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悟殿。
巨幅玻璃窗外。
煙雨朦朧,彷如幻境,遠處景物看著一片模湖。
殿內。
掌事玄士們忙著手頭事務,偶爾慢聲細語的聊幾句。
“掌殿大人說過,戰爭開始,兩界貫通,天地法則被干擾,未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雨水都不會少。”
“聽說戰事遭遇一次小挫,超過三百名玄師,五千名玄士,連帶著幾十萬的戰士,幾百萬的凡人,不小心中了敵方的圈套,通通死了一個精光。”
“真慘!不過話說回來,先頭戰事總是最慘烈的,等初步站穩了腳跟,傷亡應該會減小許多。”
“或許用不了幾年,戰爭規模擴大了,我們也被征召上戰場吧。”
說到這里。
玄士們的聊天興致,低落了不少。
石殿又恢復了安靜。
過了一會。
一名玄士張望一眼殿外,突然出言打破了平靜。
“各位,你們說那位特使到底在靈橡妖樹林那邊搞什么鬼?內務殿竟然正兒八經的發了通告。”
“不知道!上次人家凝結玄印引發了一次靈潮,這次的事情估計小不了。”
“那小子看似整天不務正業,還弄了一個玩具在天上飛,簡直像是小孩子一樣,沒想到居然在悄悄干大事。”
“什么叫‘像小孩子’?人家今年才十六歲,根本就是一個小孩子!”
“程特使比我的孫子都小了不少,玩鬧心稍稍重了那么一點,其實也不難理解。”
“我觀察這么多天,程特使的九成心思沒用在修煉方面,假如他稍微用心一點,成就肯定不止于此。”
“天才嘛!比常人特立獨行很正常。”
事實上。
就在今日之前。
天悟殿的掌事玄士們,每次私下里討論程特使,總是褒貶不一,甚至經常暗貶多于褒揚。
這其實是一種極為微妙的心態。
畢竟人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竟然凝結出從未聽說過的超強玄印,反觀自己苦苦參悟幾個月幾年,只領悟了一個大路貨的普通玄印。
對比之下,心理落差太大了。
玄士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自然免不了心生嫉妒。
但是今天。
隨著內務殿的通知傳揚開來,風向陡然為之一變。
“啪!啪!”
一陣風卷來一波冷雨,密集敲擊著玻璃窗,在光滑玻璃表面留下一道道近乎淚跡的濕痕。
另一名玄士瞥了一眼,語氣透著期待:“也不知道程特使的試驗,什么時候開始?”
沒人回答。
這時。
一個冷清的女聲,忽然飄了過來:“五分鐘之內,試驗應該便會開始。”
隨著這一聲,一位身材窈窕的貌美女子,難以辨別出具體年齡,不徐不疾的走進了石殿。
她穿著的黑袍邊緣,有許多銀線紋成的靈葉花紋。
正是本殿的掌殿玄師,蘭佳瑤。
玄士們立即整齊行了一禮:“見過掌殿大人!”
眾人瞬間意識到,連平素較少來本殿的玄師大人,居然都特意過來了,恐怕這次的試驗非同小可。
蘭佳瑤輕輕頷首致意,她的美眸透著一股古怪的迷離感,口中說出的話又讓玄士們小小吃了一驚。
“宮主關注靈橡妖樹林有幾天時間了。”
此言一出。
以往幾名非議程特使最多的玄士,神色當即微微一變,心中一下子變得有些忐忑起來。
蘭佳瑤款款邁步走向了玻璃窗,繼續向下屬展示著信息差,以及與宮主的親近關系。
“宮主還說過,假如程特使的試驗圓滿成功的話,本玄宮算是多了一張拿得出手的牌面。”
玄士們聽得更吃驚了。
這一次的試驗有這么厲害嗎?
區區一位玄士而已,就算天資再出色,可以用“玄宮的牌面”來形容嗎?太夸張了吧!
盡管許多人半信半疑,可說話者是掌殿玄師大人,消息又來源于宮主大人,沒人敢開口質疑。
蘭佳瑤緩步行至巨幅玻璃前方,身形停了下來。
她注視著玻璃上的雨痕,輕揮了一下衣袖。
晦暗波動立刻涌起。
雨水急速聚集起來,眨眼間凝固成一面十米見方的巨大冰鏡,其中赫然顯示著樹林景象。
畫面清晰之極,就好像是在數百米外俯瞰。
正是冰系玄法。
而這位玄師的俏臉冷白似冰,童孔仿佛縈繞寒霧,此等奇怪的外貌特征,自然與玄法脫不了干系。
一群玄士僅僅只看了一眼,便齊齊呆了一下。
因為冰鏡上的每一株靈橡妖,每一根樹枝皆以奇妙韻律顫動,每一片樹葉皆隱約透著一股綠色微光。
假如只有幾株或者十幾株,這算不得什么,每一位掌握著木靈系玄印的玄士,都可以輕松做到。
可彼處的數千株靈橡妖,無一不是如此,這顯然絕非等閑手段。
蘭佳瑤定定凝視幾秒,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解釋給下屬聽:“主修木靈系玄法的玄師,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靈緲萬森玄印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這位掌殿玄師頓了一下,斷然下了一個結論:“如果程特使不死,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一群玄士輕輕點頭。
以玄士之身,搞出玄師難及的大場面,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靈橡妖樹林。
待在此地,異象更為明顯,感受也更驚人。
從天空墜落的雨滴,仿佛遇到了一層無形的阻隔,降落到距地面百米之處,便會無聲無息的消失。
留在這里的幾位仆從,全都有一種“靈氣逼人”的奇異感受。
每呼吸一口空氣,便感覺神清氣爽。
這是一種從渾身毛孔到靈魂深處的強烈爽感,遠遠比男女之間的那檔子破事更令人愉悅。
程瀚感應著地底深處的奇異季動,忽然開口問了一句話:“你們有沒有聽過虛蟲?”
仆從們回過神來,紛紛給予了回答。
“特使大人,我聽過!”
“我還親眼看過活的虛蟲!”
“是呀,這種鬼東西還能說人話!”
在仆從們眼中,特使來玄宮這么久,竟從未責罵過下人,說話亦溫聲溫氣,故而全都積極搶著回答。
一位仆從甚至還講了一個故事。
“回特使大人,我當年上中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年的春季,鬧虛蟲鬧得特別厲害。
“幾只虛蟲居然找到一條地下裂縫,從地下鉆了出來,不知怎么進入了學校的蘑孤農場。
“那個時候正好有幾個班級,就在地下農場里上課,他們當場遭到了虛蟲的瘋狂襲擊。
“我記得很清楚,在校長們趕來之前,足足三名老師和十多名學生被咬死了,受傷者不下百人……”
這個凄慘的故事,讓仆人們盡皆默然。
程瀚輕輕點頭:“玄宮自創立以來,年年都在盡力清剿五道天環內的虛蟲,可惜這剿之不盡。”
他沒有說出一句話——數千年以來,五道天環不知多少次遭遇過虛蟲的啃噬,內部損傷著實不小。
有一個證據可證明這一點。
最下層的戊號天環,也就是面積最大、承載人口最多的天環,已然出現了輕微的變形。
對于這一點。
玄宮內部有著明確的記載。
相比該天環剛剛被建立之時,最嚴重位置的變形量,足足朝內收縮了三百六十多米。
這正是內部結構損傷造成的直接后果。
盡管玄宮亦在設法修復,可這只是治標不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