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
程瀚擎著黑傘,腳步不徐不疾。
“嘀!嗒!”
雨滴、雪粒從天而降,不停敲擊著黑傘傘面。
詹八靖的腦海里回憶著種種經歷,心中有一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
第一次見到學弟,是在第十五中學的校門口。
當時學弟施展一記搬山式干翻了一頭羽獸,還逼迫得本校風云人物轉學離開了。
后來。
學弟第一天進入瀾樓,便當上了結印班的班長,第二天挨個暴打一遍結印班的幾個高手,一下子鎮住了所有人。
再后來。
巡查署為了應付冬季宵禁期,招收了一幫學生當“臨時工”。
從那個時候起,學弟的傳奇故事就開始了。
獨自拉著冰魅狂奔十二條街,以實習身份獲得資深巡查員待遇,再一擊殺死樹詭,直接晉升為巡查長。
屢立大功成為巡查署的耀眼新星,接著成功凝結鍛體印,從此一飛沖天。
前幾天時間。
自己聽說學弟以安華城大執政官的身份,主持新年慶典之時,竟然一舉凝結淬魂印,獨自在宿舍呆坐了許久。
學弟明明比自己還小兩歲,當初自己結印聞名十五中的時候,學弟只是學校的透明人。
這才過了多久,學弟就成了人人仰望的玄士大人。
詹八靖偷偷望著學弟的背影,在心底深深感慨了一句:“人與人的差別啊!”
在前面。
程瀚稍稍揚起黑傘,望了一眼天空的陰云,腦子里轉起了各種念頭。
“神榕主體輸送的至強力量,一舉擊穿了虛風界與幽淼界的界壁,強行弄出來一涸跨界通道。”
“幽淼界以水系法則為主,如今界壁被洞穿,法則之力滲透過來,才會出現陰雨連綿的天氣。”
“兩界之戰未結束,跨界通道必然一直存在,而規模如此龐大的超級戰爭,即便持續三、五十年也正常。”
“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這一方世界的雨水估計會變得很多,普通人的生活不可避免受到相當大的影響。”
程瀚情不自禁的感嘆起來:“打仗打得天天下雨,恐怕也只有超凡世界才會出現這樣的咄咄怪事吧。”
他微微偏過頭,以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跟著身后的詹八靖。
后者一臉低眉順眼,完全沒膽量與學弟并肩而行,而是落后一個多身位,妥妥的一副跟班模樣。
當初在安華城任職之時,他早已見慣了這樣的景象,對此只是暗嘆了一聲。
程瀚想了想,開口說道:“八靖,給你一個建議,在家里多囤積一點小麥面粉之類的糧食吧。”
雨水過多,自然導致小麥這樣的農作物減產甚至絕收,價格必然會暴漲一大截。
詹八靖聽得一臉懵逼:“啊?”
這家伙旋即反應過來,趕忙應道:“我我明白了!玄士大人!”
不管怎么說,這可是一位玄士大人親口說的話,詹八靖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打算執行。
程瀚糾正道:“叫我程瀚吧。”
詹八靖有點為難:“呃,這·這好像不太好。”
玄士是高高在上的強者,普通人哪有資格直呼玄士之名?這是違背律法之事,被人舉報就得掃半個月大街。
程瀚微微搖頭,沒有再勉強:“隨你吧!”
順帶說一句。
萬昊人非常擅長利用植物,哪怕連續下幾年的大雨,也不用擔心發生饑荒,頂多就是換一種口糧而已。
舉一個例子。
中學農學課介紹過一種名為“溪菱”的水生作物,成熟形態就是一株兩米高水草,每株每年可結出近五斤的“菱角果”。
菱角果的淀粉含量相當高,并不比土豆差多少,雖然口感稍稍差了一些,可填飽肚子絕對沒問題。
這一路閑聊,詹八靖的拘謹明顯減輕了一些,至少說話不再磕磕絆絆,讓人聽得頭疼。
不多時。
兩人抵達了第十五中學。
此時距離新學年開始還有半個月,故而學校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
詹八靖殷勤的說道:“我來叫門。”
這家伙快步上前,使勁拍了一下門衛房的玻璃,喊道:“老秦,開門!我是詹八靖!”
“咔!”
窗戶被打開了。
看門大爺老秦瞄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熱情的打了一個招呼:“詹巡查,今天怎么來學校了?”
詹八靖含煳其辭:“有一點小事。”
他馬上想起學弟先前告誡的“禮貌是基本素養”,連忙補充了一句:“勞煩開一下大門。”
秦老頭應了一聲“好嘞”,拎著走到門口開始開門。
這老頭一邊干活,一邊絮絮叨叨起來:“詹巡查才剛剛畢業,就進入巡查署成為巡查員,真是年輕有為。”
詹八靖聽著對方的恭維之語,臉色頗為微妙。
年輕有為?
與學弟相比,根本什么都不算,更何況巡查署愿意錄用自己,很大程度就是沖著學弟的臉面。
“吱呀!”
大門打開了。
程瀚邁步進入校園,望著有些似是而非的景色,神色有點奇怪。
根據前身記憶,十五中最近十年以來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怎么突然就開始大拆大建了?
詹八靖湊近過來,解釋道:“您當上黑甲軍校尉,后來又成為安華城大執政官,議政廳連續好幾次給本校撥款。”
程瀚頓時了然:“原來如此。”
絕大多數玄士晉升之時,年齡通常在三十、四十歲往上,五十、六十歲也并不少見,畢業不知道多少年了。
他尚未中學畢業就成為玄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前途必定一片光明,故而議政廳才會如此慷慨。
而如此種種,再次讓他感受到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程瀚拐過一個路口,望著朦朧煙雨中的教師樓,邁步了過去。
詹八靖緊隨其后,試探著問道:“您要去見校長嗎?”
依照學校規定,盡管是冬假時期,三位正副校長依舊需要輪流值班,預防各種詭異事件。
程瀚輕輕點頭:“我聽說今天是‘巖山’校長值班,特意過來看一看。”
他轉頭瞟了一眼詹八靖,吩咐道:“你就留在這里,不要過去了。”
詹八靖有點莫名其妙,但不敢不應:“好的!”
很快。
程瀚拎著濕噠噠的黑傘,登上了教室樓頂樓,輕輕叩響了校長辦公室。
“咚!咚!”
下一刻。
一個女聲響起:“誰啊?”
正是校長的女助理。
亦是校長的女人之一。
程瀚沒有說話。
過了幾秒。
腳步聲傳來。
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女助理一絲不茍的面容,映入了程瀚的眼簾。
但黑框眼鏡下面的臉蛋,殘留著些許紅暈,短裙表面帶著一些褶皺,表明她并非真正的“一絲不茍”。
暖風迅速從門縫涌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奇怪氣息。
說得更直白一些。
旁人眼中一本正經的巖山校長,在值班無聊之余,與女助理玩了一點茍且的小游戲。
這一刻。
女助理先是呆了一下,繼而吃驚之極的叫了起來:“程瀚……噢,程瀚玄士大人!”
巖山略帶僵硬的聲音,接踵而至,亦含著滿滿的驚異:“程……玄士大人,您怎么來了?”
不得不說。
凡是遇到程瀚的熟人,有一個算一個,一開始總是因為稱呼問題,小小小的糾結一下。
女助理連忙打開了大門,恭恭敬敬說道:“您請進!”
隨著大門徹底拉開,巖山的魁梧身材,亦完全顯現出來了。
程瀚搖了搖頭:“算了,我就不進來了。”
女助理有點懵。
程瀚注視著巖山,露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巖山校長!”
他頓了一下,語氣發生了微妙變化:“或者說,夢主閣下!”
巖山聽聞“夢主”一詞,瞳孔陡然一縮。
就在前幾天。
“背叛者”夢師蔡峰,被夢主強行拽入了夢境,獲知了“夢生會高層有內鬼”的消息,并被告知將被提拔為大夢師。
過了兩天。
蔡峰從夢境中得到了一枚“夢源之種”
程瀚借助黑貓捕捉到一縷氣息,經過一番解析后,他極為驚訝的發現,這一縷氣息竟與巖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那么。
答案顯而易見。
這位在青臨城教育界有著良好口碑的校長先生,暗地里居然有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一一夢生會的夢主。
老實說。
這是連程瀚都沒想到的結果。
足以見得,巖山隱藏得有多深。
可惜的是,這家伙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親自聯絡背叛者,就這么一個小動作,就讓巖山徹底暴露了出來。
盡管巖山做了掩飾,但8級全知之眼的推演能力又上了一個臺階,毫不費力就將他揪了出來。
而此次程瀚卸任了大執政官,從安華城返回老家,便打算順道來十五中看一看。
既然巖山是老熟人,自然得親自過來拜訪一下。
這是基本的禮儀。
順便呢。
這也是向過去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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