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內,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
平靜才被打破了。
并非有人說話。
而是一直處于懸空狀態的圖坦之角,陡然開始劇震起來,震動頻率比先前高了一大截。
“嗡!”
幾名玄士則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根本不敢抬頭去看。
姐妹花聞聲望去,立即發現圖坦之角周圍冒出了大量肉眼可見的微小氣旋,呼嘯聲不斷響起。
程瀚的悠然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我剛才正在一直在使用秘法,對圖坦之角進行‘玄鍛’!”
所謂的“玄鍛”,簡單來說就是依靠玄印淬煉超凡材料,以此煉制“秘法玄兵”,也就是玄士的專屬武器。
依照玄宮的規矩,唯有達到高階玄士水準,才能獲得玄鍛秘法。
因為唯有淬魂印達到三環,玄力才能徹底滲透材料。
龔副掌殿聽得心頭一震,心中有點不敢相信。
超凡材料一動不動的懸浮著,好像什么事情都沒做,哪有這樣的玄鍛?
除此之外。
他還有一個巨大的疑惑。
按理來說,玄鍛的超凡材料,應當與玄印的屬性一致,如此才能盡可能提升秘法玄兵的威能。
聽說程副宮主領悟了一種極為厲害的木靈系玄印,以這位閣下的地位,從玄宮得到強大的木靈系材料,根本就不是難事。
為什么選擇了圖坦之角?
天才都是這么任性嗎?
就在這時。
“嗚”
氣旋呼嘯聲忽然增大了一截。
龔副掌殿大著膽子抬頭瞥了一眼,當即看直了眼。
只見原本呈彎曲狀的圖坦之角,綻放出了迷蒙清光,形狀緩緩變得筆直。
這正是玄鍛的第一階段——靈材鍛形。
唯有完成這一階段,玄士方可按照自己的心意,隨意對材料進行改造。
龔副掌殿心中充斥著萬般不解。
見鬼了吧?!
玄鍛的全過程,需要不斷施展玄鍛秘印,他沒有看到一枚秘印,怎么就完成了鍛形?
他心底還有深深的震動。
正常情況下,按照靈材材質的不同,完成第一階段的鍛形,至少需要三個月以上。
對于某些難度極大的材料,超過一年都不稀奇。
而前幾天赤鷹軍團才獵殺了泰拉圖坦,程副宮主今天就完成了鍛形。
這個速度,未免快得有些離譜了吧?!
程瀚沒有多解釋,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一件靈材,不好好鍛造就沒有用途,一個玄宮機構也是如此,不好好鍛造就不堪大用。”
這一句話,將龔副掌殿的心思拉了回來。
他心中抖了一下,恭謹至極的附和道:“閣下,您說得對。”
龔副掌殿緊接著做出了保證:“天運殿將會下一番大力氣,好好整頓各個工廠。”
話音剛落。
“嗚!”
呼嘯聲變得尖銳起來了。
龔副掌殿又瞄了一眼,發現圖坦之角徹底變了一副模樣。
角身筆直如劍,角尖出現了一個尖銳的三角形。
這無疑是一把長槍。
槍身的玄紋散發著青色光芒,縈繞周圍的氣旋,亦變得更為密集。
程瀚滿意的點了點頭,低聲嘀咕道:“這一件秘法玄兵,就叫做‘圖坦殺戮之槍’吧。”
龔副掌殿咂舌不已。
根據他的了解,靈鍛過程不可避免會造成損耗,靈材蘊含的超凡力量下降兩到四成,是非常正常的事。
可這一件圖坦之角完成了靈鍛,靈材的力量似乎沒有絲毫損耗,反而比原先更勝一籌。
這等手段,實在太厲害了!
事實上。
這正是程瀚上次覲見嵐云神將之時,親眼目睹“所思即所見”的神力技巧,從中領悟出的手段。
這亦是一種撬動法則之力的超強法門。
今天他使用該手段來對圖坦之角進行玄鍛,再結合生命冠冕的力量,這才有了出乎預料的改造效果。
此時。
程瀚輕輕揮了一下手。
“嗚!”
圖坦殺戮之槍瞬間飛到了雙胞胎面前。
兩女明白意思,立即接住了秘法玄兵。
程瀚又看向龔副掌殿,語氣陡然變得尖銳起來:“你代表天運殿做出的保證,我能相信多少?”
這實在是一句非常不客氣的話。
他緊接著質問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工廠搞成了這副爛攤子,背后沒有某些玄士在推波助瀾?”
龔副掌殿的一顆心,深深沉了下去。
他再度垂下頭,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旁邊。
姐妹花呆了一下,忍不住對視一眼。
兩女瞬間從彼此眼神中讀出了一句話——原來閣下的目的,并不在于整頓工廠,而在劍指一幫玄士!
前些日子頒布的《宮勛令》,將一部分源玄晶分配給了戰士,相應削減了玄士的配額。
這一項律令,自然極大損失了玄士的利益,很快在玄宮內激起了相當廣泛的不滿。
原來閣下讓我們調查天運殿工廠的情況,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其實是借機對玄宮各個機構進行整頓。
這一刻。
對于大人物做事的方式,姐妹花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
她們還產生了一種預感,以閣下老練至極的手段,恐怕玄宮內還將有更大的變動。
姐妹花的預感,馬上被證實了。
程瀚的目光變得冷清起來:“龔長平,你是高階玄士,每年年俸為九枚源玄晶,副掌殿額外增加十枚。
“哪怕你整天閑著,待在天運殿什么事都不干,玄宮也少不了你的十九枚源玄晶。”
他“哼”了一聲:“赤甲殿的戰士需要冒著生命危險,與玄士級別的敵人拼命,才能得到一次啟靈祝祭的機會。
“對戰士們來說,這是一次改變命運的天大機會,可對玄士來說,這只是三十分之一的源玄晶。”
程瀚加重了語氣:“這公平嗎?”
姐妹花低頭瞄了一眼手中的圖坦殺戮之槍,心中一致認為,這確實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如果放在烈火之鷹問世之前,誰要是談論戰士與玄士的公平,一定會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但新型戰鷹的誕生,徹底改變了一個時代。
龔副掌殿預感到情況不妙,忍不住辯駁了一句:“啟稟程副宮主,我……”
程瀚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即抬了一個響指。
“啪!”
姐妹花胸口的兩枚碧玉,瞬間化為了兩只麻雀,它們施展了一次玄法,再度制造出了一道光幕。
又一段鏡頭顯現出來了:
這是工廠內一個僻靜之地。
一名掌事玄士看著幾名大匠,吩咐道:“玄宮內的風向不太對勁,最近工廠里的科魔工業化改造,就不要花太多心思,明白嗎?”
所謂的“不要花太多心思”,言下之意就是在委婉的暗示消極怠工。
幾名大匠紛紛給予了回應。
“玄士大人,我們明白!”
“這里就沒有人喜歡科魔工業!”
“科魔改造砸了大家的飯碗,我早就看這一套不爽了。”
隨后。
幻象消散一空。
一名跪在地上的掌事玄士,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了。
因為畫面中的玄士,赫然就是此人。
龔副掌殿的額頭,亦滲出了點點冷汗,因為整個天運殿無人不知,這家伙就是他手底下的人。
這位高階玄士萬萬沒想到,這等暗戳戳策劃的隱秘勾當,居然落在外人眼中。
旁邊。
姐妹花再次對視了一眼,眼神中皆閃過了一抹驚異。
因為這絕對不是她們窺探到的畫面。
毫無疑問。
這是閣下自己調查出來的秘密,偏偏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出來,極容易讓人誤會,這就是她們探聽到的事。
而這,顯然又是大人物不經意展現出來的一個心機。
讓下屬頂在前面吸引注意力,大人物本人卻藏在幕后,不顯山不露水的暗地里搞事。
太陰險了!
程瀚輕嘆了一口氣:“你們這些掌殿、掌事,每天領著玄宮的源玄晶,就是這么為玄宮效力的嗎?”
他又重復了一遍先前的話:“再看看那些出生入死的戰士,你們捫心自問,這公平嗎?”
這才是真正的圖窮匕見。
借助“公平”的大義,誰踏馬敢說一個“不”字?
倘若玄宮連起碼的公平都做不到,還怎么聚攏人心?
姐妹花旁觀這一切,內心委實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件“掌事玄士教唆挑事”的破事,說大也不算大,可在閣下的高超手腕之下,簡直被利用到了極致。
程瀚又朗聲說道:“司馬掌殿,請出來了!”
話音剛落。
宮殿右側的一扇門,緩緩打開了。
一道魁梧的身影,大步走了過來,恭敬的行禮道:“見過程副宮主!”
龔副掌殿的一張老臉,頃刻變得一片慘白。
因為魁梧身影,正是天運殿的正牌掌殿,司馬南山,實力達到了初階玄師水準。
自從前任掌殿玄師仲仁,被解除職務后,程瀚便推薦了司馬南山成為了下一任的掌殿。
到了這一步。
龔副掌殿已經完全明白,自己落入了程副宮主布下的陷阱,成為了對方掀起新變革的借口。
原因無它。
上個月司馬掌殿就親自去了泰安小玄宮,還明確表示會在那邊待幾個月,此時卻突然出現在文山宮。
用屁股思考都知道,這分明就是在配合程副宮主搞事。
這時。
司馬掌殿主動請罪:“程副宮主,此事全在我御下不嚴,實在有負副宮主的重托!”
程瀚輕輕頷首:“你先處理好天運殿的事,該抓的抓,該關的關,再隨我去幽淼界征戰吧!”
司馬掌殿深深行禮:“遵命!”
包括龔副掌殿在內,一幫玄士各個面如死灰。
姐妹花則看得嘆為觀止。
這倆妹子哪里還不知道,這百分百就是一次赤果果的利益交換。
司馬南山配合程副宮主的計劃,做出了一定的犧牲,暫時丟掉了天運殿掌殿的職務。
而副宮主帶著此人前往異界,幫助其撈取一些戰功,待其重新返回玄宮,此人必定可以進入更重要的機構。
嘖嘖!
這才是斗爭的藝術!
司馬南山又主動說道:“程副宮主,天運殿存在嚴重的人浮于事,我自請進行一次改革。”
程瀚點了點頭:“說吧。”
司馬南山似乎早有準備,快速說道:“為了提高本殿的行事效率,我建議將年俸分為兩部分。
“三分之二為固定年俸,只要無重大過錯便不會克扣。
“其余三分之一為效績年俸,唯有認真履行職務者方可領取,履職不力者則一律扣除。”
姐妹花心中有一種拍案叫絕的沖動。
這一套方案,怎么看怎么像是程副宮主的想法,只不過是借著司馬南山的嘴表達出來。
太會玩了!
這砍向玄士利益的一刀,簡直砍得又狠又穩!
借助著整頓天運殿的名義,光明正大的提出來,任何人都沒有底氣說出一句反對的話。
一旦天運殿將該方案施行下去,推行到玄宮內的各個機構,不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嗎?
再進一步思考。
倘若將來有三分之一的玄士拿不到效績年俸,就相當于玄士拿到的源玄晶縮水了九分之一。
而利益受損的玄士,在玄宮內并不占多數,也不會掀起大的風浪。
太厲害了!
這等心智手段,真踏馬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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