方家的人,讓他們盡快從家中撤離,然后你再返回巡查署吧。”
嬴貝貝挺起胸口,竟然拒絕離開:“署長,我是您的秘書,您在哪里,我就待在哪里。”
程瀚想了想,沒有強行趕人:“也罷。”
他的真實實力早已達到玄師層次,不至于連一個妹子都護不住,身邊留一個使喚的人也不是壞事。
女秘書彎腰行了一禮:“我這就去通知方家。”
說完之后,她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程瀚仰起頭,隔著玻璃屋頂,望著夜空中的無數飄雪,呢喃道:“下雪天,正好適合作畫。”
雪地,就是天然的畫布。
而敵人的鮮血,正是筆墨!
十分鐘后。
嬴貝貝去而復返,匯報道:“署長,方家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半小時內就會全部離開。”
大戶人家的家產太多了,自然需要花一點時間來藏好貴重財產,以免在戰斗中損壞。
程瀚“嗯”了一聲。
女秘書撲閃一下美眸,見自家上司一臉悠閑,又好奇的問道:“您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嗎?”
程瀚看向溫室花田,嘴角微微上揚:“不用準備,它們就是我的武器。”
話音剛落。
花田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沙!沙!”
伴著密集的枝葉摩擦聲。
全部植株開始了無比神奇的“逆生長”,每一朵鮮花收攏成花苞,繼而花苞縮小,植株快速變矮。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
所有鮮花竟然消失不見了。
溫室花田變得一片空蕩蕩。
嬴貝貝一下子傻掉了,張口結舌的說道:“這……這……”
她想問“這是怎么做到的”,但心中太過震驚,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這一幕實在奇幻到了極點。
若非空氣還飄蕩著幽香,絕對沒人會相信,這個大溫室中種滿了鮮花。
程瀚微笑著回答道:“其實鮮花并沒有消失,我只是施展了一點小手段,讓它們蛻變成了種子。”
嬴貝貝依舊驚得不輕。
女秘書入職巡查署三年有余,見識遠超常人,自然明白這絕不是“小手段”,恐怕整個黑甲軍也沒幾個戰士有這等手段。
程瀚又解釋了這么干的緣由:“夢師會知道我擅長操控植物,如果鮮花就這么擺著,他們一定會優先毀掉花田。”
嬴貝貝終于恢復了說話能力,俏臉上帶著滿滿的崇拜:“您真是太厲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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