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高永盛拿著煙斗站在辦公桌后,正同中區華探長聊天,聞見敲門聲昂首喊道:“邊個!”
“盛哥,是我,阿賢。”何定賢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門口,語氣清爽的朗聲答道。
高永盛悄然給華探長使去一個眼色,中區華探長吳子浩轉身打開房門,立正敬禮:“何幫辦!”
“嗯。”何定賢朝吳子浩輕輕點頭,進入門內就見高永盛走出辦公桌,張開雙臂,大聲招呼:“哈哈哈,阿賢,有空到我這里坐坐啦?”
“去給何幫辦倒一杯茶。”
吳子浩輕輕點頭,立即前去倒茶。
何定賢道:“盛哥,唔好意思,前段時間公務繁忙,到大館來都沒時間前來拜會。”
高盛用請他在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把拿著煙斗的手搭在膝上,含笑搖頭道:“公務要緊,來我這里隨時都可以,你我之間不要考慮太多。”
吳子浩在放下茶水后,輕聲告辭,便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何定賢飲了口茶,出聲道:“既然盛哥拿我當自己人,我也不遮遮掩掩,重案組已經正式掛牌,我希望揾全港各警署的華探長一起聊聊天,有些事情總要定個規矩。”
“行啊。”
“有規矩才好辦事,沒有規矩,整天猜來猜去,打打殺殺,于兄弟們都不見得是件好事。”高永盛欣然點頭答應,再說道:“港島區的華探長,我替你來通知,九龍區的你自己負責?”
“多謝盛哥。”何定賢爽快答應,高永盛目前最大的政治價值,就在于總管港島刑事組三年,已經積累起港島區華探員話事人的威望,他肯幫忙聯系港島區警員,在政治上可謂是無比配合,情況比何定賢預料當中更好。
何定賢當即作出保證:“我其實也是盛哥一手提攜起來的,不敢忘記盛哥以前的照顧,請盛哥放心,我絕對同伱站在一邊。”
潛意思是在講。
你也得同我站在一邊,雙方合作掌控全港秩序,好處是雙方的,一旦鬧出血拼事件,雙方都沒有好處。
事實上,重案組在級別上已經高過刑事組,在武器裝備上又碾壓刑事組。
高永盛不管愿不愿意,已經失去同重案組掰手腕的資格,除了配合沒有更好的選擇。
這一點兩人心里都明白,高永盛更是坦然道:“阿賢,你早就不是一個小軍裝了,在職務上與我同級,職權上是我上級,明年就會是督察!”
“于情于理,我都得配合你,至于不打算配合的人,你自己都已經解決,對你上位我自然沒有意見。”
“畢竟,我再做兩年就得退休,鬼佬總不能讓我做十年八年的總華探長吧?”
高永盛說到這里,吸了口煙,笑的很歡:“那他們還要不要收錢啦?”
“哈哈哈。”何定賢也放聲大笑。
這其實就是高永盛與陳統的最大區別,否則,高永盛在中區也不會坐視不理,當然,在雙方政治資源不同的情況下,高永盛能做的其實很少,就連在商會大老板那邊都沒什么好說的。
人家總不能放著女婿不支持,來支持你一個快退休的老骨頭吧!
因此,高永盛從來沒有認為低頭是一件恥辱的事,警隊晚輩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同鄉前輩該感到高興。
他們跟錯了人,后臺要塌,風光注定得留在往昔,未來警隊的局勢,要靠面前的同鄉晚輩把持。
他們還能拆臺不成?
最后盡力捧一捧。
留個香火情啦,未來有什么事,也要托晚輩關照一下。
不然,一退休皮都給人扒了。
就算是賭輸的陳統總探長,一樣會有雷洛等人適當關照,可惜,情分會變得很淡薄……
何定賢喝了口茶:“盛哥,其實我叫全港華探長一起來坐坐,不是要示威,而是想把全港的地盤拿到一起管理。”
“以前是一條街,一個區,再到整片大區。”
“將來,全港一盤棋,讓社團都在我們手底下乞食,不僅能利用社團的情報,還能規范治安,把不聽話的踢出去。”
“甚至決定社團龍頭,誰上誰下,以此達到管理港島的目的。”
他當然不用示威。
華探長說到底是自己人,重案組光靠五十個人能管理多少條街?
總不能親自拿著沖鋒槍去收規費吧!
鬼佬也沒這樣干。
但能把全港華探長叫到一堂坐好,讓兩區總華探長聽話,本身就是一種權威的展現。
誰敢不服?
至于新的規矩肯定就是重新分蛋糕咯。
高永盛笑道:“全港一盤棋,聽起來就大曬,要換我啊,肯定是做不到,但是你最合適!”
“你怎么說,就怎么做。”
他是完全躺平了。
何定賢聞言點頭:“好,時間就定在兩天后,士丹利街的長興酒樓,我備下酒菜等各位光臨。”
高永盛見他作勢要走,連忙起身相送:“好,我一定到。”
兩天后。
士丹利街。
五點余鐘,陸陸續續就有九龍區探員坐著黃包車抵達,緊隨其后的則是一輛輛私家轎車。
長興酒樓在港島區沒有什么大名氣,但距離利源東街、大館位置都近。
何定賢偶然下班路過吃了一趟,覺得味道不錯,又喜歡老板的熱情。
一個小小的喜好便注定長興酒樓將來會生意興隆,紅紅火火……
近六點鐘時,本就不大的士丹利街,街道兩側都停滿轎車,不少腰間配槍,穿著襯衫的探員來來往往,但隨著兩組肩掛步槍,訓練有素的警員來到門口戒嚴后,路邊的探員便退到街尾,不敢靠近酒樓。
何定賢隨后就乘坐平治轎車來到酒樓門口,推門下車,走進酒樓,兩旁警員立即敬禮:“長官好!”
“辛苦了。”
何定賢微微頷首,插肩而過,放眼掃過酒樓大廳五張桌子,每張桌子都已坐滿刑事組探長。
港島、新界、九龍。
一共三十七位華探長,三十七間警署的刑事組負責人,一一停止交談,扭頭看向踏步進門的重案組長。
當他們見到一隊扛著步槍,沖鋒槍的警員隨著長官一起進門時,臉色都產生明顯變化。
武器裝備透露出的實力差距,太突出,突出到無法忽視。
何定賢則帶顏雄來到主桌,笑著招呼道:“盛哥,阿洛,同我一起坐。”
“是。”
“好。”
雷洛,高永盛二人在位置上起身,受邀來到主桌坐下。
盛哥坐在主位右手邊,雷洛則坐在左手邊第二個,位置還在顏雄之下,不少華探長見狀眼神都有所體會,互相間交換眼色。
何定賢大手一揮:“上菜吧。”
服務員先上鹵水拼盤,燒鵝,再上海鮮等等……
何定賢倒酒舉杯,環顧眾人一圈,起身敬道:“多謝各位給面,好像警隊華探長們,已經好多年沒有聚齊在一起吃飯了。”
嘩啦。
在做華探長們紛紛起身,舉杯等待訓話。
何定賢道:“今天,各位能夠坐在一起,是給我同阿洛、盛哥面子,先干一杯。”
“飲勝!”
何定賢昂首飲酒。
雷洛、高永盛、顏雄、陳立等在場眾人,齊齊舉杯,把酒飲空。
緊接著,何定賢再度添酒:“我記得江湖上有人講,我阿賢請人吃飯,一定會砸個腦袋助興。”
“不為別的,就是為開心。”
不少人都臉色發白。
但人人忙著倒酒聽話,來不及去觀察別人。
只聽何長官發笑:“不砸人腦袋的話,就吃不下飯,因為我會開始掀桌子。”
“哈哈。”蔡兆光、陳立、曾少珂等人都笑出聲來,但吳子浩,陳細九,江祖慧等人卻真不敢笑,袁義,高勇等東莞幫殘存的華探長,更是在心里暗自揪心。
何定賢拿著酒杯笑道:“放心,那都是謠言,信不得的,何況,我一個人也掀不了那么多張桌子,今天同各位交交心,來者都是兄弟,我不會讓在場的任何一個華探長提前退休。”
“前提是,大家都要配合我的工作,來,再飲一杯。”
他舉起酒杯。
這句話卻讓袁義、高勇等人心頭一動,也引起很多華探長的遐想,因為何定賢話里的意思已經是要保留東莞幫華探長的位置。
確實,何定賢已經打算讓余下的東莞幫華探長做到退休,因為,東莞幫華探長已經別無選擇。
只要靠向他。
他不用,繼續換人,只會讓私下的利益團體壯大,倒不如分割成不同小團體,互相間可以制衡。
所在位置高度不一樣,想法也就不一樣,潮汕幫探長在掌控主權之后,倒也不會為一點點邊緣權力再去觸長官霉頭。
畢竟,這可是長官的升職宴。
眾人再度飲下一杯。
何定賢又道:“接下來,全港警隊的地盤,將放在一起規劃,我需要派會計組進入各區調查。”
“諸位長官們,不會駁我面子吧?”
今天同自己人吃飯,他是一點殺心都沒有,殺自己人,就是瓦解起身權力,除非有人觸犯規矩。
不遵守規矩。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是成為重案組長之后必定要做的一件事,今時不同往日,他坐在主位,要有上位者的自覺,不然很難走下去。
而讓全港警隊的地盤,一起來劃檔口,看起來簡單,卻注定會影響到所有華探長的利益。
因為,這樣操作下重案組就能把控刑事組的經濟命脈,雖然規費照樣能收,照樣能發,但是,各社團知道檔口歸重案組統一分劃之后,就不會再求著刑事組,華探長對轄區社團就不再有絕對統治權。
同時,華探長收不到各個社團為了搶奪檔口的上貢,各社團大佬也不再向之前一樣受制于華探長。
這不代表社團大佬崛起了。
相反,是給踩的更低,更扁了!
只是華探長們順帶也給踩了一腳,一時間,在坐華探長們陷入沉默,但見到兩位總華探長都沒有出聲,便一個個閉嘴不言,顯然是在情緒上做最后掙扎。
這就是收權!
(本章完)