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城。
冬園。
四個雪人傀儡各自扛著兩具怪物尸體，快速滑行過來，將其整齊的放下來，再潰散成一堆雪。
望向雪地。
只見三位大夢師的尸體，以及數十具猙獰的蝠蛇尸體，擺放得整整齊齊。
正是冬園之戰的戰利品。
女秘書嬴貝貝站在一旁，俏臉又白了一分：“署長，您殺了這么多怪物？”
每一只蝠蛇的翼展超過五米，這么多尸體占據了一塊相當大的地方，以普通人視角來看，確實極具震撼力。
雖然她上過了洗手間，但此刻親眼目睹此情此景，不自覺又產生了些許尿意。
程瀚搖了搖頭，一臉的不以為然：“不多。”
當初他率隊清理靈葉之柄，一共獵殺近萬只虛蟲，足以堆成一座小山，相比之下，區區幾十只蝠蛇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嬴貝貝不敢反駁，只是輕咬一下嘴唇。
女秘書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怪物，這讓她愈發覺得，跟在署長大人身旁，實在是太考驗心理承受能力了。
程瀚終于下定決心：“給罪孽與生命之蛇一個驚喜，不，應該是給‘蛇女士’送一份‘喬遷’大禮！”
異神主動放棄暗詭之主的身份，將神魂轉移到一條超級巨蛇體內，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喬遷”。
這句話，一點沒毛病！
異神搞出這么大的亂子，他手下的巡查員和靈獒死了這么多，豈能不好好回報一番？
程瀚暗暗嘀咕道：“順便試驗一下全知之眼晉升7級獲得的‘時空信標’，看看這東西能否順利找到蛇女士藏身的浩瀚黑色海洋。”
假如可以找到，那就像以前一樣，以幽冥的名義，設法將異神的坐標信息轉達給官方。
真正的禮物，則由強大的神將、神君們，親手給蛇女士送過去。
如此，方可彰顯出誠意。
不過。
在此之前。
程瀚打算多搜集一點關聯性。
說白了就是——蛇怪。
因為每一只蛇怪的誕生，根源便是蛇女士喊出來的異神之語，這天然就代表著一份關聯性。
盡管單獨一只蛇怪的關聯較弱，可積少成多之下，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
程瀚看向女秘書，吩咐道：“我打算去巡視巡查署，你就留在冬園吧。”
嬴貝貝“啊”了一聲，一張俏臉寫滿畏懼：“署長，我一個人害怕。”
程瀚嘴角抽了一下，有心說一句“冬園不會再有襲擊，你又不是三歲小孩，怕個毛線”。
可看這妹子夾著雙腿，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他又心軟了一下：“算了，我把你送到附近的第四哨所吧。”
女秘書連連搖頭，居然有勇氣反駁：“不，我是您的秘書，我就要跟著您。”
她親眼見證自家上司的強大，明白在安華城內，沒有地方比署長身邊更安全。
程瀚有點無奈：“我等會還要順便清理怪物，你確定想要跟著去嗎？”
嬴貝貝居然有解決辦法：“沒關系，只要我閉上眼睛，就看不到怪物了。”
程瀚的嘴角又抽了一下，在心底嘀咕一句“這貨是屬鴕鳥的吧”。
他懶得再勸：“行，你跟著吧。”
既然你不怕被嚇尿褲子，那就隨便你吧。
女秘書沒有了被拋棄的擔憂，頓時喜笑顏開：“謝謝署長。”
還真別說，這妹子眼角隱含淚珠，破涕為笑的嬌俏模樣，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程瀚瞄了一眼，又望向右前方的黑暗，張口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噓！”
“昂！”
這是瓜瓜的叫聲。
很快。
“咯吱！”
踩踏積雪的聲音，由遠及近迅速傳過來。
兩只羽獸的身影，一前一后從黑暗中浮現出來。
走在前頭的一只羽獸，比普通羽獸的個頭高了不少。
赫然正是瓜瓜。
它的嘴巴咬著一根韁繩，后面拴著另一只羽獸。
嬴貝貝瞄了一眼，當即看呆了眼，這一副“羽獸牽著羽獸”的鏡頭，著實有點超出她的想象。
程瀚解釋道：“我讓瓜瓜給你帶了一只坐騎。”
方家是本城的大戶人家，宅邸內修建了一個相當豪華的大獸欄，其內養著足足四只羽獸。
瓜瓜收到主人的命令，便“順嘴”牽過來一頭羽獸。
女秘書“噢”了一聲，腦子里依然有點混亂。
她聽聞過巡查署的小道消息，知曉署長大人的羽獸非同尋常，可她委實沒想到，居然聰慧到這等程度。
“昂！”
瓜瓜吐出韁繩，用兩只黑漆漆的眼珠盯著主人，興奮的叫喚了一聲。
相比剛剛抵達安華城之時，這家伙的肚子明顯大了一圈。
毫無疑問。
作為署長大人的坐騎，方家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瓜瓜，這家伙這段時間吃胖了不少。
唯有它脖子系著的一根湖藍色緞帶，依舊像以前那樣臟兮兮，顯得有礙觀瞻。
如果是其他人家的羽獸，免不了被人嘲笑一番。
可瓜瓜是大人物豢養的羽獸，這反而成了一樁軼事。
程瀚瞟了一眼女秘書，吩咐道：“上去吧。”
嬴貝貝快速卷起裙擺，露出兩條穿著緊身防寒褲襪的美腿，動作利索的爬上了另一頭羽獸。
這妹子之所以能被巡查署推薦給署長，就是因為各方面素質相當全面，還擁有一手不錯的騎術。
程瀚騎上瓜瓜，輕喝道：“走。”
兩只羽獸大步沖了出去。
僅僅過了兩分鐘。
嬴貝貝就嚇得使出了“我閉上眼睛，就什么事都沒發生”的鴕鳥大法。
因為路面上橫臥著一具殘破的尸體，大灘鮮血染紅了積雪。
從衣著來看，似乎是一位平民。
程瀚嘆了一口氣：“死者的肚子被剖開，內臟被吃掉了不少，附近肯定有一只怪物。”
女秘書聽得小腿肚子都哆嗦起來，一雙妙目閉得更緊了。
可她心底卻愈發慶幸，死皮賴臉跟著署長大人出來了。
程瀚側耳傾聽片刻，神色肅然：“那邊的小區里好像有哭聲。”
為了防備夢生會的襲擊，巡查員幾乎全部撤回了哨所，城內出現這樣的事情，也是在所難免。
“瓜瓜！”
程瀚低聲叫了一句。
瓜瓜“昂”了一聲，大步奔向旁邊的小區大門。
另一只羽獸似乎是被瓜瓜調教過，立即緊緊的跟了上去。
大門口沒有靈獒的身影，唯有一攤血跡，其中還沾著不少狗毛。
很顯然。
狗子們遭遇了一次莫大的兇險。
程瀚的目光掃過，神情又冷清了一些。
很快。
瓜瓜奔到一棟兩層住宅前，停下了腳步。
剛才的哭泣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了。
“沙！沙！”
不遠處的灌木叢突然晃動起來，一只靈獒從中鉆了出來。
很顯然。
它明知打不過蛇怪，卻毫不畏懼的藏在這里，悄悄盯梢著怪物。
這是一只非常英勇的狗子。
靈獒一眼便辨認出署長大人，立即小跑過來，恭敬的趴了下來。
這是狗子們的最高禮儀。
通常只有署長級別的大人物，才可享受到靈獒們的大禮。
程瀚輕聲問道：“你的同伴呢？”
靈獒“嗚”了一聲，狗眼里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哀傷。
嬴貝貝握緊韁繩，滿臉不忍之色。
程瀚默然片刻，吩咐道：“對著這棟屋子叫幾聲吧。”
靈獒立即明白署長大人要親自出手，它使勁搖了搖尾巴，高聲犬吠起來：“汪！汪！”
一秒后。
屋內立即有了動靜。
一頭強壯的蛇怪，兩只前爪提著一個婦人，游到了在客廳里。
它的兩支尖銳利爪，完全刺穿婦人的左右肩膀，鮮血順著后者的雙腿，不斷滴落在地板上。
婦人的胸口仍在起伏，似乎已昏迷過去了。
蛇怪將婦人當成盾牌，擋住身前要害，一對冷冰冰的豎瞳，直勾勾盯著兩人一狗，透著赤果果的進食欲望。
“啊”
女秘書驚呼一聲，眼睛又緊緊閉了起來。
“汪！”
靈獒的叫聲，瞬間大了一截。
它抑制不住的上前兩步，一副隨時將要撲出去的架勢。
這顯然是一只無畏的狗子。
這時。
婦人忽然清醒過來，看到了對面的兩人一狗。
她痛苦之極的慘嚎一聲，低聲哀求起來：“救救我，我不想死……求您……”
話未完。
婦人便痛叫一聲。
只見蛇怪突然拔出一只爪子，抓住她的腦袋，一根利爪恰好對準她的喉嚨，隨時準備刺下去。
這一副架勢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們敢動手，我就殺了她。
婦人嚇得半死，不敢再說話，只是淚如泉涌。
程瀚沒有急于動手，而是報出了家門：“這位女士，我是巡查署署長。”
婦人的身體顫抖一下，眼眸內瞬間迸發滿滿的希冀之色。
整個安華城都知道，巡查署的新任署長非常強大，這樣的強者親自出面，她看到了獲救的希望。
蛇怪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它迅速向后游動半米，半邊蛇身藏到一扇金屬大門的背后。
程瀚的語氣帶著滿滿的歉意：“我想我必須向你道歉，恐怕巡查署無法救下你的性命。
“因為怪物給你注入了致命蛇毒，此時毒素已滲入你的骨髓，這就是你感覺全身骨骼疼的原因。”
婦人一下子變得面如死灰。
嬴貝貝大著膽子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詫異的瞄了一眼自家上司。
堂堂一介署長，居然向平民道歉，這實在讓她難以理解。
這不是您的錯！
蛇怪的眼眸閃動一下，爪子輕動一下，準備捏爆婦人的腦袋，蛇尾也擺向一旁，打算從這里逃走。
“哼！”
程瀚適時輕哼一聲。
蛇怪的動作，瞬間凝固了。
它被拽入一場布滿殺機的可怕夢境。
婦人并未察覺到這一切。
她的教養非常不錯，居然在劇痛之下，還擠出一個悲傷的笑容：“署長先生，我們遇到怪物是命運的安排，這并不是您的錯。”
程瀚心中黯然。
異神的一句夢話，就讓無數人家破人亡，這是什么狗屁命運？
婦人換了一個話題：“我的時間應該不多了，我想冒昧的懇求您一件事。”
程瀚回道：“請說！”
婦人的笑容變成了悲慟：“我的丈夫和兩個孩子，全都被這只怪物吃掉了，您能讓人將他們的尸骸取出來，與我安葬在一起嗎？”
程瀚稍稍欠身，肅容道：“我向你保證，你們一家一定會葬在同一個墓穴內！”
他又語氣低沉的說道：“女士，請允許我早點結束你的痛苦，這對你來說是更好的選擇。”
婦人再度擠出一個笑容：“謝謝！”
程瀚垂下眼瞼，右手輕揮一下。
“嗖！”
一片雪花一閃即逝，穿透了婦人的眉心。
一滴血絲，緩緩流了下來。
她眼神中的神光，開始飛快的消散。
意識徹底被黑暗吞沒前，婦人突然看到一副畫面：
丈夫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就像是新婚當晚做所的那樣，他笑嘻嘻說道：“快點趁熱吃吧。”
兩個孩子則拿著筷子，一齊嚷嚷起來：“媽媽餓了，快趁熱吃！”
婦人的眼角，涌出了大顆淚珠。
兩秒后。
她停止了呼吸。
同一時間。
蛇怪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砰！”
它已死在夢境內，靈魂消散一空。
程瀚長嘆一聲，視線轉向靈獒：“小區內已經沒有了怪物，你負責看守現場，明白嗎？”
“汪！”
靈獒高聲應了一聲。
它又趴下來，腦袋緊緊貼著地面。
這只狗子在感謝署長殺死怪物，為同伴報了血仇。
嬴貝貝忍不住插了一句話：“署長，您剛才沒必要道歉，您的工作比前幾任署長優秀太多了。”
程瀚搖了搖頭：“不，我們做得還不夠好。”
女秘書辯解道：“這不是巡查署有能力阻止的災難，您已盡力做了能做的一切，還親手殺掉了這么多怪物，我覺得……”
程瀚徑直打斷道：“我說的‘我們’，不止是巡查署，還包括玄閣、玄宮，如果我們做得更好一些，這一家人不會死。”
如果他猜得沒錯，玄宮應該更早得知異神將要蘇醒，并且做了大量準備。
只是玄宮高高在上，目光根本看不到底層，并沒有制定保護平民的措施，只是被動應付。
身為官方的一員，他覺得有必要說一聲“抱歉”。
嬴貝貝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再說什么。
女秘書偷瞄著自家上司的側臉，腦子里不自覺想到一個詞——悲憫之心。
程瀚輕扯一下韁繩：“走吧。”
適才他心中有過猶豫，借助時空信標之力來解析三件神物，獲得的收益或許更大一些。
可現在目睹這一家人的悲慘遭遇，他完全沒有了這種想法。
必須給那條小蛇一個重重的教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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