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舟一掠而過,快速接近了軌道。
赤甲殿的副掌殿,冷天涯,憑借著玄師的超強目力,理所當然望見了遠處的巍峨巨樹。
他只瞥了一眼,神色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
冷副掌殿清楚無比的看到,那棵巨樹的茂密樹冠中,竟然有一座相當大的橢圓形樹屋。
他的面皮抽了一下,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果然沒人比副宮主大人更能折騰!”
不問可知。
這絕對是程副宮主的手筆。
人人皆知,本玄宮惟一以玄士之身擔任副宮主的天才人物,掌握著一枚極為罕見、極為強力的木靈系玄印。
區區一座樹屋,對副宮主大人不是小菜一碟?
冷天涯又盯著樹屋看了好幾眼,神色變得更加微妙。
視線穿過樹屋窗口,依稀可辨認出程副宮主的挺拔身影。
樹屋內居然還有一群做廚師打扮的人,似乎圍著幾臺金屬燒烤架,正在忙忙碌碌的烹制著食物。
隱約可見,裊裊青煙從樹屋頂端冒了出來,隨即被天空的氣流吹散。
這一幕離奇的景象。
讓冷副掌殿瞬間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錯亂感,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沒搞錯吧?!
副宮主大人弄出一棵巨樹,又在一百多米高度蓋了一座高空樹屋,就是為了帶一群人玩燒烤?
冷天涯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一句粗口:“真踏馬會玩!”
不止是這位玄師。
負責操控玄舟的掌事玄士,更是吃驚至極:“副掌殿大人,那棵巨樹上好像有人在燒烤!”
從充滿震驚的語氣可以聽出來,這位玄士做夢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遇到這種事。
冷天涯“咳”了一聲,提示道:“副宮主大人就在那里。”
“啊?!”
掌事玄士傻了。
冷副掌殿瞟了一眼下屬,發出了指令:“將玄舟降落在軌道旁,我們再馭風飛過去吧。”
這是必要的尊重。
副宮主正在巨樹上開心的燒烤,如果不管不顧駕著玄舟飛到對方頭頂,這不是在給副宮主添堵嗎?
掌事玄士應了一聲:“明白!”
十幾秒后。
“砰!”
只聽一聲悶響。
玄舟底部觸碰到了地面。
艙門打開。
冷天涯一閃而出,徑直馭風掠向了前方。
這位玄師幾乎是貼著地面飛行,高度控制在六十米左右,恰好比樹屋的高度矮了一截。
掌事玄士跟在后面,馭風高度則只有三十米出頭。
如此種種,無比形象的詮釋了什么叫“等級森嚴”。
巨樹之上。
樹屋之中。
高空的風勢比地面更大,讓人感覺更涼爽。
程瀚衣袂飄飄的站在一扇大窗前,靜靜注視著兩道黑袍人影,一前一后的快速接近過來。
距離拉近到五十米之時。
先頭的黑袍人,也就是冷副掌殿,開口將聲音送了過來:“見過副宮主大人!”
冷天涯的語氣馬上發生了變化,一副笑瞇瞇的口吻:“程副宮主當真是好興致吶!”
這兩句話看似只是寒暄,其實大有講究。
前一句是下屬面對上司的正式問候,后一句則是故意以親近的語氣,表明主動依附的態度。
程瀚聽懂了話中之意,頷首致意:“冷副掌殿請進!”
他輕揮一下衣袖。
“吱呀!”
樹屋大門打開了。
冷天涯馭風而至,徑直沖入了大門口。
掌事玄士緊隨其后,主動關上了大門。
冷天涯望向錢青青,主動見禮道:“青青夫人安好!”
小女生回了一個標準的禮儀:“副掌殿安好!”
至于小孩子錢長云,目前屬于上不得臺面的無名人物,直接被所有人忽視掉了。
冷天涯主動挑起了話題:“適才我在赤甲殿發現這邊出了大變故,這才過來查看一下。”
程瀚實話實說:“先前有一只巨怪意圖伏擊軌道車,我出手擊殺了此怪,這件事已經了結了。”
冷天涯張了張嘴,神色大為震動。
盡管這位副掌殿早已有所猜測,可此時真正聽到這句話,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掌事玄士險些就喊出了“這怎么可能”。
幸好這家伙反應非常快,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錢青青旁觀著這一幕,心中暗暗好笑。
未婚夫隨便做出一點事,總能將旁人驚得不輕。
程瀚輕描淡寫的解釋道:“神城賜下了一件物品,拜此物所賜,我才僥幸殺死了巨怪。”
神城賞賜重寶的事情,玄宮內肯定有人知曉,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住人,倒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
冷天涯強自抑制住心頭的震撼,恍然說道:“原來如此!”
掌事玄士心中滿懷艷羨,非常想問一句“何等重寶如此厲害”,但最終沒膽子問出口。
老實說。
這位副掌殿根本就不相信所謂的“僥幸”。
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再強大的玄器,倘若落在弱者手中,絕對無法發揮出威能,好比小馬永遠拉不動大車。
唯有實力與玄器相匹配,方可真正發揮出玄器的威力。
換而言之,副宮主大人的真實戰力,恐怕早已遠遠超出了中階玄士的范疇。
冷天涯深吸一口氣,真心實意的稱贊道:“程副宮主大展神威,為泰安小玄宮誅除了強敵!”
原本對于年輕得不可思議的副宮主大人,其實這位玄師內心深處懷著一絲淡淡的優越感。
身居高位又如何?
實力終究不如我!
區區玄士而已,萬一突然遭逢一場大危機,大概率會隕落而亡,榮華富貴付諸流水。
這一刻。
冷無涯心中暗藏的優越感,悄然消散一空,唯剩滿腔的敬畏。
程瀚換了一個話題:“對了,既然冷副掌殿過來了,我正好有一樁事情托付于你。”
冷無涯的態度不自覺變得更恭謹了:“請副宮主示下。”
這位年輕的副宮主,以玄士之身,卻能斬殺一只比高階玄師更強的怪物,他不敢不恭敬。
程瀚沒有客氣,徑直吩咐道:“此事應有一位幕后黑手,我打算施展秘法指明對方位置,請冷副掌殿協助追捕,如何?”
既然對方有意靠攏,他并不介意給一點好處。
冷無涯的神色變得興奮起來:“敢不從命!”
他心知肚明,這是副宮主有意分潤出一部分功勞,否則對方有能力殺死巨怪,難道就對付不了幕后黑手嗎?
程瀚轉頭看向小舅子,吩咐道:“長云,你去把虞玉蘭叫過來。”
錢長云趕忙回了一句“好的”,屁顛屁顛的請人去了。
很快。
虞玉蘭被請了過來。
程瀚溫聲問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虞玉蘭的態度恭謹至極:“回稟副宮主大人,先前還感覺頸部不時產生痛感,現在完全消失了。”
程瀚輕輕點了點頭。
他一聽便知,這必定是祈生會的主教,發覺情況不太對勁,便暫時中斷了對寄生傀的操控。
冷無涯瞥了一眼虞玉蘭,有點不明所以。
程瀚解釋道:“虞小姐被幕后黑手悄悄種下了寄生傀,我及時察覺到了異常,才判斷出了軌道車將遭遇襲擊。”
這算是對外交代一下前因后果,亦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釋,任何人都不會覺得其中有異。
誰也不會想到,這其實是一次有預謀的釣魚行動。
冷副掌殿怔了一下:“寄生傀?”
他忍不住說道:“據我所知,寄生傀潛藏于意識底層,唯有借助專用精神玄陣,方可反向溯源找到對方。
“不過異神信徒非常謹慎,一旦發覺情況不對勁便會中斷控制,以最快速度轉移位置。”
言下之意就是,找不到了。
程瀚不置可否:“或許我有辦法。”
他不止是有辦法,還有好幾種辦法,全知之眼是其中一種,萬妙靈榕芽也是一種。
找人而已,這有何難?
冷無涯欲言又止。
程瀚看向虞玉蘭,微笑道:“伸出一只手。”
漂亮妹子乖乖照做。
程瀚伸出一根手指,依附于手臂的藤蔓花紋微微一涼,指尖迅速凝聚出一點迷蒙綠光。
虞玉蘭瞪大眼睛,眼眸內寫滿了驚奇。
程瀚輕動一下右手,綠光悠悠飛出,擊中了漂亮妹子的手心。
“啊!”
虞玉蘭只感覺手心一涼,繼而渾身一麻,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
下一秒。
異變發生了。
“嗡!”
整株巨樹憑空震了一下。
樹屋內的其他人,當即被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
“樹怎么在晃動?”
錢青青立即安撫眾人:“諸位無需擔心,這是副宮主在施展秘法。”
騷動瞬間平息。
一雙雙好奇的眼光,鎖定了這邊。
幾秒后。
虞玉蘭的眼睛越瞪越大,一副驚奇得不得了的模樣,脫口而出:“我感覺巨樹在呼喚我。”
她并不知道,這是巨樹內的地系超凡之力,亦是來自巨型地噬蚓的力量,以一種極為玄妙的方式,與她產生了某種共鳴。
冷無涯瞄了一眼窗外的巨樹,一臉懵逼之色。
這到底是什么手段?
為什么我是玄師,卻完全看不懂玄士的手段?
程瀚笑著說道:“你可以回應這棵樹的呼喚。”
虞玉蘭懵懵懂懂:“怎么回應?”
程瀚的笑意越來越深:“你用心靈的力量告訴巨樹,有個人想要害死你,你想要找到那家伙。”
虞玉蘭“噢”了一聲,閉上眼睛開始回應。
程瀚安靜的等待著。
想要揪出幕后黑手,必須具備兩個重要要素。
首先,必須與之有著緊密關聯。
其次,必須具備強大的信念,唯有如此才能激發出巨樹的力量。
虞玉蘭是受害者,這就是最好的強關聯,她還對對方有著刻骨銘心的恨意,簡直就是最佳人選。
冷無涯更覺不可思議。
僅僅憑著一個普通人,就能找到幕后黑手,這不可能吧?
此時。
無人說話。
唯有夏風陣陣拂過。
足足過了一分鐘之久。
虞玉蘭猛然睜開眼睛,一臉驚喜之色:“巨樹回應我了!”
話音剛落。
浩大的景象出現了。
“嗡!”
“嗡!”
巨樹忽然連震幾下。
每一根荊棘枝條,皆流轉起了灰綠色的光點。
巨樹擁有上萬根枝條,上萬點光點快速飄過來,霎時形成了一片綠云,徹底籠罩了虞玉蘭的曼妙身軀。
虞玉蘭渾身又是一震,大喊道:“我找到了!”
與此同時。
這妹子以最快速度伸出一只手,指向了東北方向:“他就在那邊!”
這句話中的“他”,無疑就是指幕后黑手。
瞬息之后。
虞玉蘭的指尖,陡然竄出了一條纖細的綠色光絲,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閃電般掠向了東北方。
冷天涯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難道真的找到了?
從本心來說,他其實并不是太相信,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女子似乎不像是在說謊。
程瀚施施然比劃了一個手勢,笑道:“冷副掌殿,你跟著這條綠線,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冷天涯是一個果斷的性子,干脆利落的應道:“明白!”
他快速行了一禮,騰空而起飛出了樹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