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店主迅速倒了一杯涼茶,熱情滿滿的遞了過來:“先生,請慢用!”
亞瑟客氣的道了一聲謝,裝出一副渴得不行的模樣,伸手接過涼茶迫不及待的灌了起來。
這位前議長心知肚明,店主的做法看似是招攬顧客的手段,實則是一種主動刺探。
以祈生會一貫的行事作風,對方大概率早已變成了一只“寄生傀”。
宿主受到寄生傀的影響,行為將會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最終完全按照祈生會的吩咐做事。
最可怕的是,從始至終,宿主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被人悄悄控制了。
“先生,您想要買點什么?”
店主的說話聲飄了過來。
亞瑟的眼角余光瞥見,對方說話的時候,居然在悄悄打量著自己,并且從頭看到了腳。
正常的店主,怎么可能這么做?
果然是寄生傀!
此人主動送茶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觀察!
毫無疑問。
店主肩負的任務,便是觀察每一位進入店鋪的客人,倘若察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便馬上向上頭匯報。
祈生會內控制該寄生傀的人,則會永久性放棄這個地方。
亞瑟放下杯子,說出一句早已準備好的話:“一把七號扳手。”
與此同時。
他在心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不是‘暗巢’,只是一個‘鳥窩’!估計得蹲點一段時間。”
所謂的“暗巢”,是異神信徒們的“黑話”,意思就是異神組織的正式據點,其內通常有異神信徒長期駐守。
至于“鳥窩”,則相當于一座“郵局”,就是異神信徒們用來傳遞信息的臨時據點。
為了防備官方的玄士,鳥窩往往層層嵌套,信息經過兩到三個鳥窩的流轉,才會正式送出去。
倘若這是一個重要鳥窩,那么嵌套四、五層都不希奇。
這意味著,他得先摸清楚各個鳥巢的位置,才能揪出祈生會的人,而這需要花費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亞瑟之所以嘆氣,正是因為如此。
不遠處的貨架旁。
店主一邊低頭尋找著扳手,一邊笑著問道:“先生,您家里有東西需要修理嗎?”
亞瑟不假思索的“嗯”了一聲:“廚房里的水管漏水了。”
店主的動作頓了一下,語氣稍稍帶上了一絲疑惑:“我記得擰水管的應該是六號扳手吧?”
亞瑟一聽便知,這是寄生傀的一次試探。
這東西受到寄生物的影響,性格非常多疑,假如自己表現得猶疑不定,絕對會引起它的懷疑。
他以一副確鑿無疑的語氣說道:“我家的管道比較粗,就是七號扳手。”
店主“噢”了一聲:“可能我記錯了。”
亞瑟有備而來,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再給我拿一塊樹膠防水墊片吧,家里的墊片沒什么彈性了,搞不好會漏水。”
這一句話有著足夠多的細節,取信對方的概率非常大。
果不其然。
店主回了一句“好的”,沒有再問東問西。
亞瑟則松了一口氣。
盡管他是玄師級別的強者,但神秘人的手段太可怕了,這又是對方交代的第一個任務,他真心不敢搞砸。
就在這時。
亞瑟忽然感應到,自身精神之海的某一個位置,陡然泛起了奇異的漣漪,繼而一道印記憑空冒了出來。
印記挾帶的氣息,赫然屬于神秘人。
這一瞬間。
這位前議長徹徹底底的震驚了。
神靈在上!
這是什么手段?
將印記直接塞入我的精神之海,還察覺不到任何痕跡,即便是玄督強者也沒有這種能力吧?
神秘人到底是什么人?
亞瑟實在是被驚得不輕,以至于臉上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震撼之色。
幸好店主正在埋頭翻找東西,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否則這家伙百分百的要露餡。
很快。
店主翻出了墊片和扳手,報出了價格:“先生,誠惠四十八銅幣!”
此時亞瑟已收斂住了驚容,并強壓下了心頭震驚。
他麻利的掏出了錢袋,仔細清點出一大把銅幣,放在了柜臺表面:“錢放這里了。”
店主笑道:“先生慢走。”
亞瑟拿起扳手和墊片,快速推門離開了店鋪。
泰安小靈境。
青臨城。
林學彬家。
亞瑟滿腦子的極度震驚,毫不意外的被秘傀之印捕捉到了,再順著靈魂鏈接傳了過來。
第二階的秘寰玄印,衍生出來的隱魂秘傀之術,隱蔽性相比一階增強了何止一倍。
這位玄師級別的強者中了秘術,竟然絲毫沒有任何感覺。
程瀚感應著對方的情緒,忍不住在心底輕笑了一聲:“不就是星辰傳輸之法嗎?至于這么震驚。”
在唯有他可見的視界中,漫天星辰緩緩消失不見了。
適才送過去的超凡印記,正是通過代表亞瑟的星辰,或者說關聯性,強行塞入了對方的精神之海。
這是沒辦法的事。
隔著幾千公里的遙遠距離,隱魂秘傀之術無法隔空降下力量,必須借助神技全知之眼。
程瀚驚嚇一把小弟后,隨口吐槽了一句:“我返回泰安之前,泰安黑甲軍沒有了,在泰安待了沒多久,連泰安玄閣也沒了。”
這一句自嘲的話,其實不怎么好笑。
這間會客室內的一幫人,各個都好像聽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話一樣,紛紛笑了起來。
新晉大執政官于翔龍,有意無意說起了一樁小道消息:“我聽說玄閣內有一個叫做‘宗昌’的中階玄士。
“前一段時間,這位玄士大人解除了一個妻子的姻緣書,不久之后,這位夫人就病死了。”
程瀚不自覺瞇了一下眼睛。
宗昌這個名字,他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他就任安華城大執政官之時,好好整頓了一下官場,將一大批官員送入了監獄。
彼時部分官僚在驚恐之下,通過裙帶關系找上了宗昌,此人通過鎮守玄士遞過來一句話。
但他置之不理,雙方算是結下了梁子。
錢青青眉頭挑了一下,插了一句話:“這位夫人該不會就是安華城前財政署署長的表姐吧?”
小女生口中“表姐”,正是裙帶關系的當事人。
于翔龍點了點頭:“正是!”
劉一刀嘿嘿一笑:“宗玄士應該聽說了副宮主大人的赫赫威名,才會遷怒于這位可憐的夫人。”
錢青青難得爆了一句粗口:“真是混蛋!”
傻子都能聽出來,所謂的“病死了”,多半是被悄悄弄死了,由此可見宗昌此人何其狠毒。
程瀚默然片刻,正色說道:“宗玄士做錯了!”
這正是以副宮主的身份,表明了個人態度,而以他的強大權威,這幾個字的分量極重。
于翔龍立即附和道:“宗玄士確實錯了!”
這也是在表態。
其中隱含著一句潛臺詞,這句話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擴散開來,直至傳到宗昌耳中。
劉一刀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厲害”。
這位署長當然明白,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便可輕而易舉的將一名玄士逼入絕境。
誰能想到,一年之前的少年巡查長,如今權勢大到了這等地步呢?
數千公里之外。
卓安小靈境。
亞瑟走出了一段距離,才小心翼翼以心神觸動了一下精神之海內的印記。
下一秒。
這位前議長呆住了。
因為印記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名字——推演之印。
也因為這枚印記的作用令人難以置信——它僅僅憑借著超凡氣息,就能搜尋到誰進入過鳥窩。
到了這一步。
亞瑟哪里還不明白,神秘人是嫌棄自己的蹲守之法太慢了,才會特意賜下推演之印。
他輕吸一口氣,心頭的敬畏更加強烈了:“這等手段恐怕連玄督都沒有,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亞瑟腦子里馬上蹦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是某位神靈降下的一具化身吧?”
這個離奇的想法,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但這位前議長覺得,這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