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秒后。
時空之囊終于墜落下來。
其中一枚時空之囊,高速從眾人正上方一掠而過,恰好砸落到了這顆天塔青蘿的腳下。
“轟!”
只聽一聲巨響。
龐大的巨木產生了明顯的震感。
眾人盡皆感覺到到了震感,通通被嚇了一跳。
一群人站起身來,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發生什么事了?”
“剛才好像有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砸到了地面。”
“該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管它呢!這都是萬昊人應該操心的事。”
程瀚沒有說話,只是瞄了一眼懸在面前的一輪光暈。
時空之囊落下的全過程,被光暈清清楚楚的記錄下來了。
撞擊地面之時。
時空之囊的外層表皮,吸收掉了絕大部分動能,再將其轉移到了地面。
這就是巨響的來源。
以落點為核心,方圓幾公里內,地面瞬間出現了一條條裂紋。
足見沖擊力量有多么巨大。
囊內裝載的數千只浩劫之蟲,得益于囊體的保護,則毫發無損。
程瀚也是第一次目睹時空之囊的降落方式,看得津津有味。
“砰!”
一聲悶響。
時空之囊爆開了。
一大群沾著滑膩液體的肉球,顯現在畫面上。
一只只尖銳的爪子,從肉球內冒了出來,兩三下便將一層肉膜撕開了。
一只只蜷曲著的浩劫之蟲,就此現出了真容。
它們發出尖銳的嘶鳴聲,展開了兩對膜翼用力扇動起來。
它們全都是浩劫螟蛉,數量超過兩千只。
程瀚微微一笑,心底嘀咕道:“神將選擇的都是飛蟲,倒真是好算計。”
從心理層面來說,螟蛉可以成群結隊的飛在空中,可以給普通人帶來更大的恐懼。
他還注意到一個小細節。
數千只螟蛉的眼眸中,無一例外都帶著一股茫然之色。
這顯然是失去了與指揮者的聯系,它們有點茫然失措。
很快。
蟲群有了行動。
一只格外魁梧的的螟蛉,高聲嘶鳴了起來。
“嘶~”
它的體型比其它螟蛉大了一倍,實力顯著強于玄士,應該是這支蟲群的首領。
首領用力扇動翅膀,帶起了猛烈的氣流,徑直騰空而起升上了夜空。
飛蟲們見狀紛紛飛了起來。
這支蟲群的方向,赫然指向高聳的天塔青籮。
或者說——巨樹上的城市。
每一只浩劫之蟲的血脈深處,皆銘刻著殺戮的強大本能,故而它們一定會掀起兇殘屠戮,絕不會選擇隱匿。
隨后。
光暈消散一空。
在旁邊。
左鄰右舍都被巨響驚動了,大群青籮人涌出來看熱鬧,絲毫不知道死亡正在快速接近。
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萬昊人是干什么吃的?都這么久了也不去管一管。”
“整天騎在青籮人頭頂作威作福,隨便出一點小事,卻置之不理。”
“該死的萬昊狗!”
聽得出來。
青籮玄督隱藏在普通人群體中,沒少灌輸敵視萬昊人的思想,周圍的青籮人全都受到了影響。
程瀚的目光閃動一下,并沒有說什么。
他看向旁邊一名小女孩,微笑著說道:“艾蘿,外面可能有點危險,跟叔叔回屋子去吧。”
這小家伙是一名孤兒,今年十二歲,父母在幾年前的一場意外中身故,從此她便吃上了百家飯。
艾蘿乖乖的“噢”了一聲。
程瀚牽著她的手,快步走入了一個樹洞內。
“砰!”
木門被關上了。
淪為傀儡的青籮玄督,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不多時。
災難降臨了。
人群四散而逃,各種慌亂聲音傳了出來。
“天上有怪物!”
“快跑啊!”
“我好疼!”
“救救我!”
其間還夾雜著一些奇怪聲響。
“呼~呼~”
這似乎是振翅聲。
“咔!咔!”
這似乎是咀嚼聲。
在屋內。
破舊的木門,根本擋不住各種聲音。
艾蘿被嚇得瑟瑟發抖,雙瞳眼眸內滿滿的都是驚恐之色。
程瀚捂緊小女孩的嘴巴,低聲說道:“千萬不要出聲。”
艾蘿使勁點了點頭,害怕得閉上了眼睛。
過了幾分鐘。
喧鬧聲逐漸變少了。
振翅聲快速遠去。
“啊~”
慘叫聲也跟著遠去了。
這似乎是一些青籮人,被怪物當成獵物帶走了。
在寂靜的夜空中,他們的哀嚎聲聽著格外清晰。
小女孩的顫抖更劇烈了。
程瀚立即辨認出來,其中一道慘叫聲,正屬于適才接連怒罵萬昊狗的家伙。
他無聲笑了一下。
他還知道,襲擊事件之后,不會再有青籮人抵制強制征召令。
畢竟軍隊組建起來了,普通青籮人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證。
哪怕他們知道,這實際上是在將同胞送上戰場當炮灰。
而這。
就是人性。
又過了一會。
外面徹底安靜下來了。
艾蘿終于停止了顫抖,可依舊一臉驚恐,雙手緊緊攥著程瀚的衣角。
程瀚這才松開了右手,讓她可以說話。
小女孩結結巴巴的問道:“巴扎叔叔,現在該怎么辦?”
她問話之時,扭頭望著外面,顯然有出去救人的意思。
這顯然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程瀚卻表現得相當冷漠:“外面很危險,怪物可能還會回來。”
艾蘿又乖乖“噢”了一聲。
黑漆漆的屋子里又恢復了安靜。
幾秒后。
程瀚有意無意嘆了一聲:“假如青籮軍團順利的組建起來了,或許今天不會死這么多人。”
他頓了一下,又道:“什么事都與萬昊人對著干,也許并不是一件好事。”
艾蘿心思單純,不明白這是在洗腦。
她覺得好像說得有道理,便點頭附和了一句:“是啊。”
小女孩又露出擔憂之色,可憐巴巴的問道:“巴扎叔叔,你會不會上戰場?”
此刻在她眼中,這位叔叔就是唯一的依靠。
程瀚搖了搖頭:“我有門路進入征兵署,只要我在征兵署好好干,就不會被送上戰場。”
他已經打定主意,將青籮人中的反抗者一一揪出來,再將他們送上戰場,去跟蟲群反抗去吧。
程瀚又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腦瓜:“艾蘿,以后你就跟著我吧。”
冽風神將硬生生洗腦洗出了一名玄督,他閑著沒事打算效仿一下。
“嗯!”
小女孩用力點了點頭。
第二天。
蟲群襲擊的傷亡結果出來了——六千人被殺死,一萬多人受傷。
而這座坐落在天塔青籮上的城市,總人口堪堪超過八十萬,算是一座相當大的城市。
按比例計算。
平均五十人,便有一名傷亡者。
這是非常驚人的比例。
理所當然。
整個城市皆人心惶惶。
程瀚稍稍使出了一點小手段,便輕易成為了征兵署的一名職員,披上了一身“虎皮”。
辦法很簡單——一點小小的精神暗示。
以他如今在精神領域的造詣,即便是玄督強者,也難以看出一點端倪。
以往之時。
一位青籮人穿著征兵署的制服,行走在大街上,絕對會迎來一大片唾棄的目光。
倘若在小巷子里,甚至可能會被套上麻袋打一頓。
可是現在。
敵視的眼神減少了大半。
中午時分。
程瀚便參與了一次征兵出勤。
行動由一名征兵官領頭,名字叫做“卡姆”,率領著六名征兵員。
程瀚只是其中之一。
半個小時后。
隊伍抵達了一處樹洞群。
所謂的“樹洞群”,即是底層貧民報團取暖,形成的聚集區。
每一戶人家,也就是每一個樹洞,通常有暗道連接。
樹洞群的內部,由此形成了一個錯綜復雜的暗道網絡。
對征兵署來說。
這種地方一直是征兵的老大難,因為青籮人只要藏入樹洞群,外人幾乎不可能將其找出來。
就像以前一樣。
一行人靠近之后,家家戶戶迅速關上了大門。
這不奇怪。
沒人愿意被征兵。
征兵官卡姆大步走到一扇木門前,轉頭比劃了一個手勢:“瑪卡,叫門。”
“咚!咚!”
一名征兵員立即伸手敲響了一扇木門。
另一名征兵員則徑直吼了起來:“古特,開門!”
屋內沒有任何動靜,仿佛這是一棟空屋。
卡姆咒罵了一句:“又踏馬躲到了耗子洞,如果下次遇見古特,勞資一定將他抓到監獄。”
程瀚忍不住搖了搖頭,為這幫人的無能而暗嘆了一聲。
他不聲不響的上前幾步,用力拍了一下旁邊的大門。
“啪!”
門閂自動跳起來。
木門直接打開了。
征兵官怔了一下,喝道:“巴扎,你在干什么?”
程瀚沒有搭理此人,自顧自喊出了一連串名字:“哈巴,薩加,阿努特,努伊,你們幾個聽著。”
他頓了一下,高聲喊道:“我們的城市需要更多戰士,否則下一次怪物來襲,將有更多青籮人被怪物殺死。
“如果你們拒絕征召,將有更多青籮人因為你們的怯懦而死亡,甚至你們的家人也會被殺死。”
這是在道德綁架。
程瀚的聲音用上了一點小技巧,方圓百米內皆可聽聞。
“如果你們接受征召成為軍人,你們將得到豐厚的軍餉,可以讓你們的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城市還將建設更多工廠,你們的家屬將得到工廠工作的機會,家庭可以獲得更多收入。”
這是在給好處。
程瀚滔滔不絕了好一陣,又赤果果的威脅道:
“我知道床底的角落,就是地下暗道的入口,不要逼我將你們揪出來。
“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不但會被強制送上戰場,你們的家屬也拿不到任何好處。”
這是大棒。
憑心而論。
這一番言辭,絕對是最標準的“范文”。
在遠處。
一名中年人“恰好”聽到了以上這段話,忍不住贊了一句:“此人是一個人才!”
他的膚色較白,眼睛是單瞳,顯然是萬昊人。
中年人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應該好好重用!”
在樹洞群旁。
征兵官卡姆卻一臉惱怒:“巴扎,勞資讓你說話了嗎?”
程瀚懶得看他,口中從容不迫的喊道:“我給你們一分鐘時間考慮一下。”
卡姆氣得臉色鐵青:“王八蛋,給勞資滾回來……”
話還未完。
這廝就聽到到了一個聲音:“剛才說話的是哪位征兵官?”
說話者是一名年輕人,一臉的高傲之色。
從此人的氣質來看,似乎身份大不簡單。
卡姆回頭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張胖臉堆起了滿滿笑容:“哈特秘書先生,我……”
被稱為“哈特”的年輕人,毫不客氣的打斷道:“剛才誰在說話?”
此人正是本城城督的秘書,也是青籮族中的貴族,故而征兵官才會一臉的討好之色。
程瀚主動站了出來:“我是巴扎,剛才是我在說話。”
哈特秘書深深看了他一眼,認真說道:“城督有令,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城征兵署的副署長。”
征兵官一下子傻掉了。
這廝本來憋著一股勁,打算等會給巴扎一個狠狠的教訓。
哪知道轉瞬之間,對方竟然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就在這時。
“咔!咔!”
屋內傳來一陣響動。
一群人聞聲望了過去。
只見幾個皮膚較黑的青蘿青壯年,畏畏縮縮的走出了木門。
他們顯然就是適才被點到名字的青籮人。
程瀚所說的幾段話,逼得這幾人主動走了出來。
哈特秘書的視線掃過幾人,又鎖定了程瀚,首次露出一個笑容:“巴扎副署長,你很出色。”
程瀚頷首致意:“請代我問候城督閣下,我現在任務在身,稍后必會前往覲見閣下。”
哈特秘書表現得非常友好:“當然。”
征兵官卡姆則尷尬極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擱。
旁邊的幾名征兵員,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先前在他們的印象中,巴扎只是一個不怎么愛說話的新人,看著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哪知道這家伙只是說了幾句話,便火箭般連升幾級,從征兵員爬到了副署長的高位。
真是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